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聯手調查
晨霧如輕紗般籠罩著青山鎮,遠山含黛,近水含煙,本該是靜謐安詳的清晨,卻因連日來悄然滋生的流言,而蒙上了一層難以言喻的壓抑。
趙青山家的院落裡,四人圍坐在石桌旁,氣氛有些凝重。石桌上擺放著簡單的清粥小菜,卻無人動筷。
“鎮上那些風言風語,越來越不像話了。”趙青山率先打破沉默,濃眉緊鎖,聲音低沉如悶雷,“什麼前朝餘孽潛伏,什麼魔教妖人作祟,說得有鼻子有眼。我昨日去鎮上打酒,連那相熟的酒肆老板看我的眼神都帶著幾分探究。”
他慣於沙場明刀明槍,對這種藏頭露尾、蠱惑人心的手段最為厭煩,碗大的拳頭攥得咯咯作響,若非江懷柔在一旁用眼神安撫,他怕是早已按捺不住火氣。
江懷柔輕輕放下粥碗,眉宇間帶著憂色:“我這幾日去給幾家熟識的鄉鄰診脈,也感覺氣氛不對。王嬸悄悄問我,家裡是不是來了什麼特彆的客人……還提醒我小心些。”她看向坐在對麵的韓書瀾此刻仍是“阿瀾”的容貌)和蕭少峰化名蕭默),語氣溫柔卻肯定,“這些謠言,雖是空穴來風,但指向性太強,恐怕……是衝著我們來的。”
韓書瀾易容後的麵容平凡,唯有一雙眼睛清澈明亮,此刻正微微斂起,指尖無意識地在粗糙的陶碗邊緣摩挲。“不是恐怕,是確定。”她聲音平穩,帶著一種冷靜的分析力,“謠言散播得如此迅速且有針對性,絕非鄉野村夫所能為。背後必然有人推波助瀾。而且,對方很聰明,用的是‘疑鄰盜斧’的法子,不需證據,隻需種下懷疑的種子,便能讓我們在鎮上身陷囹圄,寸步難行。”
一直沉默不語的蕭少峰,終於抬起了眼簾。他目光深邃,如同不見底的寒潭,掠過眾人,最後在韓書瀾身上短暫停留了一瞬。自市集風波那日,他暗中以石子點穴助趙青山解圍,卻被這“阿瀾”姑娘一眼看穿手法源自玄門,他心中對她的疑慮和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便與日俱增。此刻,聽她分析得條理清晰,直指核心,那份熟悉感更是揮之不去。
“阿瀾姑娘所言不錯。”蕭少峰開口,聲音不高,卻自帶一種令人信服的沉穩,“對方的目的,並非立刻置我們於死地,而是要先孤立我們,讓我們自亂陣腳,或者逼我們露出破綻。那日市集上,除了那幾個不成器的地痞,還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窺伺。”
趙青山立刻追問:“蕭兄可是發現了什麼?”
蕭少峰微微頷首:“一個賣山貨的商販,氣息內斂,腳步輕盈近乎無聲,雖極力偽裝,但身上帶著一股洗不掉的……血腥氣和鐵器味。是專業的殺手。”他頓了頓,看向趙青山,“趙兄久經沙場,對這類氣息應當不陌生。”
趙青山麵色一凜,仔細回想,重重點頭:“經你這麼一說,我當時也覺得那人有些不對勁,隻是注意力被地痞吸引,未曾深究。如此看來,盯上我們的,至少有兩路人馬,一明一暗,一謀一武。”
江懷柔輕輕吸了口氣,下意識地靠近趙青山一些。韓書瀾則看向蕭少峰,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此人觀察之敏銳,判斷之精準,絕非常人。
“既然對方已經出招,我們便不能坐以待斃。”蕭少峰繼續道,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需得主動應對,查明對方底細、人手、目的。”
趙青山一拍石桌,震得碗筷輕響:“正該如此!老子在戰場上都沒怕過誰,還能被這幾隻藏頭露尾的老鼠嚇住?蕭兄,你說怎麼乾,我聽你的!”他性格耿直豪爽,認可了蕭少峰的能力後,便毫不拖泥帶水。
蕭少峰目光掃過三人,沉聲道:“敵暗我明,硬碰硬非上策。需得分工合作,各展所長。”他先看向趙青山,“趙兄,你性情剛直,在鎮民中素有威望。明麵上的震懾,非你莫屬。你可多在人前走動,不必刻意解釋謠言,隻需如常行事,甚至……可以表現得更為強硬一些。讓那些暗中窺伺之人知道,我們並非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也讓搖擺的鎮民有所倚仗。同時,利用你在軍中學到的偵察之法,留意鎮上有無陌生麵孔異常舉動,尤其是可能與那殺手或散播謠言者接觸之人。”
趙青山聽得眼中精光閃爍,哈哈一笑:“這個我在行!放心,保管讓那些宵小不敢輕易靠近咱們這片地界!”
蕭少峰點點頭,目光轉向江懷柔,語氣緩和了些許:“江姑娘,你醫術超群,心地善良,鎮民多受你恩惠,對你最為信任。信息收集,要靠你這邊。借由行醫問診之便,多與鄉鄰交談,關心他們近日是否遇到什麼奇怪的人或事,聽到什麼不尋常的傳言。尤其是……關於那位新來的‘落難小姐’。”他提到淡雅詩時,語氣微冷。
江懷柔認真點頭,柔聲道:“我明白了。鎮上的嬸娘們常來找我聊天,我會留心的。那位淡雅詩小姐……我雖覺得她柔弱可憐,但幾次接觸,總覺得她問起青山和蕭大哥你們時,有些過於關切了。”她心思細膩,早已察覺異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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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柔姐姐心細,此點至關重要。”韓書瀾接口道,她看向蕭少峰,兩人目光交彙,似有無聲的交流,“對方擅長偽裝,利用的便是人的同情心。懷柔姐姐與她接觸時,務必自然,切勿打草驚蛇。”
最後,蕭少峰的目光落在了韓書瀾身上,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探究。“阿瀾姑娘,”他緩緩道,“你心思縝密,洞察力非凡,更……似乎對某些非常之事頗有了解。”他指的是她認出玄門手法和此刻表現出的分析能力,“暗中排查,分析對手動機手段,找出其核心與破綻,此事,需勞煩你與我一同進行。”
韓書瀾迎著他的目光,沒有躲閃。她知道,這是不可避免的合作,也是相互試探的機會。她輕輕點頭:“義不容辭。”她頓了頓,補充道,“謠言起於何處,由何人最先傳播,背後是否有組織;那殺手的落腳點,行動規律;還有那位‘落難小姐’的真實目的和聯絡方式……這些,都需要查清。我略通一些……旁門左道,或可一試。”
她沒有明說自己精通玄術,但“旁門左道”四字,已是一種隱晦的坦誠。蕭少峰深深看了她一眼,未再多問。
計議已定,四人便分頭行動。
………
趙青山如同一尊鐵塔,開始頻繁出現在青山鎮的街道、酒肆、打穀場。他不再刻意低調,有時會當眾演練一番拳腳,那虎虎生風的架勢,碎石裂木的力道,看得圍觀青壯連連喝彩,也讓一些心懷鬼胎之人暗自心驚。他嗓門洪亮,與相熟之人打招呼時,會若有所指地說上幾句:“咱老趙行得正坐得直,最煩那些背後嚼舌根子的鼠輩!若讓我知道誰在搬弄是非,汙我友人清名,定叫他嘗嘗我這對拳頭的滋味!”
話語粗豪,卻效果顯著。至少明麵上,那些指指點點的目光少了許多,一些原本猶豫的鄉鄰,見他如此坦蕩,心中的疑慮也消減了幾分。趙青山更是借著與人攀談的機會,留意著每一個陌生的細節,那賣山貨的商販再未出現,但他記住了那張模糊的臉和幾個可能與之外來者接觸過的遊手好閒之徒。
………
江懷柔則依舊背著她的藥箱,行走於各家各戶。她看病時神情專注,語氣溫柔,仿佛那些謠言並未影響到她。隻是在診脈開方之餘,她會狀似無意地與病家聊起家常。
“張婆婆,您這兩日睡得可好?我聽說前街李大爺家昨夜好像進了野貓,鬨得不安生,沒驚著您吧?”
“劉家嫂子,小寶的咳嗽好多了。對了,最近鎮上好像來了些生麵孔,您出門洗衣時可曾見過?咱們這小鎮平日難得有外人呢。”
“王嬸,多謝您提醒。我和青山心裡有數。隻是不知……那位借住在西頭林家的淡雅詩小姐,近日可好?她身子弱,我有些擔心。”
她從這些零碎的交談中,慢慢拚湊出信息:謠言似乎最早是從幾個從鄰鎮過來的貨郎口中傳出;鎮上的地痞牛二,最近手頭闊綽了些,常與人吹噓認識了什麼“大人物”;而那位淡雅詩小姐,除了偶爾與江懷柔“偶遇”關切趙青山和蕭默的情況外,似乎對鎮外的山林也頗有“興趣”,曾向人打聽過進山的路徑。
江懷柔將這些信息默默記在心裡,晚上回家後,細細說與眾人聽。她的善良與真誠,成了最有效的信息過濾器,獲取的情報往往更為真實可信。
………
而暗中的調查,則由蕭少峰和韓書瀾進行。
蕭少峰如同融入了陰影的獵豹,利用他過往在波譎雲詭的朝堂和戰場上鍛煉出的潛行與反追蹤技巧,悄無聲息地排查著鎮子周圍和山林地帶。他找到了風雨欲來可能停留過的幾個隱蔽地點,發現了丟棄的乾糧殘渣和幾乎難以辨認的腳印,判斷出此人極其謹慎,行蹤不定,且對山林環境適應很快,是個難纏的角色。
他也遠遠觀察過淡雅詩。那女子確實偽裝得極好,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符合一個落難千金的柔弱與知書達理。但蕭少峰何等眼力,他捕捉到她偶爾看向趙家院落方向時,眼底深處那一閃而過的冰冷與算計,以及她與鎮上某個負責傳遞消息的驛卒之間,一次極其短暫、看似偶然的眼神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