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掉幾個不開眼的地痞，對林楓而言，不過是拂去衣角微塵般的小事。他身形幾個閃爍，便已融入孟古鎮夜晚喧囂的人流，再無痕跡。那四個昏迷在暗巷裡的混混，自有鎮上的黑暗法則去處理，無人會關心他們的下場。
林楓並未返回客棧，而是循著之前神識感應到的那絲微弱陰冷氣息，向著鎮子邊緣走去。越往邊緣，燈火越是稀疏，嘈雜的人聲也逐漸被蟲鳴蛙叫所取代。最終，他在一片依山而建的竹樓區前停下了腳步。
眼前是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傣家竹樓，比周圍的竹樓顯得更為破舊些，竹牆被風雨侵蝕成了深褐色，樓下的木柱旁堆放著一些柴火和雜物。但就是這棟不起眼的竹樓，隱隱散發出的那絲氣息，與趙強帶回的靈玉原石同源。
竹樓二樓的窗戶透出昏黃的燈光，裡麵傳來一陣陣劇烈的咳嗽聲，以及一個蒼老而沙啞的嘟囔聲，說的似乎是當地的傣語，帶著濃重的口音。
林楓神識微動，便已明了屋內情況。一個年約七旬、瘦骨嶙峋的傣族老獵人，正就著一盞油燈，擦拭著一杆老舊的獵槍，不時因為病痛而劇烈咳嗽。老人身上氣血衰敗，顯然時日無多，但眉宇間還殘留著昔日山林跋涉的堅韌。
林楓沒有敲門，身形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飄上竹樓，穿過未關嚴的窗戶，落在了樓板之上，沒有發出絲毫聲響。
老獵人似乎有所察覺，猛地抬起頭，渾濁的眼睛警惕地看向突然出現在屋內的林楓。他下意識地就要去抓身邊的獵槍，但手伸到一半卻停住了。
因為他看到林楓的眼神，平靜、深邃，沒有絲毫惡意，卻帶著一種讓他靈魂都感到戰栗的威嚴，仿佛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山中的神明。
老人張了張嘴，用生硬的漢語顫聲問道：“你……你是哪個？咋個上來的？”
林楓沒有回答，目光落在老人放在牆角的一個背簍上，背簍裡放著幾塊普通的山石，但其中一塊拳頭大小、毫不起眼的灰褐色石頭，正散發著那絲微弱的陰冷氣息。這石頭看起來與趙強帶回的原石類似，但靈氣更加稀薄，幾乎快要消散。
“這石頭，從哪裡來的？”林楓指向那塊石頭，開門見山地問道，他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特的韻律，能讓聽者不由自主地放鬆心神，吐露真言。
老獵人順著林楓的手指看去，臉上露出恍然和一絲恐懼交織的神色：“你……你是為了山神的眼淚來的？”
“山神的眼淚？”林楓眉頭微挑，這個稱呼倒是有點意思。
老獵人似乎被林楓的氣質所懾，又或許是人之將死，少了些顧忌，他歎了口氣，緩緩說道：“是了……隻有你們這些外麵來的能人，才會找這種東西。這石頭，是從野人山深處，那個被詛咒的礦坑附近撿到的。”
他咳嗽了幾聲，繼續道：“我們寨子的老人都叫它‘山神的眼淚’，說那是山神悲傷時流下的結晶，帶著山神的寒氣和不祥。靠近它的人，會倒黴，會生病……我年輕時候不信邪，撿了這麼一塊回來，結果……”
他苦笑著搖了搖頭：“婆娘死得早，兒子進山打獵再也沒回來，我自己也落下一身病痛……唉，都是命啊。”
林楓能感覺到，老人話語中蘊含的恐懼是真實的，但這恐懼更多是源於世代相傳的傳說和自身不幸的聯想，而非真正了解這石頭的本質。他繼續問道：“那個礦坑，到底有什麼特彆？除了這種石頭，還有什麼？”
老獵人渾濁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回憶和恐懼交織的光芒：“那個礦坑……邪門得很！在老林子最深處，終年霧氣不散，夏天都冷得人打哆嗦。裡麵跟迷宮一樣，岔路多得很，聽說以前開礦的時候，就經常有人莫名其妙地失蹤。”
他壓低了聲音，仿佛怕被什麼聽見：“最重要的是，不能晚上靠近！尤其是月圓之夜！老一輩人說，那是山神呼吸的時候，地底下會冒出各種顏色的光，還有……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音，像哭，又像笑，有時候還能聽到鐵鏈子拖地的聲音……嚇人得很！”
“以前寨子裡有不信邪的後生，仗著膽子大，月圓之夜摸進去想看個究竟，結果……”
老人臉上露出極度恐懼的表情：“隻有一個爬著回來，人已經瘋了，滿嘴胡話，說什麼看到了巨大的眼睛，聽到了遠古的召喚……沒過幾天就七竅流血死了！從那以後，就再也沒人敢在晚上靠近那個鬼地方了！”
地底冒光？奇怪聲音？巨大的眼睛？遠古的召喚？
林楓心中微動。這些描述，聽起來更像是某種地脈靈氣異常波動，或者……是某種被封印的古老存在逸散出的氣息？結合“星閣”令牌指向的“歸墟”之謎，這野人山礦坑，恐怕遠不止一個簡單的靈玉礦那麼簡單。
“最近，有沒有外人去那裡？”林楓想起了車上聽到的關於“坎紮將軍”的傳聞。
老獵人想了想，點頭道：“有！前陣子是有幾個生麵孔，穿著不像本地人，帶著家夥，在打聽礦坑的事。他們看起來凶得很，寨子裡的人都不敢多嘴。後來好像真進山了，但有沒有到礦坑就不知道了……哦對了，領頭的那個，臉上有一道很長的疤，從左眼角一直到下巴，聽人叫他……叫什麼刀疤狼，是坎紮將軍手下的一個頭目。”
刀疤狼？坎紮將軍的頭目？林楓記下了這個信息。看來，這潭水是越來越渾了。
又問了一些關於進山路線、附近地形以及坎紮將軍勢力的大致情況後，林楓見再也問不出更多有價值的信息，便不再多留。
他看了一眼氣息奄奄的老獵人，屈指一彈，一縷微不可察的仙元力悄無聲息地渡入老人體內。這縷仙元力不足以治愈他的沉屙舊疾，但足以讓他剩下的日子少些痛苦，走得安詳一些。
“你好生休息吧。”林楓說完，身形一晃，便已從窗口消失，仿佛從未出現過。
老獵人隻覺得一股暖流湧入身體，連日來的咳喘和疼痛竟瞬間減輕了大半，渾身說不出的舒泰。他難以置信地活動了一下手腳，再看向窗口，早已空無一人。他愣了片刻，隨即朝著窗口的方向，顫巍巍地雙手合十，嘴裡念念有詞，臉上充滿了敬畏與感激。
離開竹樓，林楓漫步在孟古鎮邊緣清冷的月光下。得到的信息雖然零碎，但已經勾勒出野人山礦坑的大致輪廓：一個位於深山、充滿詭異傳說、可能蘊含靈玉礦脈、並且引起了當地武裝勢力興趣的危險之地。
“山神的眼淚……地底的光……奇怪的聲音……”林楓喃喃自語，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興趣更濃：“看來，這一趟不會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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