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4年秋)
十月的加勒比海風,終於不再是鋼鐵與冷戰硝煙的味道。當滄瀾號那熟悉的鋼鐵艦艏再次犁開哥倫比亞巴魯海域深藍色的波濤時,甲板上爆發出壓抑了數年的、近乎狂野的歡呼。
“自由——!”路飛整個人像顆炮彈般彈射到最高的桅杆了望台,手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聲音穿透雲霄,“大海!冒險!寶藏!我回來啦——!”布琳和珍妮在甲板上又叫又跳,一個即興來了一段加勒比踢踏舞,一個對著海鷗蹦跳。就連一向沉靜的淩雲,也扶著船舷,深深吸了一口鹹腥而自由的海風,嘴角噙著久違的笑意。船醫笑著搖搖頭,把被風吹亂的藥箱帶子係緊。
娜美站在艦橋頂端,火紅的長發在強勁的海風中烈烈飛揚,如同燃燒的旗幟。她雙手叉腰,眺望著無垠的碧波,胸膛裡也鼓蕩著久違的豪情。幾年了!該死的冷戰陰影如同沉重的鐵幕,將滄瀾號困在皇家港。聯盟的鋼鐵巨艦震懾著列強,卻也無形中畫地為牢。如今,堅冰初融,這艘為冒險而生的船,終於掙脫了政治的錨鏈。
然而,海風帶來的暢快隻持續了片刻。一絲冰涼的不安,如同深海的潛流,悄然漫過娜美的心頭。十年了。這個數字沉甸甸地壓下來。父親石鬆在香港淺水灣那間寂靜的病房裡,已經沉睡了整整十年。母親阿月傳來的消息永遠是“生命體征平穩,無蘇醒跡象”。每一次衛星電話裡聽到母親努力維持平靜的嗓音,娜美都能感受到那平靜下深不見底的疲憊和絕望。
“船長!”羅賓沉靜的聲音自身後響起,打斷了娜美的思緒。她拿著一份海圖和聲呐記錄走來,“根據最後收到的情報和曆史洋流模型修正,聖何塞號最可能的沉沒點,就在前方這片‘魔鬼馬蹄灣’。水深預計在9001100米之間。強流區,海底地形複雜。”
娜美迅速收斂心神,目光變得銳利如鷹。“知道了。啟動深海掃描陣列,釋放‘深瞳’rov!路飛!彆在上麵鬼叫了,準備下錨!布琳,讓大家夥打起精神,目標就在腳下!”
深淵之眼
“魔鬼馬蹄灣”名副其實。天空是純淨的藍寶石色,陽光慷慨地灑下,將海麵染成深淺不一的藍綠綢緞。但水下,卻是另一個世界。聲呐圖上,深藍的背景上,猙獰的鋸齒狀海嶺犬牙交錯,如同史前巨獸的脊骨,勾勒出巨大的馬蹄形輪廓。強勁的暗流在看不見的深淵裡奔湧,攪動得水溫分層都顯得紊亂。
滄瀾號的船腹打開,纜繩無聲滑入海中。末端,代號“深瞳”的遙控潛水器rov)如同一隻巨大的鋼鐵甲蟲,四盞高能氙燈如同四隻冰冷的眼睛,刺破永恒的黑暗,緩緩下沉。
控製室內,屏幕亮起。冰冷、高壓、死寂的世界在眾人眼前展開。幽藍的光線僅能照亮前方幾十米。巨大的、形態怪異的深海生物在光束邊緣驚鴻一現:桶眼魚頂著透明的頭顱和向上凝視的詭異綠眼,無聲滑過;一群閃爍著幽藍冷光的燈籠魚,像移動的微型星群,被燈光驚擾,瞬間四散;扁平如地毯的格陵蘭鯊,拖著古老遲緩的身軀,在淤泥上犁出痕跡;更深處,奇形怪狀的管水母伸展著透明的、綴滿發光體的觸手,如同來自異星的幽靈森林。
“乖乖…這地方比百慕大還瘮得慌。”路飛難得安靜,趴在控製台前,眼睛瞪得溜圓。布琳緊張地咽了口唾沫,抱緊了她的平底鍋。
“注意看,3點鐘方向,聲呐有密集回波!放大!”羅賓冷靜地指揮操作員。屏幕聚焦,燈光掃過一片相對平緩的泥沙坡地。首先撞入眼簾的,是半截巨大的、覆滿暗紅色鐵鏽和厚厚礦化沉積物的船艏雕像!那是一個張開雙臂、表情痛苦扭曲的海神波塞冬,歲月的侵蝕模糊了他的麵容,卻無法磨滅那磅礴的體積和沉沒瞬間的絕望姿態。
“找到了!是聖何塞號!”控製室爆發出壓抑的歡呼。
“深瞳”小心翼翼地繞著雕像移動。燈光所及之處,散落的巨大木構件如同巨獸的骸骨,深陷在淤泥中,其上覆蓋著厚厚的沉積物和色彩斑斕的珊瑚、海綿。無數形態各異的海百合附著其上,纖細的腕足在微弱的水流中優雅搖曳。更令人窒息的,是那些散落在船骸周圍、半掩在泥沙裡的寶藏!
黃金在強光下反射出令人心醉的光芒,儘管蒙塵,依舊璀璨——成堆的金錠鑄有西班牙王室徽記和年份1708)、斷裂的金鏈、扭曲的金燭台、鑲嵌著碩大寶石紅寶石、祖母綠)的金冠、金聖物匣雕刻著耶穌受難像)……它們如同眾神失落的玩具,隨意拋灑在死寂的深淵。銀幣更是如同鋪就了一條死亡之路,“八裡亞爾”銀幣粘連成塊,散落各處,在燈光下形成一片片晃眼的銀色光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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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這…這得值多少錢…”布琳的聲音帶著夢幻般的顫抖。
“看那邊!”珍妮指著另一處屏幕。燈光掃過一片相對完好的船體結構,泥沙下,赫然顯露出成堆的青花瓷器!巨大的青花瓷盤邊緣描繪著纏枝蓮紋,梅瓶上隱約可見山水樓閣的輪廓,將軍罐的蓋子半埋在泥裡,罐身上描繪著栩栩如生的花鳥……典型的康熙時期風格!它們被精心捆紮在早已腐朽的稻草和木箱裡,雖曆經兩百多年深海高壓和腐蝕,大部分釉麵依舊光潔,青花發色沉穩幽藍,在死寂的深海中散發著古老東方的神秘與優雅。
“太美了…”羅賓輕聲呢喃,手指無意識地劃過屏幕上精致的青花紋飾,“這些…是銷往歐洲的頂級官窯瓷器,每一件在當時都價比黃金。看那個瓷器的纏枝蓮紋,布局疏朗大氣,筆觸流暢,是康熙中期的典型特征。還有那個梅瓶上的山水,皴法細膩…簡直是凝固的曆史。”
接下來的幾天,滄瀾號化身成一座海上浮動的精密工廠。一件件價值連城的珍寶小心翼翼地“采摘”上來。
金錠和銀幣相對“皮實”,被裝入特製的合金網兜,吊上甲板時,沉重的撞擊聲如同最動聽的音符,引來水手們一陣陣興奮的嚎叫。路飛直接撲到一堆剛卸下的金錠上,抓起兩塊互相敲擊,發出沉悶的金石之聲,笑得見牙不見眼:“發財啦!哈哈哈!肉!我要買全世界的肉!”
珠寶金器則需格外小心,最考驗技術的,是那些康熙青花瓷。每一次操作都屏息凝神。需要先小心衝開覆蓋的淤泥,露出瓷器的輪廓,再用特製的柔性“章魚觸手”吸附盤吸附住光滑的釉麵,極其緩慢、平穩地提起,避開周圍尖銳的船骸碎片。當第一個碩大的青花纏枝蓮紋盤被成功吊出水麵,在陽光下展現出它曆經滄桑卻依舊動人心魄的美時,連最粗獷的水手都忍不住鼓起掌來。
海上的狂歡夜
當最後一箱滿載青花瓷的保護艙被穩穩吊上甲板,夕陽正將天海染成一片燃燒的金紅。滄瀾號寬闊的後甲板,瞬間變成了沸騰的歡樂海洋!
巨大的篝火桶燃起熊熊火焰,跳躍的火光映照著每一張洋溢著狂喜和疲憊的笑臉。布琳拿出了看家本領,朗姆酒烤龍蝦的濃鬱香氣霸道地彌漫開來,巨大的龍蝦尾被烤得通紅油亮;香煎金槍魚排滋滋作響,邊緣焦脆,內裡粉嫩;熱帶水果沙拉色彩繽紛,堆得像座小山;成桶的冰鎮朗姆酒被打開,麥芽和甘蔗的甜香混合著海風,令人迷醉。
“乾杯!為了聖何塞!為了娜美船長!為了發財!”路飛舉著一個比他腦袋還大的龍蝦鉗,跳上桌子,吼聲震天。回應他的是震耳欲聾的歡呼和酒杯碰撞的脆響。
娜美端著酒杯,看著眼前喧鬨的場景,嘴角噙著笑意。
羅賓沒有加入狂歡的中心,她安靜地坐在一堆打開的寶箱旁。膝上放著一本速寫本,旁邊是一盞防風馬燈。她正小心翼翼地捧著一個青花山水人物圖梅瓶,就著燈光細細端詳。瓶身上的畫麵徐徐展開:遠山如黛,小橋流水,亭台掩映,幾位高士或撫琴、或對弈、或觀瀑,衣袂飄飄,神態閒適。
“看這意境,”羅賓的聲音不大,卻吸引了周圍幾個好奇的水手,“典型的康熙文人畫風格融入瓷器。筆觸細膩,青花渲染層次分明,山石的皴法都清晰可見。人物麵部描繪雖小,卻神態生動。這不僅僅是商品,更是藝術品,承載著當時中國文人的精神世界和極高的審美情趣。”她的指尖輕輕拂過冰涼的釉麵,仿佛能觸摸到那個遙遠時代的脈搏。
她又拿起一枚鑄工精湛的“八裡亞爾”銀幣,邊緣已經磨損,但哈布斯堡王朝的雙鷹徽章和複雜的紋飾依舊清晰。“這枚‘八片銀’,當年是真正的世界貨幣。它從玻利維亞的波托西銀礦開采出來,跨越太平洋來到菲律賓的馬尼拉,再被裝上聖何塞號這樣的蓋倫大帆船,準備運回西班牙,支撐起一個龐大的殖民帝國…最終卻沉睡在這裡。每一枚銀幣背後,都是血淚、貪婪和跨越大陸海洋的史詩。”
水手們聽得入了迷,喧囂似乎也安靜了幾分。火光跳躍,映照著羅賓沉靜的側臉和手中沉默的寶物。深海的黃金映著篝火,康熙的青花沐著月光,西班牙的銀幣在羅賓指間低語。娜美望著這一幕,似乎被夥伴的喜悅、曆史的厚重和眼前觸手可及的輝煌填滿。
滄瀾號如同不眠的燈塔,漂浮在巴魯海域的墨藍之上。甲板上的火焰是今夜唯一的星辰,燃燒著黃金的夢與海鹽的氣息。珍妮船醫哼起了古老的船歌,路飛拍著肚皮應和,布琳的烤叉在火光中劃出金紅的弧線。羅賓放下梅瓶,青花的幽藍在她眼底沉澱為一片深海——她知道,當黎明咬碎浪尖,賬簿上將添一串天文數字,聯盟的金庫將因這些自深淵歸來的寶藏而震顫。
娜美走到船舷,指尖掠過冰冷的海水。納米衣緊貼肌膚的觸感。滄瀾號正犁開屬於她的時代,她將杯底殘酒潑向大海,祭奠被冷戰鐵幕鎖死的舊時光。滄瀾號再度啟程,它的龍骨之下,埋葬著帝國的黃金與瓷器的魂靈;它的航跡前方,是娜美以女王之名書寫的、未完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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