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隆港的晨霧尚未散儘,如同濕冷的紗幔籠罩著龐然的鋼鐵船體。鯨歌號纜繩解開的刹那,摩擦聲刺破寂靜。柳生靜雲刀鞘輕點甲板,聲音清冷如冰:「出來吧。」
錨鏈堆深處,油布窣窣作響,一個身影如矯健的豹子翻身躍起。卡其色風衣的下擺利落地掃過斑駁鏽跡,帶起一陣微塵。少女約莫十八年華,短發被海風拂亂,卻如刀削般利落,幾縷不馴的烏發貼在光潔的額角。她拍掉褲腳的煤灰,帆布靴踏在濕漉漉的甲板上,發出清晰而堅定的輕響。
「張安琪。帶我出去。我會做飯,還能打海盜。」她抬頭,將散落的碎發彆至耳後,動作乾脆利落。這一動作,徹底展露出她的麵容——眉骨高挑,帶著一絲英氣,眼眸深邃如子夜寒潭,此刻映著灰蒙霧氣,卻亮得驚人,像兩顆浸在寒水裡的黑曜石。鼻梁挺直,唇線分明,微抿時透著一股倔強。左耳垂上,一枚黃銅彈殼耳釘在昏暗中刺破迷蒙,閃爍著粗糲不羈的光芒,與她沉靜銳利的眼神形成奇異的矛盾魅力。腰間粗麻繩束緊的槍套裡,柯爾特1911的握柄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與她纖細卻蘊含著力量感的腰肢形成強烈對比。
話音未落,桅杆頂端一聲怪叫,路飛如一顆人形炮彈般縱身跳下,“砰”地砸在兩人麵前,草帽被疾風瞬間吹得向後翻飛,幾乎要脫離腦袋。他落地後毫不停頓,幾乎是彈射著衝到張安琪麵前,手臂誇張地伸長,指著她,咧開一個能塞進整個拳頭的、毫無保留的燦爛笑容,眼睛瞪得溜圓,閃爍著發現寶藏般的光彩:
「做飯?!!!」他興奮得原地蹦跳起來,草帽在頭上不安分地晃動,「真的嗎?紅燒肉會做嗎?超——級想吃啊!肉!肉!肉!我們冰箱裡有很多肉,燒給我吃!」那純粹的、孩子氣的喜悅和毫不掩飾的期待,像一道陽光瞬間劈開了基隆港壓抑的晨霧,也撞散了張安琪眉宇間凝結的警惕冰霜。她微微一怔,似乎從未見過有人能如此坦率直接地表達對新麵孔的歡迎——尤其是對一個身份不明的偷渡者。
二、海風中的槍火與炊煙
正午的陽光慷慨地潑灑在鯨歌號寬闊的甲板上,驅散了最後一絲陰冷。張安琪解開厚重的油布鬥篷,隨手搭在欄杆上。海風撩起她額前的短發,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陽光在她細膩卻並非嬌嫩的蜜色肌膚上跳躍,勾勒出清晰的下頜線和修長的脖頸線條。帆布靴側,一朵用靛藍色絲線精細繡製的雛菊,在光影明滅間一閃而逝,為她硬朗的氣質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柔韌。
路飛正百無聊賴地拋接著3個撿來的酒瓶蓋,看到張安琪,眼睛一亮,嬉笑著大喊:「喂!新來的!接住!」話音未落,三枚瓶蓋帶著風聲呈品字形朝天上疾射而去!
張安琪甚至未抬眼,左手仍隨意地整理著風衣領口,右手卻快如閃電般探向腰間——拔槍、甩腕、扣扳機!動作行雲流水,流暢得如同呼吸。「砰!砰!砰!」三聲清脆的槍響撕裂了鹹濕的海風。鐵片應聲飛濺,每一枚中心都赫然洞穿一個渾圓的小孔!1911在掌心漂亮地轉了個圈,利落收進槍套。隨即,她極其自然地抬起手,將那發燙的槍管貼上自己微涼的臉頰降溫,這個動作帶著一種奇異的、混合著危險與慵懶的美感。袖口因動作滑落一截,露出纖細的手腕,上麵緊緊纏著幾圈防水繃帶。
「這手藝能換船票吧?」她聲音平靜,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傲然。
柳生靜雲的目光銳利如鷹,精準地掠過她扣扳機的食指——指關節覆蓋著長期握槍磨出的薄繭,然而虎口處,卻殘留著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印記:廚刀磨出的新鮮紅痕。這矛盾的細節,讓他眼中閃過一絲探究。
「哇哦——!帥呆了!!!」路飛的歡呼聲幾乎掀翻甲板。他興奮地蹦得老高,像個人形彈簧,「太厲害了!和大叔的燕返三連斬一樣帥!」他手舞足蹈地模仿著拔槍的動作,臉上是純粹的、毫無雜質的崇拜和興奮。張安琪看著他誇張的表演,緊繃的嘴角微不可查地向上牽動了一下,那點笑意很淡,卻真實地驅散了眼底最後一絲陰霾。柳生靜雲在一旁看著路飛毫無心機的熱情感染著這個戒備的少女,默然不語,但緊握刀柄的手指似乎放鬆了一分。
三、酸香滿艙
暮色如濃稠的墨汁,緩緩浸透海平線。鯨歌號在微瀾中輕搖,船艙裡暖黃的油燈驅散了海上的寒意。鐵鍋在爐灶上咕嘟作響,散發出令人垂涎的濃鬱酸香。
張安琪已脫掉風衣,僅著一件素色棉麻襯衣,袖子高高挽至手肘,露出線條緊實流暢如弓弦的小臂。她正專注地揉著一團光滑的麵團,力道均勻,手腕翻轉間充滿韻律感。暖黃的燈光勾勒著她專注的側臉,長而密的睫毛在顴骨處投下小扇子般的陰影,挺直的鼻梁下,嘴唇微抿,褪去了白日的淩厲,顯出一種沉靜的柔美。汗水浸濕了她鬢角的幾縷短發,粘在光潔的肌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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鍋裡,虯結的虱目魚骨熬出的濃白湯汁裡,沉浮著金黃脆爽的酸菜和飽滿油亮的破布子。她舀起一勺,湊近櫻唇,輕輕吹散熱氣,氤氳的蒸汽柔和了她的眉眼:「東北做法,台灣鮮貨。嘗嘗?」
路飛早已像聞到肉骨頭的餓犬般蹲守在鍋邊,口水幾乎要流成瀑布。得到許可,他歡呼一聲,抄起比他臉還大的海碗,風卷殘雲般連吞六碗!米粒和魚湯糊了滿臉,粘在腮邊也渾然不覺,他鼓著塞滿食物的腮幫子,含糊不清地大喊:「唔唔…好吃!太好吃了!比老家所有館子都香!比基隆的廚師做的還要棒!安琪,你是天才嗎?!」
「養父教的。」張安琪似乎被他的吃相逗樂了,嘴角勾起一個清淺卻真實的弧度。她拿起靠在艙壁的月琴,信手撥出一串清越如溪流的音符,吟唱起台灣的歌謠。油燈跳躍的光在她臉上明明滅滅,「他說吃飽了的人,槍才握得穩。」琴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念。竟然是槍神、廚師、歌手三合一,路飛感覺撿到寶了!
柳生靜雲盤膝坐在矮桌旁,姿態依舊端凝。他執起木筷,夾起一片薄如蟬翼、近乎透明的魚肉。放入口中,酸菜的脆爽立刻在齒間迸發,緊隨其後是魚肉細嫩如雲朵般的融化感,破布子特有的甘醇巧妙地中和了酸烈,裹挾著若有似無的海潮氣息在舌尖層層炸開。他細細品味,片刻後放下筷子,聲音低沉而肯定:「火候精妙。」這簡短的讚譽,分量十足。
少女挑眉,指尖拂過腰間冰冷的槍套,火光在她深邃的眸子裡跳躍:「總比子彈講道理。」語氣裡帶著一絲自嘲的鋒芒。
路飛一邊瘋狂扒著第七碗飯,一邊含糊地插嘴:「都講道理!安琪的飯講道理!安琪的子彈也講道理!反正都是保護夥伴嘛!好吃!再來一碗!」他那純粹的、將“做飯”和“戰鬥”都視為保護夥伴方式的邏輯,讓張安琪撥動琴弦的手指微微一頓,看向這個草帽少年的目光,多了幾分難以言喻的複雜與探究。柳生靜雲則端起茶杯,借著氤氳的熱氣,掩去了眼底一閃而過的認同。
四、雷雨夜的刀光
風暴在深夜毫無征兆地突襲。墨黑的天空被猙獰的閃電撕裂,震耳欲聾的驚雷仿佛就在頭頂炸響。鯨歌號像一片脆弱的葉子,在狂暴的巨浪中劇烈傾斜、顛簸。
船艙內一片狼藉。張安琪正試圖穩住身體,攤開一卷用鯊魚皮精心包裹的泛黃洋流圖。一道慘白的電光猛然劈入舷窗,瞬間照亮了她專注的臉龐,也清晰地映亮了她腰間一枚不起眼的黃銅腰牌——「毅庵」兩個古樸的篆字在幽光中一閃而逝。
「東北虎是什麼?」路飛的聲音在雷聲間隙響起,他像壁虎一樣牢牢吸在傾斜的艙壁上,指著地圖邊緣一行鉛筆寫的小字,好奇得像個孩子,似乎完全不受風暴影響。
就在此時!一道前所未有的刺目閃電撕裂天幕,幾乎同時,一聲撼天動地的驚雷在頭頂炸開!船體發出恐怖的呻吟,猛地向一側傾斜!張安琪腳下不穩,驚呼一聲向後倒去。電光火石間,她身體的本能反應快過思考——她的手不是抓向身邊的固定物,而是猛地、緊緊地攥住了身旁柳生靜雲那從不離身的刀鞘!
冰冷的金屬觸感透過刀鞘傳來,帶著沉甸甸的分量。柳生靜雲感受到刀鞘上傳來的緊握力量,那力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卻異常堅定。他沒有抽刀,而是在船體又一次顛簸中,沉穩地將連鞘的「潮生」整個推入她掌心,聲音穿透風雨,沉穩如磐石:「握緊。」
金屬特有的寒意瞬間刺入張安琪的肌膚,順著她的手臂蔓延,奇異地壓下了心頭的驚悸。刀鞘上古老的花紋硌著她的掌心,傳遞來一種難以言喻的支撐感。在暴雨狂嘯、船體仿佛隨時要解體的絕境中,她攥緊了這柄陌生的武士刀,第一次在恐懼中挺直了脊背。她目光掃過緊握刀鞘的自己,掃過在顛簸中大笑“刺激!像在巨浪上衝浪!”的路飛,最後落在穩如青鬆的柳生身上。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湧上心頭——她不再是一個人漂泊在這片怒海上了。她有了新的夥伴。這個認知,比柳生的刀鞘更讓她感到一種奇異的安定。
五、翡翠之門
肆虐一夜的風暴終於在天明前耗儘了力氣。鉛灰色的厚重雲層被初升的朝陽奮力撕開一道口子,金紅色的光芒如熔岩般傾瀉而下,將海麵染成一片跳動的碎金。
晨光溫柔地切開殘存的鉛雲,鯨歌號前方,呂宋島鬱鬱蔥蔥的輪廓逐漸清晰,浮現在一片令人心醉的翡翠色海麵上。甲板還殘留著昨夜暴雨的痕跡,但空氣已變得清新濕潤。
張安琪端著一個熱氣騰騰的大砂鍋走上甲板。鍋蓋掀開,濃鬱的米香裹挾著烤紫菜特有的焦脆鹹香,瞬間彌漫了整個空間,溫暖而踏實。她臉上帶著一絲熬夜的疲憊,但眼神明亮,動作利落地為眾人盛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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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靜雲跪坐在船頭,迎著晨風,用一方雪白的絹布,一絲不苟地擦拭著“潮生”雪亮的刀鋒。他頭也未抬,聲音平靜無波:「登岸後各奔東西?」這是最合理的推測,也是漂泊者慣常的結局。
少女的動作頓了頓。她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貼身的口袋裡掏出一個沉甸甸的舊式銀殼懷表。表殼布滿細微的劃痕,訴說著歲月的滄桑。她深吸一口氣,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將懷表“啪”地一聲拍在身旁的木箱上,用力按開了表蓋。
表蓋內側鑲嵌著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穿著素雅的旗袍,眉眼溫婉,嘴角噙著一絲含蓄的笑意,仔細看去,竟與張安琪有七分相似,尤其是那雙深邃的眼眸。照片背景是覆蓋著皚皚白雪的沈陽城樓,蒼茫而遙遠。
「我要打聽到我母親的消息以後,再做打算。」張安琪的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帶著鋼鐵般的決心。她的目光越過柳生,投向東南方廣闊無垠的海麵,眼神複雜而堅定。
就在這時,她眼神猛地一凜,右手如電般探向背後,瞬間抽出了那支修長的莫辛納甘狙擊槍!冰冷的槍口倏地指向東南方海平線,動作快得隻在視網膜上留下一道殘影。她單膝跪地,臉頰貼上槍托,右眼對準瞄準鏡——鏡片在晨光下折射出一道銳利無匹的冷光。
「不過在那之前…」她的聲音透過瞄準鏡傳來,帶著狙擊手特有的冰冷專注,「…看來有人想給我們送行。」
順著她槍口所指的方向,在翡翠色海天相接之處,一艘懸掛著陌生旗幟的雙桅帆船,正像一柄黑色的匕首,無聲而迅疾地切開粼粼浪濤,朝著鯨歌號的方向疾馳而來。那旗幟的圖案,在望遠鏡的視野裡,猙獰而充滿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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