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山道,晨曦撕裂薄霧,馬車輕搖,像一葉漂浮在時光長河中的扁舟。
車廂內,紅月虛弱地靠著車壁,眉心間,第三條狐尾的銀色火紋明滅不定,微光映照著她蒼白卻愈發嫵媚的臉龐。
她纖長的指尖輕輕撫過心口,那裡,一枚晶瑩的淚滴已經徹底融入血脈,隨著每一次心跳,化作一絲絲精純而溫暖的妖力,悄無聲息地滲入身旁顧長青的四肢百骸,修複著他受損的經脈。
顧長青雙目緊閉,呼吸悠長,正在消化體內這股新生的力量。
他的識海中,冰冷的係統提示音仍在緩緩回響:【宿主與妖王紅月“共命之契”深化,羈絆值提升。
特殊能力解鎖:妖王威壓一念引動,可令神魂孱弱者瞬間崩潰,對同階修行者亦有強大震懾效果。
剩餘使用次數:三次)。】
這便是死裡逃生後的饋贈。
“吱呀”一聲,車簾被一隻素手掀開,蕭語凝清冷的身影擠了進來,她帶來的不隻是山間的寒氣,還有一個冰冷的消息:“王都那邊已經傳遍了。三日後,文廟將舉辦‘蘭亭詩會’,聖旨已下,若林家那位小姐不能當眾破解‘七重文鎖’,朝廷將即刻削去林家的三代文爵。”
顧長青緩緩睜開眼,眸中深邃如淵,不起半點波瀾。
所謂的文爵,是這個世界文道世家的根基與榮耀,一旦被削,林家百年清譽將毀於一旦,從此淪為寒門,再無翻身之日。
這手段,狠辣且精準。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淡淡道:“他們以為設下文道枷鎖,就能逼死一個劍修?既然要以文壓人,我便讓她……用劍寫詩。”
馬車在顛簸中前行,王都巍峨的輪廓終於出現在地平線上。
南城門下,車馬如龍,但氣氛卻異常肅殺。
一隊隊身披重甲的禁軍手持一種特製的“照妖鏡”,對所有入城者進行嚴密盤查。
一名身著文吏官袍的中年人站在高處,手持一份文書,運氣高聲宣讀,聲音傳遍整個城門內外:“奉文宗院令:妖邪亂世,禍亂根本,即日起,凡身攜妖氣者,一律不得入城,違者格殺勿論!”
話音剛落,人群中幾聲驚呼,幾個身上帶有微弱妖獸材料或丹藥的行腳商,立刻被禁軍粗暴地拖拽出來,引得一片騷動。
車廂內,紅月的氣息瞬間一滯,體內那股尚未完全掌控的妖王之力仿佛受到了挑釁,竟有不受控製外泄的跡象。
她悶哼一聲,臉色又白了幾分。
顧長青卻像是早有預料,不慌不忙地從懷中取出一個精致的白玉小瓶,遞給紅月。
瓶塞拔開,一股奇異的幽香彌散開來,既有草木的清芬,又帶著一絲深邃厚重的泥土氣息。
“這是花娘子臨彆時贈的‘掩妖香’,”他低聲道,“以九幽地髓膏為主料,輔以百草堂的秘藥煉製而成,可以暫時遮蔽血脈波動,讓你的氣息與常人無異。”
紅月依言將香膏在手腕和頸後輕輕抹開,那股躁動的妖力果然如遇克星般迅速收斂,她再配合著功法,故意泄出幾分病弱之態,輕咳幾聲,活脫脫一個體弱多病的深閨貴女。
蕭語凝掀開簾子一角,冷眼看著城門處那些被攔下的寒門學子,他們或因年少時誤食過含有妖氣的靈草,或因家傳武學沾染了些許異獸氣息,此刻正被禁軍像驅趕牲畜一樣逐出隊列,滿臉的絕望與不甘。
她冷聲道:“這‘掩妖香’價值千金,那些窮酸書生就算傾家蕩產也買不起一瓶。一道城門,便斷了多少人的前程。”
顧長身姿未動,反手又摸出一隻小小的油紙包,塞進蕭語凝手中,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下次,我們把這道門燒了。”
蕭語凝捏著那包不知名的藥粉,指尖微微一顫,看著顧長青的側臉,第一次覺得這個男人身上那種玩世不恭的表象之下,藏著的是足以焚天的瘋狂。
入夜,一行人尋了家清淨的客棧住下。
燭火搖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悠長而詭秘。
紅月的衣袖中,一條通體碧綠的小青蛇悄悄探出腦袋,它正是之前引路的妖蛇“青玄”。
它滑到桌上,用尾巴尖蘸了點茶水,在光滑的桌麵上飛速劃動起來,一行行扭曲而古老的妖族文字隨之顯現。
紅月凝神辨認,臉色漸漸沉重下來:“青玄說,‘七重文鎖’並非單純的文氣壓製。它真正的殺招,是內含的一道‘心魔引’。一旦破鎖者的才氣出現絲毫動搖,心神出現縫隙,那道引子便會瞬間發動,引爆其心魔,輕則文宮破碎,重則神魂俱滅。”
這已經不是文鬥,而是神魂層麵的誅殺。
她沉吟片刻,眼中銀火微動:“我九尾狐一族,天生擅長精神秘術,其中有一招‘夢織術’,可在對方不設防的情況下,潛入其識海,編織一方真假難辨的夢境。若能讓林小姐的劍心與我的夢境產生共鳴,或許……能繞過現實中的文鎖,在夢中將其斬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