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一會的人求見，目的直指“混沌之道”，這讓林楓提起了幾分興趣。他示意放行。
片刻後，一位身著樸素灰袍、麵容普通到幾乎無法給人留下任何印象的中年男子，在雲宸的引領下，獨自走進了艦橋會議室。他周身沒有任何能量波動，步履平穩，眼神平和，仿佛隻是一個誤入此地的普通人。
但林楓卻能感覺到，此人的精神意誌凝練無比，如同深不見底的古井，與周圍環境隱隱融為一體，其境界恐怕已觸摸到了化神邊緣，隻是走的路子與修真者截然不同。
“歸一會，執事，墨。”灰袍男子微微躬身，聲音平淡無波，自我介紹簡潔得過分。他的目光落在林楓身上，帶著一種純粹的好奇與探究，並無敵意，也無敬畏。
“林楓。”林楓同樣報出名字，示意對方坐下：“找我何事？”
墨執事依言坐下，雙手平放於膝上，姿態端正：“林先生之前展示的混沌靈液，其氣息純粹而本源，蘊含生滅輪轉之至理，與我歸一會長久以來追尋的宇宙原初混沌狀態，頗有相似之處。故此冒昧前來，想與先生探討一番，何為混沌，何為歸一。”
他的話語直接而坦誠，仿佛真的是來進行學術交流。
林楓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混沌者，無形無象，無名無質，乃萬物之始，亦為萬物之終。無極而生太極，太極化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演萬物。此乃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之理。至於歸一……”
他頓了頓，語氣微冷：“強行抹殺萬物差異性，歸於死寂之一，不過是走入歧途，非是正道。”
墨執事聞言，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出現了一絲細微的波動，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化為更深的思索。
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先生見解獨到，直指本質。我歸一會的教義認為，宇宙源於一片混沌奇點，萬物由此分化，但分化帶來了混亂、爭鬥與熵增，此乃宇宙之痛。唯有重歸混沌，消除一切差異與界限，方能達到永恒的寧靜與和諧，此乃大解脫，大慈悲。”
他看向林楓，語氣依舊平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先生的混沌，似乎是包容萬物，演化萬物，看似博大，實則仍在分化與秩序的框架內掙紮。而我等追求的，是徹底的回歸，是終極的一。先生的靈液蘊含生機，正是分化的體現，若能將其中生機化去，隻留最本源的寂滅之意，或許更接近真正的混沌。”
林楓聽明白了。這歸一會走的竟是極端“寂滅”的路子，認為宇宙的終極歸宿就是一切歸於死寂，再無任何分彆與運動。這與他的混沌無極大道，包容生死、演化萬物的理念，可謂南轅北轍，從根本上就是對立的。
“道不同，不相為謀。”林楓直接下了結論：“你的歸一，是走向毀滅的死路。我的混沌，是孕育新生的活路。沒什麼好探討的。”
墨執事並未因林楓的否定而動怒，反而點了點頭：“果然如此。看來先生是我會理念的阻礙者之一。可惜了……”
他語氣中帶著一絲真正的惋惜：“若先生能理解歸一的真諦，以您的天賦，或可成為引導宇宙回歸正軌的聖徒。”
他站起身，準備離開，但在轉身前，又說了一句：“先生拍得的世界樹枯枝，亦是分化時代的殘留物，蘊含著不該存在的生命烙印。若先生改變主意，我會隨時歡迎您的到來。另外，提醒先生一句，深淵將臨，唯有回歸一，方能得享永恒寧靜。”
說完，他再次微微躬身，便如來時一樣，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會議室內的氣氛有些凝滯。
艾莉西亞擔憂地看向林楓：“閣下，歸一會神秘莫測，他們似乎……將您視為了某種對立麵。”
雲宸也皺眉道：“他們的理念聽起來就很極端，而且那個墨執事，給我的感覺……很危險。”
林楓神色不變，手指輕輕摩挲著那節世界樹枯枝。歸一會的出現，讓他對這片宇宙的認知又多了一層。除了明麵上的勢力爭鬥，還存在著這種追尋宇宙終極真理的隱秘組織，而且理念如此極端。
“道爭而已，無需在意。”
林楓平靜地說道。理念之爭，無關對錯，隻關乎道路的選擇和實力的強弱。既然道不同，那便是潛在的敵人。
他將注意力放回世界樹枯枝上。歸一會說此物蘊含“生命烙印”，在他看來，這恰恰是其珍貴之處。生機雖絕，但那種源自世界本源的、磅礴的“承載”與“轉化”特性，正是修複承影劍這種等級神兵的關鍵。
他沒有立刻開始修複，此地人多眼雜，並非合適的時機。他將枯枝收起，對艾莉西亞道：“拍賣會還剩最後一天，重點關注那時光龍的眼淚。另外，留意所有與古劍仙域或特殊劍道材料相關的信息。”
“是。”艾莉西亞立刻應下。
林楓又看向雲宸：“你感應到的其他劍修，可有更多發現？”
雲宸回道：“晚輩暗中探查，確認那幾股劍意確實源自古劍仙域，但他們似乎分屬不同流派，彼此間也有隔閡，並未聚集在一起。其中一股劍意最為純正淩厲，似乎與晚輩的‘天劍宗’有些淵源，但對方行蹤飄忽，未能接觸。”
林楓點了點頭。古劍仙域的遺民，或許能提供更多關於“竊道之鏈”的線索。
就在這時，巴洛克匆匆進來，臉色古怪地遞上一份加密信函：“前輩，小姐，剛剛收到的，沒有署名，但信函的加密方式……很像星耀學院的手筆。”
林楓接過信函，神識一掃，便破開了上麵的加密層。裡麵隻有簡短的幾句話：
“林先生，觀測數據異常，深淵核心區能量讀數急劇攀升，疑似有未知高維存在蘇醒前兆。拍賣行恐生巨變，速離。——埃德加”
星耀學院的埃德加教授？林楓目光一凝。結合歸一會墨執事臨走時那句意味不明的“深淵將臨”，看來這次拍賣會，果然不會平靜收場。
他看向窗外那巨大的黑色空間站，仿佛能看到其深處，正有某種恐怖的存在，緩緩睜開了眼睛。
“通知下去，全員戒備。拍賣會最後一天，見機行事。”
林楓下達了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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