搞完政治學習和思想教育,又忙碌一陣,熄燈休息。眾人都躺下睡覺,楊峰對柳誌遠道:“你過來,給我捶背,老子睡著了你再睡。”柳誌遠道了聲好,心想正合我意,這是你自己找死,強忍怨氣,為楊峰捶背。
一會兒工夫,楊峰鼾聲響起,進入夢鄉。柳誌遠怕他假睡,不敢稍動,繼續給他輕輕捶打。大概過了一個小時,確信號房內的人都已熟睡,才悄悄爬起,借走廊內燈光下了通鋪,從臉盆裡拿了一支牙刷、一條毛巾,小心上床,爬到楊峰跟前。
他輕輕用毛巾將楊峰口鼻蓋住,牙刷尖柄向下,凝神等楊峰醒轉。不過片刻工夫,楊峰便難受起來,身子開始慢慢扭動。柳誌遠一個翻身,騎在他身上,將他死死壓住。
楊峰驚道:“誰?”害怕至極,但被柳誌遠用手按住了嘴巴,卻發不出聲音。他惶恐萬分,睜開眼睛,依稀看出是柳誌遠,張嘴就要喝罵,柳誌遠牙刷尖柄往他眼皮上一放,壓著嗓子道:“敢發出一點兒聲音,立馬廢了你的眼睛,不信試試。”楊峰不了解他的性情,不敢冒險,當下閉嘴不吭。
柳誌遠低聲道:“你想弄死老子是不是?老子先送你升天。”將他口鼻緊緊捂住。楊峰無法換氣,雙腳亂蹬。柳誌遠道:“還敢不敢欺負老子?”楊峰急忙搖了搖頭。柳誌遠舉起牙刷,狠狠紮在他手上,惡狠狠道:“給你點兒教訓,讓你記住老子。”
楊峰手掌登時被紮得皮破血流,疼得頭上冒汗,大叫一聲,但氣息不暢,隻發出一聲悶哼。柳誌遠又紮一下,咬牙切齒道:“記住沒有?”楊峰胸悶至極,真怕被他捂死,慌忙點頭。
柳誌遠慢慢拿開毛巾,讓他換氣。楊峰猛吸口氣,叫道:“媽的,老子扒了你的皮。”柳誌遠早料到他會如此,舉起牙刷,猛地刺向他眼睛,道:“讓你嘴硬。”這一刺虎虎生風,楊峰不由慌張起來,叫道:“停!停!”
柳誌遠原本就是作勢嚇唬,冷笑道“怕了?”但也停下了手。這時已有三兩個人醒來,問道:“峰哥,咋了?”朦朧之間,見有人騎在楊峰身上,便想上前幫忙。柳誌遠害怕他們一擁而上,陰森森對楊峰道:“彆讓他們過來。”楊峰倒是有了底氣,嘿嘿冷笑。柳誌遠道:“好,咱們同歸於儘,先弄死你再說。”牙刷柄忽地刺向他咽喉。他知道要製住楊峰,隻有比他更狠,比他更不在乎性命。
楊峰再不敢賭,忙叫道:“停!停!都彆過來!都彆過來!”對柳誌遠道:“兄弟,你狠,咱們恩怨一筆勾銷,和解咋樣?”柳誌遠暗出口氣,道:“你還惹不惹老子?”楊峰搖了搖頭,心裡也實在忌憚了他。
柳誌遠道:“我不怕你騙我,你若是讓他們一擁而上,除非將我打死,否則我總有機會要你小命,就像今晚一樣。”楊峰連稱不敢。柳誌遠道:“這樣最好,老子是持刀搶劫犯,還怕你這雜碎。”從他身上慢慢站起,心中暗自戒備,忐忑不安。楊峰倒也言出必行,並未吩咐眾人上前圍毆。柳誌遠小心翼翼,回到自己鋪位之上。
楊峰也害怕他是亡命之徒,否則小小年紀,哪裡有膽持刀搶劫?經此一事,已決心不再惹他,免得弄出事來。他因盜竊進了看守所,判刑也不過幾年,自思犯不著與柳誌遠這搶劫犯較勁,拚個兩敗俱傷。卻不知柳誌遠也是逼急了虛張聲勢,持刀搶劫雲雲,隻不過是嚇唬嚇唬罷了。
他這想法,柳誌遠自是不知,搞得一夜不敢入睡,生怕楊峰報複。直到天明,見太平無事,才心中稍安,長出口氣,想:“神鬼怕惡人,果然不錯,料來這姓楊的,再不敢隨便欺負我了。”
早上開飯,柳誌遠自拿了碗打飯,再沒人喝罵他讓他靠後,飯後也沒人指使他洗碗乾活兒。柳誌遠心中大樂,心想昨晚行事雖然冒險,倒也真的值了。
上午無事,靠牆休息,楊峰湊到他跟前乾笑道:“兄弟,聊兩句?”柳誌遠看他一眼,不由警惕,冰冷冷道:“乾嘛?”楊峰笑道:“你放心,我沒有惡意。”也不管柳誌遠願不願意,挨著他坐了下來。
柳誌遠看看他手上的傷口,道:“你想咋樣?老子奉陪到底。”楊峰忙道:“說了沒有惡意,就是聊聊。”柳誌遠道:“咱們有啥好聊的?”楊峰道:“兄弟叫柳誌遠是嗎?能不能交個朋友?”柳誌遠哼了一聲,道:“交朋友好啊,朋友遍天下,有什麼不好?”楊峰道:“兄弟是明白人,冒昧問一句,你老家是哪兒的?”柳誌遠微微一怔,隨口說了。
楊峰“啊呀”一聲,喜道:“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呀!兄弟,原來咱們是平原老鄉。”柳誌遠看他幾眼,皺眉道:“你他媽的真會順杆子爬,怎麼成了我老鄉了?”楊峰道:“真的,我也是平原縣的。”露出平原口音,又說了老家鄉鎮名字,柳誌遠倒是聽過,知道平原縣有這麼一個鄉鎮。
楊峰道:“早知道是老鄉,也不會生出這麼多誤會了。兄弟,你年紀不大,離家千裡的,來東北乾嘛?”柳誌遠道:“當然是來求財,不然為啥搶劫?”楊峰訕訕一笑,道:“怎麼不找個正當職業?”柳誌遠道:“有正當職業呀。”楊峰道:“乾啥的?”柳誌遠道:“搶劫呀!”說完哈哈大笑,笑聲中卻儘是苦澀之意。
楊峰一愣,也笑了起來,道:“兄弟真會開玩笑。”往柳誌遠跟前靠靠,小聲道:“你搶了啥?嚴不嚴重,能不能說來聽聽?”
柳誌遠心中罵道:“想來套老子的話,摸我的底嗎?”知道越說的自己凶狠,他越是忌憚自己,當下大吹特吹,不惟說自己搶劫,還說自己搶女人,那女人反抗,便將她刺傷,如今多半已一命嗚呼了,最後說道:“我這次是劫財劫色,以前的案子也被翻了出來,恐怕是凶多吉少,要玩完了。”楊峰半信半疑,雖不全信,但也更堅定想法,不再招惹他這個惡人。
柳誌遠說的口乾舌燥,喝了口水,問道:“你為啥進來的?”楊峰道:“盜竊。這號子裡,除了幾個詐騙的,幾個打架傷人的,都和我一樣,算來數你最狠。”柳誌遠苦笑道:“狠是狠,判得最重的,估計也是我吧。”楊峰拍拍他的肩膀,歎了口氣,道:“兄弟,既來之則安之,慢慢適應吧。”柳誌遠長歎一聲,不由泄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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