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鳴九霄:雙姝令》
第47章:移花·魔噬帝星
海島的腥風血雨仿佛還在耳邊呼嘯,那血池翻湧的粘稠聲響與怪物嘶啞的嚎叫,如同最惡劣的夢魘,牢牢烙印在每個人的感官深處。然而,來自帝都的加急軍報,以其字裡行間透出的、遠比海島魔窟更為徹骨深寒的訊息,瞬間將尚未從激戰中喘息的眾人,拖入了另一個絕望的深淵。
傳訊的暗衛是樓解的心腹,一身風塵,鎧甲上還帶著未乾的血跡與魔物留下的詭異焦痕。他幾乎是滾下馬來,撲倒在臨時落腳的漁村院落中,聲音因極度驚懼和長途奔襲而嘶啞變形:“殿下!京城…京城急變!陛下…陛下他…癲狂了!”
“哐當——”明澤餘手中正在擦拭的龍鱗匕掉落在青石板上,發出刺耳的銳響。他臉上血色瞬間褪儘,猛地站起身,帶倒了身後的竹椅。“說清楚!陛下如何?”
暗衛涕淚交加,重重磕頭,額上立刻見了紅:“三日前,陛下於宮中夜宴宗親,席間突然…突然雙目赤紅,力大無窮,狀若瘋魔,拔劍…拔劍屠戮了近半數在場宗親!禁軍阻攔不住,反被擊殺無數!如今…如今皇城已被樓解將軍率軍圍困,但陛下…陛下他力大無窮,刀劍難傷,瞳仁…瞳仁裂開,如同妖物複眼!京城已傳言…傳言陛下被天魔附體,末日將至!”
一片死寂。
海風穿過破敗的窗欞,帶著鹹濕的氣息,卻吹不散屋內瞬間凝結的冰寒。離悅月下意識地握緊了手中的月魄,那溫涼的觸感此刻也無法帶來絲毫安心。白槿雙閉目感應,臉色蒼白地搖頭:“帝都方向…皇城所在,衝天魔氣,甚至…更勝這海島血巢。”
“魔核轉移…”韻心喃喃道,腕間那串由東方塵如所贈、用以示警的銀鈴,在登島探查血巢核心時已徹底碎裂,此刻隻剩下空蕩蕩的紅繩,“師尊警示的,原來是應在這裡!”
所有人的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角落裡那個安靜玩著貝殼的幼童——離文瑄。
天道化身,即便記憶全失,神格蒙塵,他依舊是這天地規則的一部分,是唯一可能知曉如何應對這等完全超乎凡人力量範疇的災劫的存在。
明茹月動作最快。
她幾乎是踉蹌著撲了過去,一把揪住了離文瑄略顯寬大的衣襟,將他整個人從地上提了起來。孩童受驚,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裡瞬間蓄滿了淚水,怯生生地看著眼前這張豔麗卻因極致焦慮和恐懼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
“你知道!你一定知道解法!”明茹月的聲音尖利,帶著孤注一擲的瘋狂,前世今生所有的籌謀、隱忍、掙紮,在胞弟癲狂、國祚傾覆的危機前,顯得如此渺小不堪,“告訴我!怎麼救他!怎麼除掉那天魔!”
離文瑄被她嚇得渾身發抖,貝殼從手中滑落,碎成幾片。他扁著嘴,眼淚大顆大顆地滾落,嗚咽著說不出完整的句子。
“茹月!冷靜點!”離悅月上前一步,按住明茹月劇烈顫抖的肩膀,“他還是個孩子!你這樣會嚇壞他!”
“孩子?他是天道!”明茹月猛地甩開離悅月的手,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離文瑄,仿佛要從他稚嫩的表象下,摳出那屬於神明的、全知的靈魂,“看著我!離文瑄!或者…hateverare!告訴我!辦法!”
或許是她的絕望穿透了迷障,或許是那“天道”之名觸動了冥冥中的規則,幼童在極致的恐懼中,瑟縮了一下,小小的身子蜷縮起來,從喉嚨裡擠出兩個模糊不清的字音:
“赤…炎…”
聲音很輕,如同蚊蚋,卻像一道驚雷,劈開了明茹月混沌的腦海。
赤炎?
赤炎果?不,赤炎果的本源力量她已吸收大半,雖增強了她的實力,但絕無可能對抗能侵蝕一國之君、引發如此浩劫的天魔核心。
那是什麼?
電光石火間,一段幾乎被遺忘的前世記憶碎片,猛地刺入她的意識。
那是她被困深宮,如同金絲雀般度日如年時,偶然聽幾個年老宮人閒聊起的宮廷秘聞。並非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隻是關於禦花園深處,某一角終年溫暖如春,甚至在嚴冬也能讓某些珍稀花木綻放的奇景。老宮人神神秘秘地說,那是因為前朝,甚至前前朝的一位酷愛園藝的皇帝,曾在那裡埋下過一株“地火之源”,又稱“赤炎母株”,以其微弱的地脈熱能滋養花草。
當時她隻當是無稽之談,宮中此類傳說數不勝數。後來,那片區域似乎因一次地龍翻身小型地震)導致結構不穩,被徹底封禁,再無人提及。
赤炎…母株!
是了!普通的赤炎果隻是其逸散能量催生的子體,真正的本源,那足以焚儘邪祟、甚至可能撼動天道規則的至陽之力,是那株深埋地底的母株!
天魔至陰至邪,能侵蝕帝王紫微星氣,非世間凡火所能克。唯有同屬本源、層級極高的純陽之力,才有可能將其逼出,或者…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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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花園…被封禁的東南角!地下埋著赤炎母株!”明茹月猛地鬆開離文瑄,轉向眾人,語速極快,眼中重新燃起一絲近乎燃燒的光芒,“前世…我隻是聽聞,那片區域後來被徹底封死,但…那是希望!”
希望,渺茫,卻是在無邊黑暗中唯一可見的微光。
明澤餘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手足相殘的痛楚。他是皇子,是統帥,此刻絕不能亂。他看向離悅月和白槿雙:“皇城魔氣衝天,樓解隻能圍困,無法靠近。我們必須立刻返回京城!”
“兵分兩路。”離悅月瞬間領會,“我與槿雙直接去皇城,嘗試以月魄之力和淨化術法暫時遏製魔氣擴散,接應樓解,看能否穩住局勢。悅月,你帶茹月和…文瑄,立刻去禦花園尋找赤炎母株!那是目前唯一的線索!”
“好!”明茹月毫不猶豫,此刻任何個人恩怨、前世糾葛都已放下,救駕、平魔是壓倒一切的重任。她看了一眼被離悅月安撫著、仍在輕輕抽噎的離文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隨即被決絕取代。她需要他,需要天道冥冥中的指引,哪怕他隻是個懵懂的幼童。
“明遠!”明澤餘沉聲喝道。
“末將在!”一直沉默護衛在側的明遠踏前一步,他剛在海島之戰中受了些輕傷,但腰背依舊挺得筆直。
“你率一隊精銳,護送她們三人去禦花園。無論遇到何種阻礙,不惜一切代價,確保她們找到赤炎母株!”明澤餘的命令斬釘截鐵。
“殿下放心!除非末將身死,絕不讓任何人靠近王妃和…和小公子!”明遠抱拳,聲音鏗鏘。他口中的“王妃”自然是指明茹月,雖無正式冊封,但眾人早已默認。而“小公子”則是指離文瑄,這個稱呼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敬畏。
事不宜遲,眾人立刻行動。
碼頭早已備好最快的船隻,揚帆起航,將那座噩夢般的海島甩在身後。歸程的氣氛比去時更加凝重,海天一色的壯闊景象,無人有心情欣賞。每個人心頭都壓著沉甸甸的巨石——帝都的烽火,至親的癲狂,以及那未知的、深埋地底的希望。
航程在沉默與焦灼中度過。一靠岸,兩隊人馬立刻分道揚鑣。
明澤餘與離悅月、白槿雙、韻心,連同部分樓解留下的親兵,策馬直奔皇城。越是靠近京城,空氣中的壓抑感便越是濃重。往日繁華的京畿要道,此刻行人寥寥,商鋪緊閉,偶爾有拖家帶口、麵帶驚恐的百姓倉皇南逃。天空中,原本象征著皇家威嚴與祥和的紫微星氣,如今被一股濃濁如墨、翻湧不息的黑色魔氣所纏繞、侵蝕,望去便令人心生絕望。
及至皇城外圍,更是如同來到了煉獄邊緣。樓解率領的京畿大營與部分忠誠的禁軍殘部,組成了數道防線,將整個皇城圍得水泄不通。然而,他們麵對的,不僅僅是高牆深壘。
皇城之內,不時傳來非人的咆哮與恐怖的撞擊聲,高大的宮牆上有明顯的破損痕跡,暗紅色的血跡噴灑得到處都是。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些試圖靠近、或者被魔氣沾染的士兵,竟會突然發狂,雙眼泛紅,攻擊身邊的同袍,雖不及皇城內那般可怕,卻也足以擾亂軍心。
“殿下!您終於回來了!”樓解一身浴血,甲胄破損多處,見到明澤餘,幾乎是撲了過來,虎目含淚,“陛下他…末將無能!無法靠近內宮!但凡試圖闖入者,皆被…被陛下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