她站起身,眼中的悲傷漸漸被一種堅毅所取代。她接過韻心雙手奉上的那柄斷劍,指尖輕輕拂過劍身上古樸的紋路,仿佛能感受到師叔殘留其上的一絲決絕劍意。
“傳令下去,”白槿雙的聲音恢複了往日的清冷,卻多了一份不容置疑的威嚴,“即日起,我白槿雙,繼任守界者宗主之位。韻心,擢升為左護法,總領宗門內外刑罰與護衛之責。收斂戰歿同門遺骨,厚加撫恤。清點宗門典籍、物資,統計此戰損失。同時,派出得力弟子,巡查各州結界節點,評估受損情況,擬定修複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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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宗主!”韻心單膝跪地,沉聲應道,聲音斬釘截鐵。
龐大的守界者組織,在經曆了領袖隕落、宗門力量重創的劇痛後,開始在白槿雙的帶領下,艱難而有序地重新運轉起來。無數的命令從這處臨時選定的新宗門駐地發出,如同涓涓細流,彙入尚未完全平複的天下。
……
樓解受封鎮遠大將軍,授節鉞,總領西北邊軍事務。天魔之亂雖平,但邊境那些原本就蠢蠢欲動的部族,以及一些在混亂中嘯聚山林的匪寇,仍需強力彈壓,以儘快恢複秩序,安定民心。
臨行前,他去見了槿兒。地點就在離悅月暫居的彆院外,那棵梧桐樹下。
槿兒身上的傷已無大礙,隻是臉色還有些蒼白。她看著眼前一身戎裝、更添幾分肅殺英武之氣的樓解,嘴唇動了動,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她隻是一個小侍女,而他將成為鎮守一方的大將軍。這身份的鴻溝,在太平歲月或許不明顯,在此刻卻顯得格外清晰。
樓解看著她,那雙慣常冷靜銳利的眸子裡,此刻卻漾著清晰的溫柔與不舍。他不善言辭,隻是從懷中取出一個精心雕刻的、木質的小小護身符,遞到槿兒麵前。護身符雕刻的是一隻憨態可掬的小兔子,正是槿兒的生肖。
“這個……給你。”樓解的聲音有些乾澀,“邊關苦寒,但……我會儘快平定亂局。你……好好跟著離小姐,照顧好自己。”
槿兒接過那還帶著他體溫的護身符,緊緊攥在手心,眼圈瞬間就紅了。她用力點頭,聲音帶著哭腔:“嗯!樓大哥,你……你也要保重!一定要平安回來!”
沒有更多纏綿的話語,樓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仿佛要將她的模樣刻在心裡,然後毅然轉身,大步離去。陽光照在他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那離去的背影,堅定如山。
明遠則選擇留了下來。他的傷勢需要更長時間的調養,而且,明澤餘將保護明茹月和離文瑄的重任交給了他。他沉默地接受了命令,如同過去無數次一樣。隻是,在他偶爾看向院內那個細心教導“幼童”讀書寫字的明茹月時,那剛直的眼中,會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的情緒。是同情?是憐憫?抑或,還有一些彆的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
……
時光如水,悄然流逝。三個月後,帝國的秩序初步恢複,各地的重建工作也在緩慢推進。
明澤餘履行了他的承諾,將攝政王的權力大部分下放給內閣,隻保留了最終的決策權和軍權。然後,他與離悅月一起,帶著一小隊絕對忠誠的護衛,悄然離開了帝都,前往那片位於大陸極西之地的、已被風沙掩埋大半的幽熒故地。
白槿雙率領守界者宗門,遷入了東方塵如留下的這處山穀,並將其更名為“藏鋒穀”,以此紀念師叔。她每日忙於處理宗門事務,巡查結界,教導新入門的弟子,仿佛不知疲倦。隻有韻心知道,每到夜深人靜,宗主總會獨自一人,在那柄斷劍前靜坐良久。
明茹月的莊園裡,日子平靜如水。她極有耐心地教導著離文瑄,從最簡單的握筆開始。小文瑄雖然心智如孩童,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學習天賦,尤其對天地自然、星辰運轉之理,有著本能的親近。明茹月看著他那專注的側臉,心中那份奇異的感覺愈發清晰——她守護的,不僅僅是一個失去記憶的愛人,更是一個世界曾經存在過的、至高規則的化身。這種認知,讓她在平靜的生活中,感受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宿命感與……一絲隱秘的驕傲。
樓解在西北邊關展現了卓越的軍事才能,連續平定了幾股大的匪患,穩住了邊境局勢。他軍務繁忙,但每隔十日,總會有一封厚厚的信,由專門的傳令兵,跨越千山萬水,送到槿兒手中。信裡沒有什麼甜言蜜語,多是敘述邊關風物、戰事進展,偶爾會夾雜著幾句“天氣轉寒,記得添衣”、“近日可安好”的樸素問候。槿兒每次收到信,都會躲在房裡反複看上好幾天,然後認認真真地回信,將帝都的見聞、離悅月的近況、自己的點滴瑣事,細細道來。她還悄悄開始跟韻心學習更係統的武藝和醫術,她想,即使不能與他並肩作戰,至少,要能更好地保護小姐,也要……讓自己變得更配得上他。
這一日,秋高氣爽。藏鋒穀內,白槿雙正在新開辟的傳功堂內,為一批新入門的弟子講解基礎結界術。她聲音清冷,條理清晰,指尖縈繞著淡淡的靈力光輝,演示著結界的構築與變化。
突然,一名值守弟子匆匆入內,雙手奉上一枚用特殊手法封印的玉簡。
“宗主,巡界弟子在東海之濱,一處廢棄的漁村附近,發現了這個。玉簡上有極強的禁製,我們無法解開,但其上殘留的能量波動……與之前記錄的、獨孤煞的魔氣有細微的相似,卻又有所不同,似乎……更隱晦,更精純。”
白槿雙接過玉簡,指尖觸碰到那冰涼的材質時,心中莫名一悸。她揮退弟子,獨自回到靜室。她嘗試了數種解法,那玉簡卻紋絲不動。最終,她猶豫了一下,運起一絲東方塵如臨終前渡給她的、屬於“硯底藏鋒”首領特有的溯源靈力,輕輕點向玉簡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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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噠”一聲輕響,玉簡上的禁製如同冰雪消融般褪去。一道虛幻的光幕投射在靜室的牆壁上。
光幕中出現的,並非預想中的獨孤煞,而是一個陌生的、身著海外異族服飾的老者。他身處一間裝飾華麗的艙室之中,麵容枯槁,眼神卻銳利如鷹。他說的語言晦澀難懂,但通過靈力的共鳴,白槿雙瞬間理解了其中的含義:
“……‘種子’已成功植入‘載體’……‘夜璃’的王室血脈,果然是最佳溫床……隻待‘潮汐’到來……東方的屏障,終將為我族洞開……”
影像很短,到這裡便戛然而止,玉簡也隨之化為齏粉。
靜室內,死一般的寂靜。
白槿雙站在原地,久久未動。窗外,秋日暖陽正好,灑在她素白的衣袍上,卻驅不散那瞬間籠罩全身的寒意。
師叔東方塵如以身殉道,獨孤在峰魂飛魄散,付出了如此慘烈的代價,難道……僅僅隻是斬斷了伸向這個世界的一隻魔爪?而真正的威脅,早已通過其他途徑,悄然滲透了進來?
“硯底藏鋒……”她低聲咀嚼著這四個字,感受著其中沉甸甸的分量。原來,師叔留下的,不僅僅是一個宗主之位,一個宗門的責任,更是一場遠未結束的、隱藏在更深處的戰爭。
她緩緩抬起手,指尖靈力凝聚,在空中虛劃。四個古樸而蘊含鋒芒的大字,在她麵前一閃而逝——
山河無恙。
這是目標,是誓言,亦是……遙不可及的奢望嗎?
白槿雙深吸一口氣,眼中的迷茫與寒意瞬間被堅定所取代。她轉身,走向書案,鋪開信箋。這筆,她必須立刻傳出去,給離悅月,給明澤餘,給所有……應該知道真相的盟友。
歸塵之後,新章甫啟,而那深潛的暗流,卻已再次悄然湧動。鳳鳴九霄,其聲未歇,前方的路,依舊漫長而崎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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