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夜雨,破廟殘簷下,水珠順著斷裂的瓦片滑落,在泥地上砸出一個個深坑。
風裹著濕氣鑽進廟門,吹得燭火搖曳不定,映照出顧長青半張沉靜的臉。
他指尖仍貼在那枚蟾蛻符上,符紙搏動如心,幽光流轉不息,仿佛封印其中的並非一張黃紙,而是一頭蟄伏萬古的凶獸正緩緩蘇醒。
“地心市集非尋常黑市。”花娘子撐著油紙傘,紅唇微啟,聲音壓得極低,“入口藏於蝕骨淵底,每甲子隨陰脈移位一次。我花了三條命源線才換來今日坐標。”她將一枚灰骨羅盤遞出,指針死死指向東南地底,紋絲不動,像是被什麼力量牢牢鎖住。
顧長青接過羅盤,指尖輕撫表麵刻痕,眸光微閃。
下一瞬,係統轟然震動——
【檢測到“高階妖脈共鳴源”!】
【“妖力親和”模塊進入待進化狀態:可解鎖“百妖共感·領域級”】
【提示:此地為上古妖族遷徙祭路遺址,蘊含未激活的“祖靈回響”】
他眼底掠過一絲精光,嘴角卻依舊平靜無波。
“我不進去。”他緩緩收起羅盤,聲音低沉卻不容置疑,“我是要帶整個妖市的規則,走出來。”
花娘子一怔,隨即輕笑:“你這人啊,總想著掀桌子。”
“不是掀桌子。”顧長青望向遠處漆黑如墨的山影,“是換莊家。”
翌日午夜,廢棄藥渣坑前。
毒霧翻湧如沸湯,空氣中彌漫著腐根與敗血混合的腥臭,尋常煉氣修士踏進一步,經脈便會被蝕成篩網。
然而就在這絕地邊緣,一抹銀焰悄然燃起。
紅月立於霧前,第三尾初醒,銀火自尾尖流淌而出,點燃了香囊中的夢曇花粉。
刹那間,淡紫色煙霧螺旋升騰,竟如活蛇般將濃霧撕開一條細徑,直通坑底深處。
“走。”顧長青低聲下令,玉符緊貼胸口,百妖共鳴悄然發動,人族氣息儘數隱匿,隻剩一絲若有若無的妖氣波動,如同暗流潛行。
紅月手持骨鱗令,昂首前行,清叱一聲:“奉白骨老蟾之命,護送‘引路者’入市集!”
守門雙頭狼妖齜牙低吼,鼻翼翕動,正欲阻攔,忽覺心頭劇震!
地底深處,一道模糊妖影衝天而起——僅存一瞬,卻攜著滔天威壓,似有萬妖齊跪、百獸俯首之勢。
那是顧長青以係統模擬出的“妖潮虛影”,借紅月血脈為引,短暫喚醒了九尾天狐遺族的集體記憶。
狼妖渾身毛發炸起,四肢發軟,幾乎跪倒在地,喉嚨裡擠出沙啞顫音:“……放行。”
穿過骸骨拱門,眼前豁然開朗。
熔湖之上,千座浮台懸空而立,由森森白骨橋相連,燈火幽綠,妖影幢幢。
叫賣聲混著嘶鳴、咒語與鎖鏈拖地的刺耳聲響,在熱浪中交織成一片混沌樂章。
顧長青偽裝成被契約奴役的人族藥童,頸掛仿製鐵環,低頭跟隨紅月身後,姿態謙卑,目光卻如鷹隼掃視全場。
他看見獨角妖以心頭血換取一顆丹藥,當場嘔血三升;也見鐵籠中關著數名人族金丹強者,標價寫著“新鮮魂魄,適合煉咒”。
這些都不重要。
他的視線最終落在一處不起眼的骨架攤前。
攤主是一隻枯爪老鴉,眼窩深陷,羽毛脫落大半,攤上隻擺著半片焦黑獸皮,邊緣蜷曲如枯葉,隱約可見古老圖騰紋路。
【檢測到“九尾天狐先祖殘息”——關聯度78】
【觸發隱藏支線:“血脈溯源”進度+5】
【羈絆反饋加速:紅月下一尾覺醒條件再降10】
顧長青心頭微動。
“這皮,怎麼換?”他低聲問,語氣帶著幾分怯懦,像極了被壓迫太久的奴仆。
老鴉轉動渾濁的眼珠,沙啞道:“三滴純情之淚,或……一名‘未破誓’之人族心魂。”
空氣驟然凝滯。
紅月眼神一寒,銀尾微微豎起。
顧長青卻隻是低頭笑了笑,仿佛聽了個荒誕笑話。
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瓶,倒出一粒普通培元丹,輕輕放在攤前:“這是我全部家當了,前輩行行好,讓我看看那皮的紋路。”
老鴉眯眼,冷笑:“滾。”
他作勢要拂開丹藥,指尖剛觸瓶身——
顧長青袖中玉符微震,一股極細微的妖息如蛛絲纏上老鴉神識。
那一瞬,老鴉動作僵住,瞳孔劇烈收縮,仿佛看到了什麼不可名狀之物。
“……拿去。”他忽然鬆手,聲音乾澀,“看一眼,就一眼。”
顧長青點頭致謝,小心翼翼拿起獸皮,指尖摩挲紋路,心中飛速比對係統數據。
沒錯,這是九尾天狐一族在上古大戰中失落的“月祭圖騰”,記載著“祖靈喚名儀式”的關鍵符序。
隻要湊齊三件信物,便可激活“百妖共鳴”的終極形態——萬妖歸心。
他不動聲色將皮放回,退後兩步,低聲道:“多謝前輩。”
轉身欲離,腳步未穩——
一道陰影突兀擋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