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雅詩輕輕搖著折扇,臉上那溫雅的笑容依舊,隻是眼底多了幾分算計的精光:“風雨,看來夫人對此行頗為重視。隱龍之氣,韓書瀾生死之謎……嗬嗬,這小小的青山鎮,怕是要熱鬨起來了。”
風雨欲來沉默地跟在他身後,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影子。對於淡雅詩的話,他沒有任何反應,仿佛隻是聽著風聲。
淡雅詩早已習慣了他的沉默,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趙青山也在那裡,倒是個意外之喜。聽聞他身邊還有個醫術不錯的青梅竹馬,叫什麼江懷柔?或許能成為不錯的……切入點。”他眼中閃過一絲饒有興味的光芒,似乎在腦海中已經開始勾勒各種接近與利用的計劃。
“我先走一步。你按計劃暗中跟隨,若非必要,不要現身。畢竟,你這身殺氣,隔著三裡地都能聞到,可彆嚇壞了我們的‘朋友們’。”淡雅詩輕笑一聲,語氣帶著幾分調侃,但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指令意味。
風雨欲來終於有了反應。他抬起那雙空洞的眼睛,看了淡雅詩一眼。那眼神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卻讓淡雅詩搖扇的動作微微一頓。
旋即,風雨欲來的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跡,一陣模糊,便徹底消失在原地,隻留下空氣中一絲若有若無的、冰冷的肅殺之意。
淡雅詩看著風雨欲來消失的方向,臉上的笑容慢慢收斂,化作一片深沉的平靜。他“唰”的一聲展開折扇,輕輕扇動,目光投向南方,那是江南道禹州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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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鎮……趙青山……蕭少峰……韓書瀾……”他低聲咀嚼著這幾個名字,嘴角重新噙起那抹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隻是這微笑背後,是深不見底的寒潭,“真是……越來越有趣了。這盤棋,夫人既然已經落子,那我便陪你們,好好玩玩。”
他整了整並無形淩亂的衣冠,邁開步子,不疾不徐地向著宮外走去,步伐從容優雅,仿佛隻是一位即將出門訪友的翩翩公子,而非身負致命任務的冷血密探。夜色濃鬱,將他的背影漸漸吞沒。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青山鎮,依舊沉浸在一片寧靜祥和的睡夢之中。
趙青山在夢中或許還在沙場點兵,江懷柔或許在整理著她的藥草,想著如何調理趙青山的舊傷。化名蕭默的蕭少峰,或許正對著一支玉簪,沉浸在無儘的追憶與悔恨裡。而易容采藥的韓書瀾,或許正在燈下翻閱醫書,思索著白日裡遇到的那個冰冷而危險的男子。
他們尚且不知,來自京城最深沉的惡意,已經如同兩張無形的大網,一張編織著甜蜜的謊言與陷阱,一張淬煉著冰冷的殺意與鋒刃,正朝著這片看似與世無爭的土地,悄然籠罩而來。
命運的絲線,在雲遮半指尖撥動下,開始悄然收攏。風暴,已在遠方天際醞釀,而青山鎮的第一縷風,即將吹起。
數日後,通往江南道的官道上。
淡雅詩已然換了一身行頭,不再是那身月白書生袍,而是一襲略顯陳舊卻漿洗得乾乾淨淨的青布長衫,肩上挎著一個簡單的書笈,儼然一副家道中落、遠行遊學的寒門士子模樣。他刻意放緩了腳步,風塵仆仆,眉宇間帶著幾分恰到好處的疲憊與對前路的迷茫。
他並未急於趕往青山鎮,而是在沿途的茶寮、客棧稍作停留,與人攀談,打聽關於禹州、關於青山鎮的風土人情。他言辭懇切,態度謙和,加之“讀書人”的身份,很容易便博得了不少好感,也收集到了不少零碎的信息。
“青山鎮啊,是個好地方,山清水秀。”
“鎮上人不多,大多以采藥、打獵、耕種為生。”
“前些時候,是來了個外鄉人,叫蕭默?不太愛說話,在深山裡結廬而居,是個獵戶吧?身手好像不錯。”
“趙青山?知道知道!那可是個了不起的好漢!聽說以前在邊關是將軍哩!一身力氣,砍柴都比彆人快幾分!可惜,得罪了上頭,被貶為民了。他帶著個姓江的姑娘,那姑娘醫術可好了,心腸也好,鎮上誰有個頭疼腦熱的,都去找她……”
“江懷柔姑娘啊,真是菩薩心腸……”
淡雅詩微笑著傾聽,不時附和幾句,或是流露出恰到好處的敬佩與同情。他將這些信息在腦中飛快地過濾、整合。
“蕭默……深山結廬……獵戶……身手不錯……”這與蕭少峰的特征有部分吻合,但僅憑這些,還遠不足以確認。
“趙青山……確認在此。勇武過人。那個江懷柔,似乎是個很好的突破口。心地善良,醫術高明,意味著容易接近,也容易……利用。”
他心中漸漸有了初步的計劃。對於如何接近一個善良且富有同情心的醫女,他有著不下十種方案。或許,他可以扮演一個身患頑疾、求醫無門的落魄書生?或者,一個遭遇盜匪、財物儘失的可憐人?
他輕輕摩挲著袖中一枚溫潤的玉佩,那並非什麼值錢物件,卻足以在某些情境下,博取額外的信任與憐憫。
“第一步,便是要取得這位江懷柔姑娘的信任。通過她,自然能接觸到趙青山,也能更方便地打聽那個‘蕭默’的底細,以及鎮上是否還有其他可疑人物。”淡雅詩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眼神卻冷靜如冰,“至於風雨欲來那個煞星……就讓他在暗處盯著吧。必要時,讓他去試試那個‘蕭默’的深淺,倒也省了我的事。”
他抬頭看了看天色,日頭偏西,霞光漫天。估算了一下路程,再有兩三日,便能抵達青山鎮了。
“真是期待啊……”他低聲自語,聲音依舊溫潤,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如同獵手終於接近了獵物所在的區域。
而在淡雅詩身後,更遠的陰影中,或是密林深處,或是官道旁的山崖之上。
風雨欲來如同真正的幽靈,不緊不慢地跟隨著。他不需要與人交流,不需要搜集情報,他的任務隻有一個——等待殺戮的命令,或者,在必要的時候,為淡雅詩掃清障礙。
他如同一塊會移動的寒冰,所過之處,連蟲鳴似乎都微弱了幾分。他的目光偶爾會掃過官道上的行人,那眼神沒有任何評判,隻有純粹的、對生命形態的冷漠審視。在他眼中,或許人與路旁的草木、山石並無本質區彆,都隻是任務中可能需要清除的“對象”而已。
他記住了淡雅詩的氣息,也記住了雲遮半通過幽冥窺天盤給予的大致方位感應。他的目標明確,心無旁騖。
兩張網,一明一暗,一柔一剛,正以不同的速度,朝著同一個目的地,無聲無息地撒下。青山鎮的寧靜,已然進入了倒計時。山雨,雖未至,風已滿樓,無形的壓力,開始在天際彙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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