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峰山的冬雪下得愈發綿密，鵝毛似的雪片裹著寒風，把護靈潭邊的沙棗苗埋得隻剩個草簾頂，露出的邊角也結了層冰棱。小豆子握著木鏟，正把阿依古麗送的融雪沙往苗根處撒——雪粒碰到暖沙就化出小水窪，順著草簾縫滲進土裡，他哈著白氣，指尖凍得通紅，卻舍不得戴手套，怕摸不準沙棗苗的位置：“李伯說融雪沙要撒勻，不然根會凍裂，阿依古麗要是在，肯定會幫我數撒了多少勺。”
“小豆子哥！西漠的急信！”學堂的孩子頂著風雪跑過來，懷裡的信封裹著四層厚布，拆開時還帶著冰碴子。阿依古麗的畫被雪水浸得發皺，紙上是塌了半邊的竹製苗棚，旁邊堆著被雪埋住的還魂花窖門，下麵寫著：“大雪封了山道，苗棚被雪壓塌，沙棗苗埋在雪裡找不著，花窖門凍住了，裡麵的花乾要缺氧，木合叔叔說，再不來人，開春苗就醒不過來了……”
蘇清鳶和陸沉舟趕到時，護靈潭的邊緣已結了半尺厚的冰。陸沉舟掏出羅盤，金光掃過窗外的雪地，泛著刺眼的白光：“是暴雪災，得帶足破冰工具，西漠的山道怕是更難走。”阿默立刻把防凍藥劑分裝成小瓶，這次加了漠風草焦粉，噴在冰麵上能加速融化；李伯扛出連夜編的“防滑破冰梯”，梯齒裹著鐵皮，還纏了漠風草繩，既能破冰又不怕滑；王嬸則把沙棗泥和生薑熬成稠湯，裝在銅壺裡，又烙了些夾著薄荷碎的沙棗餅，用厚棉巾裹著，怕路上涼了凍肚子。
孩子們也圍過來幫忙，有的把沙棗核串成手爐，塞進棉花，烤熱了能暖手；有的在布口袋上畫沙棗苗和駝鈴——怕西漠的孩子找苗時凍僵手，也怕他們認不出被雪埋的苗棚。“阿依古麗姐姐看到這個手爐，就不會凍手啦！”最小的孩子舉著串好的沙棗和手爐，雪落在上麵，很快化成了小水珠。
辰時出發時，山道已積了一尺多厚的雪，馬車走在上麵像陷進棉花堆，每走一步都要陷下去半尺。阿默和林阿牛輪流往車輪前撒融雪沙和漠風草粉，李伯則用破冰梯在前麵開路，冰碴子濺在身上，很快就結了層白霜。“上次在西漠學的融雪法子，今天可派上大用場了！”小豆子坐在車轅上，手裡攥著沙棗和手爐，時不時給拉車的馬喂點溫水，怕馬凍著蹄子。
走了大半路程，前方突然出現段被雪封住的山坳，雪堆得比馬車還高，風裹著雪粒打在臉上，像針紮一樣疼。小豆子跳下車，把沙棗和手爐塞進懷裡，跟著李伯一起用破冰梯挖雪道：“阿依古麗還在等我們，不能在這兒停下！”護靈隊的人也都下了車，有的挖雪，有的扛物資，汗水浸濕了裡衣，一遇冷風就結成了冰，卻沒人喊累。
傍晚時分，馬車終於衝出暴雪，看到了西漠黑沙窩的輪廓——雪地裡插著幾個沙棗核做的小標記，是阿依古麗怕他們找不著路插的。阿依古麗裹著兩層披風，舉著個燃燒的沙棗枝火把跑過來，火把的光映著她凍紅的臉：“小豆子！你們可來了！苗棚塌了三分之一，沙棗苗埋在雪裡，我們挖了半天隻找到幾株，花窖門凍得敲不開……”
小豆子趕緊把破冰梯遞過去，又掏出銅壺給阿依古麗倒了杯沙棗薑湯：“先喝口暖的，我們帶了融雪沙和破冰工具，肯定能把苗都找回來！”眾人立刻分工：陸沉舟和木合帶著人用破冰梯挖花窖門，噴上防凍藥劑；李伯和阿默修苗棚，用青峰山的竹篾和西漠的細沙加固；小豆子和阿依古麗則拿著沙棗核標記，按標記找埋在雪裡的沙棗苗，找到一株就撒圈融雪沙，再裹上厚草簾。
“找到了！這株苗稈還綠著！”阿依古麗突然喊起來，小豆子趕緊跑過去，用手輕輕拂去苗上的雪，果然，草簾裹著的苗稈還泛著淺綠，沒被凍壞。兩人相視一笑，凍得發紫的臉上露出了笑意，手裡的沙棗和手爐碰在一起，發出細碎的響。
夜幕降臨時，花窖門終於被打開，還魂花乾好好的，隻是有點悶；苗棚也修好了，找到的沙棗苗都裹上了厚草簾，圍上了融雪沙。帳篷裡點起了好幾盆炭火，王嬸把沙棗餅熱好，分給大家吃，沙棗的甜混著薄荷的清冽，驅散了一身的寒氣。孩子們圍在炭火旁，交換著沙棗和手爐，西漠的孩子教青峰山的孩子用細沙堆雪兔子，青峰山的孩子教西漠的孩子在雪地上畫沙棗苗。
蘇清鳶和陸沉舟坐在角落，翻開跨山守護冊，在“冬雪救災”那頁添了破冰梯的用法和融雪沙的撒法，還畫了沙棗核標記的示意圖：“以後兩邊遇到暴雪，就按這個法子來，讓孩子們都記牢，一代代傳下去。”木合看著冊子上的畫，笑著點頭：“等開春，我們就把這些法子教給村裡的孩子，讓雙山的守護，永遠斷不了。”
第二天雪停時，陽光照在雪地上，晃得人睜不開眼。阿依古麗送小豆子他們走時，懷裡抱著個沙棗核做的小燈籠，裡麵裝著曬乾的薄荷：“這個掛在馬車上，夜裡能照路，還能聞著薄荷香，想我的時候就看看燈籠，裡麵的薄荷是我曬的。”小豆子則把自己的草藥圖冊遞過去，裡麵夾著張畫：“上麵寫了冬天怎麼護苗，春天來了，我等你一起育苗。”
駝隊漸漸遠去，阿依古麗舉著小燈籠站在雪地裡，燈籠的光映著雪，像顆小小的太陽。小豆子坐在馬車上，手裡攥著沙棗和手爐，懷裡揣著小燈籠，胸前的沙棗掛墜輕輕晃著，和手爐碰在一起，發出細碎的響。
蘇清鳶和陸沉舟看著窗外的雪景，還魂玉的碧光與燈籠的微光交織。“冬雪再大，也擋不住雙山的心意，”蘇清鳶輕聲說，“是破冰梯，是融雪沙，是孩子們手裡的手爐和燈籠，把最冷的冬天，變成了最暖的守護。”陸沉舟握住她的手，羅盤的金光指向黑沙窩的方向：“等春天來了，沙棗苗會發芽，還魂花會開花，這份跨山的約定，會像這雪後的陽光一樣，溫暖又明亮，歲歲年年，永不褪色。”
夜風拂過雪地，融雪沙還在悄悄融化著殘雪，沙棗核燈籠的光映在馬車上，遠處學堂的窗台上，孩子們放著的沙棗核手爐，正等著和西漠的薄荷交換——這個冬天，雙山的守護，像一團永不熄滅的炭火，照亮了雪地，也照亮了傳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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