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思遠道:“胡扯八道。”頓一頓又道:“不過這次她確實幫了我不少。”柳誌遠道:“她這是在贖罪,你不用謝她。錢也是你應該得的,你不用不安。”柳思遠道:“話是如此,但沒有她,孟舟也不會賠這麼多,也不會這麼爽快答應我在廠裡上班。”柳誌遠撇了撇嘴,但也不得不承認她言之有理。
郭民聽了半天,忍不住道:“不管原諒不原諒高丹萍,她總是沒有害咱們之心,以後要是不想受她的人情,一律推了就是,何必在這裡爭來爭去?說得口乾舌燥,嗓子生煙,你姐弟倆不覺得累嗎?”柳思遠道:“不錯,就是這個道理。”柳誌遠不滿道:“你兩口子倒是夫唱婦隨,合夥兒對付我這弟弟。”說完自己也笑了起來。
三人笑了一會兒,柳誌遠道:“大姐,明天狗剩從東北回來探親,少不了我要給他接風洗塵,你和郭民哥一塊兒去,權當做個陪客,咋樣?”郭民忙道:“沒問題。”柳思遠瞪他一眼,對柳誌遠道:“我們又不喝酒,找其他人吧。”柳誌遠道:“狗剩是本家兄弟,找其他人不合適,不找你們找誰?”
柳思遠歎口氣道:“行是行,但不能讓你郭民哥喝太多酒。”柳誌遠翻翻眼道:“他不喝你喝嗎?狗剩好不容易從東北回來一趟,當然要大喝特喝。”柳思遠佯道:“喝酒就不讓他去了。”柳誌遠嘖嘖道:“才嫁過去幾天,就護成這樣,等幾年還不把我這娘家人忘了?你放心,不會讓他多喝。”柳思遠笑了起來,道:“你以為我真不答應嗎?他愛喝多少就喝多少,我才不管。”郭民聽她姐弟鬥嘴,哈哈而笑。
次日下午,狗剩回到平原縣。晚上柳誌遠叫了柳思遠和郭民,為他接風洗塵。二人算來已一年多未見,不免唏噓感歎。酒過三巡,狗剩大著舌頭,得意洋洋道:“誌遠,哥們兒我現在也混得抖了,當上了……柳副班長。”柳誌遠笑道:“那要好好恭喜。不過就你那慫樣,能當班長嗎?”
狗剩把眼一瞪,道:“咋不能當?我一聲令下,新兵蛋子哪個不從?還不是嚇的屁滾尿流。”柳誌遠輕蔑道:“就會欺軟怕硬,當上這副班長,沒少送禮吧?”狗剩怒道:“滾,就會損我,我是苦苦乾出來的。”
柳誌遠給他倒了杯酒,笑道:“當了班長,真說不得了?開兩句玩笑,看你急的?不過兄弟,你出息了,我衷心祝賀,乾杯。”狗剩道:“乾杯。”將酒喝了。柳誌遠和柳思遠夫婦也一飲而儘。
狗剩用手抹了抹嘴,道:“誌遠,彆光說我,你從東北回來後,混的咋樣?”柳誌遠聽了這話,臉上登時沒了笑容,歎息道:“兄弟,我可是慘得很呐!”狗剩哦了一聲,撇嘴道:“又來哄我,你有文化,有頭腦,有漂亮的女朋友,會慘到哪兒去?”柳誌遠歎息一聲,道:“世事弄人,你在部隊,很多事不懂。”也不隱瞞,將回來後的種種情況,一股腦說了。
凡人心裡都有委屈,並且希望這委屈有人傾聽,最好是聽者再附和幾句,歎息幾聲,表示一下同情,以求心理上的一點兒安慰,至於這同情是否逢場作戲,真或是假,倒不計較。柳誌遠此刻心情,正是如此。趁著酒意,將經曆的一切,對狗剩和盤托岀。
柳思遠見他激動之下,有點兒口不擇言,忙道:“誌遠,陳年舊事,說他乾嘛?來,快吃東西。”拿起柳誌遠的筷子,塞到他手裡。柳誌遠笑道:“沒事,說錯了話,狗剩也不會笑話我。”將筷子又放到桌上。
狗剩道:“是啊大姐,咱們什麼關係,誰會笑話誰呀?再說了,誰沒有個起起落落,高潮低穀?”心裡卻不由自主,小瞧了柳誌遠幾分。端起酒對柳思遠夫婦道:“大姐、大哥,來,喝酒。”柳思遠稍稍猶豫,與他碰杯喝了。郭民也陪了一杯。
狗剩道:“誌遠,早知道這樣,你當初不如聽張翔的,去邊疆了。”柳誌遠淡淡道:“去邊疆恐怕也強不到哪兒去。”心想芷蘭還不是一樣離開我?狗剩道:“你這人就是嘴硬,要是去了邊疆,有張翔罩著,還會這樣狼狽嗎?”甚覺柳誌遠不可理喻,搖了搖頭,低頭吃菜。
柳誌遠見他教訓自己,神色間又頗多不屑,心中騰地火起,冷冷道:“我要是去了邊疆,今晚還有人請你喝酒吃飯嗎?”狗剩聽他語氣不善,知道他的脾氣,忙道:“不錯,平原也有平原的好。”心中終是怕他,對他討好一笑。
柳思遠拉拉柳誌遠,悄悄使個眼色,讓他壓壓火氣。柳誌遠也知吵起來難堪,強自平靜,問狗剩道:“張翔轉業了嗎?”狗剩點了點頭,道:“早轉業了。”又討好道:“宋輝出事了,你知不知道?”柳誌遠嚇了一跳,道:“他咋了?”雖與那黑道大哥僅一麵之交,但人家對他可是有莫大恩惠,不由得為他緊張。
狗剩道:“街上的混混,當然是被抓去坐牢了。”言語之間,對宋輝甚是不屑。柳誌遠微微不悅,道:“到底是咋回事?”狗剩道:“聽說是和領導的女人好了,得罪了領導,公安局把他那一幫人,一窩端了。”柳誌遠聽了這話,怔怔不語。
狗剩搖頭晃腦,道:“這家夥真是色膽包天,領導的女人也敢碰,真是自尋死路呀,不過這種社會渣滓,本來就不知道自己值幾斤幾兩。”柳誌遠聽他毫無半點兒同情之意,沒好氣道:“彆說了,他好歹和咱們認識,有必要這樣幸災樂禍嗎?”狗剩一愣,忙賠笑道:“是,是。不過我隻是感歎兩句,沒看笑話的意思。”
柳誌遠聽他言不由衷,大是厭煩,又見他得意洋洋,心想你不過是當上了一個副班長,尾巴就翹上天了,門縫裡看起人來,真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早知不請你吃這一頓飯了。原以為一年多來,狗剩在部隊有點兒長進,但如今看來,卻是本性難移,終究是跳梁小醜一個。
這樣一想,對他的態度頓時冷淡下來,臉色陰沉,懶得理他。狗剩兀自不覺,大吹特吹,柳誌遠強耐著性子陪他吃完飯,也不領他回住處,隨便找個小旅館,讓他睡了。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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