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的晨露還凝在護枝架的絨草繩上，青峰山的育苗區就多了抹沉甸甸的亮色——雙芯花的花瓣早已褪儘，花托處墜著一顆顆飽滿的果實，像掛在枝椏上的小燈籠。紅邊雙芯苗的果實最是惹眼，果身是青峰山特有的緋紅，周身繞著圈西漠銀邊花的乳白紋絡，頂端還留著雙芯枯萎後的細痕，摸上去硬實卻不硌手，輕輕一搖，裡麵傳來細碎的響動，是種子碰撞的聲音。
“結果啦！同心果熟了！”阿秋的喊聲打破晨靜，他踮著腳夠著最低的果實，指尖剛碰到果紋，就被那溫潤的觸感驚得笑起來，“像阿依古麗姐姐的絨偶，軟乎乎還帶花紋！”小豆子蹲在護枝架旁，小心翼翼摘下一顆果實，輕輕掰開——果殼裡裹著層淺黃的絨絮，十幾粒黑亮的種子嵌在其中，像撒在絨墊上的黑珍珠，還帶著雙花殘留的甜香。
風裡又飄來駝鈴聲，這次格外沉穩，阿依古麗騎著大駝而來，駝背上馱著西漠的果實樣本，還有裝滿絨布的藤筐。“小豆子！西漠的同心果也熟了！”她跳下來，舉起手裡的果實，果身是乳白底色，緋紅紋絡像暈開的霞，“你看，和青峰山的果紋反過來了，種子卻一樣飽滿！”她掰開西漠的果實，裡麵的種子同樣裹著絨絮，黑亮程度不輸青峰山的，“老人們說，這是雙山融技的功勞，種子混種，來年的花會更豔！”
收集種子的活計立刻有序展開，工具都是雙山特色——青峰山的竹籃墊著西漠的絨布，既透氣又防種子磕碰；西漠的木勺裹著青峰山的絨草，舀取時不刮傷果殼。李伯提著花乾圓環尺子，挨個檢查果實成熟度：“果紋發亮、果殼略軟，就是熟透了，摘早了種子不飽滿，摘晚了會掉落在土溝裡！”他邊說邊示範，手指捏住果柄輕輕一擰，果實就穩穩落在掌心，“動作要輕，彆碰掉果殼上的絨絮，裡麵的種子才不會受潮！”
阿默端來陶盆，裡麵是雙花花露調的清水：“用這個清洗種子，既能洗掉果殼碎屑，還能給種子補點養分，來年醒芽更快！”他往盆裡加了點槐枝灰和沙棗核粉，“雙山的防蟲法子再融一次，種子儲存時不生蟲、不發黴！”阿依古麗蹲在旁邊幫忙，用木勺舀起種子，在清水中輕輕攪動，黑亮的種子在水中翻滾，絨絮碎屑慢慢浮起，“西漠儲存種子，都要洗三遍、晾三遍，讓種子透透風！”
孩子們分工明確，忙得不亦樂乎。阿春拿著細紗篩，把清洗後的種子倒進篩網，輕輕晃動，濾掉殘留的絨絮和碎屑：“篩得乾淨，種子儲存時才不結團！”阿夏捧著竹籃，把篩好的種子均勻鋪在絨布上，薄得像一層黑紗：“鋪得勻，晾曬時受熱才均勻！”阿秋最調皮，卻也最細心，他把掉落的種子一顆顆撿起來，吹掉上麵的土粒，放進專門的小瓷瓶：“一顆都不能浪費，這是雙山的寶貝！”
小豆子和阿依古麗一起采摘高處的果實，他踩著小凳子，阿依古麗在下麵扶著，避免他摔倒。“左邊那顆熟得正好！”阿依古麗指著枝椏頂端的果實，果紋發亮，緋紅與乳白交織得格外好看。小豆子伸手捏住果柄，輕輕一擰，果實穩穩落下，剛好掉進阿依古麗捧著的絨布筐裡。“你看這顆，種子肯定最多！”阿依古麗掰開果殼，裡麵的種子竟有二十多粒，比普通的多了近一倍，“這是雙山的‘領頭種’，得單獨裝罐，來年先播種！”
王嬸端來新熬的果乾甜粥，粥裡加了同心果的果殼碎和雙花絨絮，甜香混著穀物的暖香，飄得滿育苗區都是：“快歇會兒喝碗粥！”她給每個人遞過碗，“果殼碎熬粥，能補力氣，還能沾沾同心果的福氣！”小豆子喝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化開，還帶著種子的清勁，忽然想起開春時的芽苗甜粥，從催芽到結果，粥香裡藏著一整個春天的期盼。
蘇清鳶和陸沉舟坐在棚下，翻開跨山守護冊，認真記錄種子情況。“青峰山同心果，每顆種子1520粒，黑亮飽滿，絨絮淺黃；西漠同心果，每顆種子1218粒，黑亮帶銀邊，絨絮乳白。”陸沉舟提筆寫下，蘇清鳶則把兩地的種子樣本分彆貼在冊頁上，旁邊貼上對應的果實切片，“再添一句：雙芯結同心，果墜藏春種，雙山共采擷，來年花更濃。”
晾曬好的種子被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裝在纏著紅繩的木盒裡，是留給青峰山和西漠來年播種的；另一部分混裝在大陶甕裡，是雙山的“混融種”。“把兩地的種子混在一起，來年播種，長出的果實會兼具雙山特色！”阿依古麗把混裝的種子搖勻，木盒與陶甕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像在預告來年的豐收。
日頭偏西時，收集工作圓滿結束。阿依古麗的藤筐裡裝滿了分好的種子罐，還有孩子們送給她的迷你同心果標本，標本上係著小紅繩，格外精致。“我把西漠的種子帶回去，按雙山的法子儲存，來年開春，咱們一起播種！”她握著小豆子的手，把一個裝著“領頭種”的木盒遞給他，“這是西漠的領頭種，和青峰山的湊成一對，來年一起醒芽、一起開花、一起結果！”
小豆子往她筐裡塞了罐雙花花露和一包槐枝灰：“儲存時記得往種子裡摻點槐枝灰，防蟲效果好，花露可以偶爾噴在儲存罐周圍，保持濕潤！”他舉起跨山守護冊，冊頁上貼著兩地的種子樣本和果實切片，“我會把收集種子的過程寫在冊子裡，下次見麵給你看！”
駝隊啟程時，夕陽把育苗區染成了暖金色，同心果的果殼散落在土溝裡，種子的甜香還在空氣裡彌漫。小豆子站在護枝架旁，手裡捧著裝著“領頭種”的木盒，盒身纏著雙山的紅繩，和胸前的小芽偶、小鈴偶碰出細碎的聲響。護枝架上的花環早已乾枯，卻依然掛在枝頭，像在守護著這份跨山的春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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