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魂被強行撕裂的劇痛,如萬千鋼針倒刺入腦,顧長青悶哼一聲,嘴角溢出一縷殷紅的血絲。
他靠著地窖冰冷的石壁緩緩滑坐,胸口那道沉寂已久的命絲灼痕,此刻正瘋狂閃爍,滾燙得仿佛要將他的五臟六腑都焚為灰燼。
在他身前,紅月嬌軀一軟,倒了下去,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
她手腕上那隻與顧長青心神相連的共燃鐲,伴隨著一聲清脆的哀鳴,裂開了一道觸目驚心的縫隙,靈光徹底黯淡。
“三息已過,代價不小。”顧長青拭去唇邊的血跡,目光卻亮得驚人。
他沒有去看重傷的紅月,而是將全部心神沉入丹令之中,就在剛才連接被縫天蛛的劍氣斬斷的刹那,一股不屬於他和紅月的磅礴信息洪流,順著那即將崩碎的羈絆通道,悍然倒灌而入!
與此同時,劍塚幻境內。
斷崖子那句顫抖的“原來……那一劍,是護?”仿佛一道驚雷,劈碎了這片由罪孽與怨恨構築的虛假天地。
他半身插滿的利刃不再是榮耀的刑具,反而成了最辛辣的諷刺,每一柄都在嘲笑著他千萬年來的愚忠與盲目。
黑霧開始劇烈翻滾,林清漪身前那百名劍奴殘影發出不甘的嘶吼,它們的身體正在分崩離析,化作最純粹的怨念消散。
它們是斷崖子執念的產物,執念一動,幻象便有了崩塌的跡象。
“不……弑主之罪,天地不容!”斷崖子猛然抬頭,雙目赤紅,似乎想強行穩固這即將破碎的幻境。
然而,他看到的卻是讓他神魂俱裂的一幕。
林清漪,那個被他審判了無數輪回的“罪人”,此刻正站在劍塚中央。
她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眼中沒有了迷茫與痛苦,隻剩下一種洞穿萬古的清冷與決絕。
她識海中的震蕩已經平息,那聲穿越夢境的怒吼——“她背的不是罪,是你的命!”,如晨鐘暮鼓,敲碎了她心頭最後一道枷鎖。
她的劍心,那顆被罪孽塵封了無數歲月的心臟,此刻正發出“哢嚓”一聲脆響,一道細微的裂縫蔓延開來。
縫隙之中,透出的不是鮮血,而是一種仿佛天地初開時第一縷光的琉璃色光芒,純粹、溫暖,卻又帶著斬斷一切因果的鋒銳。
“是你……在替我喊冤嗎?”她輕聲低語,像是在問自己,又像是在問那遙遠未知處,為她點亮一盞燈的人。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伸出手,緩緩握向身前那片虛無。
嗡——!
萬劍朝拜!
整個葬劍淵內,無論埋葬在地下,還是插在山岩間,數以萬計的斷劍、殘劍、古劍,在這一刻同時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劍鳴!
它們不再是怨恨的化身,而是臣服,是朝聖!
所有的劍尖都調轉方向,微微垂下,指向同一個中心——林清漪的手心。
一柄劍胚,通體琉璃,光華流轉,從虛空中緩緩凝聚,被她穩穩握住。
這才是她的本命劍胚,不是弑主的罪器,而是承載著主君殘魂與希望的道標!
劍胚在手,林清漪的氣息節節攀升,整個劍塚幻境的控製權,正在從斷崖子手中,向她轉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