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野的皮鞋踩在醫院走廊的水磨石地麵上，發出“噔噔”的響，像敲在人心上的鼓點。他剛衝進住院部三樓，就看見夏晚蹲在搶救室門口，雙手攥著個白色藥瓶。
“怎麼樣？”林野的聲音發啞，剛跑過的胸腔像揣著個風箱，呼哧呼哧響。他蹲下來，夏晚卻突然撲進他懷裡，肩膀抖得厲害：“醫生說……說爺爺是突發性腦出血，出血量超過30毫升，要馬上手術，不然……”她的話沒說完，就被走廊儘頭傳來的“嘀嘀”聲打斷——那是搶救室的監護儀，頻率越來越慢，像在倒計時。
林野扶著夏晚站起來，一個穿白大褂的醫生手裡拿著張病危通知書：“家屬簽字，手術風險很高，老爺子年紀大了，可能下不了手術台。”
林野的目光掃過“病危通知書”五個字，墨色像塊冰，砸得他太陽穴突突跳。他想起和爺爺在書房喝茶時，爺爺說“晚晚以後就交給你了，你要護她周全”，他接過筆，筆尖在“家屬簽名”欄懸了三秒，才落下“林野”兩個字，墨跡因為手顫，拖出長長的尾。
“手術要多久？”林野把簽好的通知書遞回去，聲音比剛才穩了點。“至少四個小時，”醫生快步走向手術室，“我們會儘力，但你們要有心理準備。”
手術室的燈“啪”地亮起來，紅色的光映在走廊的玻璃窗上，像塊凝固的血。這時林野的手機突然震得手心發麻——是條匿名彩信，附件是張燙金的邀請函，上麵印著“歐能集團新品發布會”，時間是明天上午10點，地點在市中心的國際會展中心。
林野的指尖攥著手機，屏幕硌得掌心生疼。他抬頭看向走廊的窗戶，外麵的天陰沉沉的。
“誰發的？”夏晚湊過來看，眉頭皺緊，“又是那個知道你……過去的人？”她沒說“重生”，怕走廊人多，走漏風聲。林野點頭，把手機揣進懷裡，貼在胸口，像要把那個秘密捂死。
就在這時，胖子的電話打進來，背景裡是鍵盤敲擊聲，他的聲音帶著急：“野哥！歐能剛發了發布會預熱，說要‘揭露中國創業神話的虛假麵具’，還放了張模糊的照片，像是你前世在出租屋的樣子！現在散戶群裡炸了，野火的股價開盤跌了5，董事會的電話快把我打爆了！”
林野的後背瞬間冒了汗，卻沒亂。他走到樓梯間，關上門，聲音壓得很低：“你讓技術部查歐能預熱照片的來源，順便追蹤剛才給我發彩信的ip，不管用什麼辦法，務必在明天發布會前找到線索。另外，聯係咱們的合作律師，準備一份聲明，就說歐能惡意造謠，我們會追究法律責任。”
“好！我馬上辦！”胖子的聲音頓了頓，“對了，碼頭的貨車已經掉頭回倉庫了，張叔說二叔的人都撤了，就是……歐能的貨輪被海關扣了，他們放話說明天發布會要‘討說法’，可能會把矛頭指向咱們。”
掛了電話，林野靠在樓梯間的牆上，現在的局麵像張網，每一根線都勒得他喘不過氣。他掏出煙，剛要點，想起醫院禁煙，又塞回兜裡，指腹蹭過煙盒上的褶皺，像在蹭前世那些沒說出口的遺憾。
“林野！”夏晚的聲音從樓梯口傳來，她手裡拿著個平板，屏幕上是野火的股價走勢圖，綠色的線還在往下滑，“董事們說要是股價再跌，就要臨時召開董事會，討論要不要暫停新能源業務……”
林野接過平板，看著屏幕上跳動的數字，突然笑了。不是開心，是帶著點自嘲的堅定：“暫停？新能源是野火的未來，也是我答應爺爺要做的事，憑什麼因為彆人的造謠就停？”他把平板塞回夏晚手裡，“你幫我聯係北京的神經外科專家，不管花多少錢，都要讓他過來給爺爺會診。這裡交給你，我去趟公司，處理完董事會的事，馬上回來。”
夏晚拉住他的手，指尖冰涼：“你一個人能行嗎？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你在這守著爺爺，比跟我去公司有用，”林野拍了拍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過去，“放心，我不會讓爺爺失望，也不會讓你和孩子受委屈。”
出了醫院，林野剛要上車，手機又震了——還是匿名彩信。這次是段短視頻，畫麵是前世他跳樓的那棟樓，鏡頭慢慢拉近，停在頂樓的圍欄上，上麵還掛著根生鏽的鐵鏈，是他當年最後抓過的地方。配文：“還記得這裡嗎？”
林野的心臟像被一隻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彎了腰。這段視頻，除了他自己，隻有當年放高利貸的杜成舟見過——前世就是杜成舟逼他父母還債，他走投無路才跳的樓！難道匿名者是杜成舟？
他趕緊給胖子發消息：“查杜成舟的下落！他不是在國外嗎？確認一下他最近有沒有回國！”
發動汽車時，林野的手還在抖。他看著醫院的方向，手術室的紅燈還亮著，像個醒目的警示。如果匿名者真的是杜成舟，那他不僅要曝光前世的事，大概率還和二叔、歐能聯手了，想徹底搞垮他和夏家。
車剛開出醫院大門，夏晚的電話打進來，聲音帶著哭腔：“林野！爺爺的監護儀突然報警了！醫生說……說他血壓驟降，可能撐不下去了！”
林野猛踩刹車，後麵的車差點追尾，喇叭聲刺耳。他看著手機屏幕上夏晚的名字，又看了眼導航上指向公司的路線，突然覺得自己被劈成了兩半。
“我馬上回去！”林野吼著掛了電話，猛打方向盤，輪胎摩擦地麵發出刺耳的“吱呀”聲，朝著醫院的方向衝回去。車窗外的樹影飛快後退，像前世那些被他甩在身後的日子，可現在，他不能再逃了。
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又亮了，是杜成舟的短信——沒錯，這次顯示了名字，隻有一句話：“想救你爺爺？明天發布會，帶兩份東西來：新能源的股權轉讓書，還有你爸媽當年的借條。少一樣，你爺爺和你的‘神話’，一起完蛋。”
林野的指尖狠狠砸在方向盤上，喇叭發出長鳴。林野的車衝進醫院停車場，輪胎在地麵上留下兩道黑色的痕跡，像他此刻心裡的裂痕，深不見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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