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6年的加勒比聯盟,在聖何塞號黃金血液的持續泵送下,正穩健地駛向繁榮的深水區。牙買加的皇家港內,“颶風級”護衛艦編隊已成規模,冰冷的鋼鐵線條在陽光下閃耀著威懾的光芒;連接諸島的“金龍”高速公路上車流如織;博物館內,羅賓領導的研究團隊,正被一批新到的、充滿神秘色彩的物品牢牢吸引——它們來自路飛船長“自由冒險”的最新戰利品。
加勒比海洋與文明博物館,新設立的“前哥倫布時代與失落航線”研究室內,氣氛凝重而專注。柔和的射燈下,從疑似“阿托卡夫人號”殘骸打撈上來的器物被小心陳列:
奇異的銅器:並非武器或工具,而是造型繁複詭異的儀式用品。扭曲的蛇形權杖、鑲嵌著黑曜石眼睛的猙獰麵具、刻滿螺旋紋路的祭盤。其鑄造工藝遠超已知的泰諾或加勒比土著水平,風格帶有強烈的中美洲瑪雅阿茲特克)特征,卻又迥然不同。銅器表麵覆蓋著厚厚的海底礦化層,呈現出幽綠的色澤,仿佛凝固的深海之淚。
神秘的石板碎片:這是最讓羅賓著迷的部分。幾塊斷裂的玄武岩石板,上麵陰刻著完全陌生的象形符號。這些符號線條流暢,結構複雜,既有星辰日月等具象圖案,也有大量無法解讀的抽象幾何組合。羅賓的指尖拂過冰冷的刻痕,眉頭緊鎖:“這不是瑪雅曆法,也不是阿茲特克的圖畫文字……它自成體係。看這個重複出現的‘三螺旋’符號,以及這個類似獨木舟與階梯金字塔的組合……暗示著一次跨越大洋的、有目的性的航行?目的地是…某種神聖的階梯建築?”
彩繪陶罐:保存相對完好,罐身上用礦物顏料描繪著儀式場景:頭戴羽冠、佩戴奇異銅飾的祭司站在高台上;下方是眾多劃著巨大獨木舟的人,舟上堆滿箱籠貢品?);背景是噴發的火山和某種多層的塔狀建築。顏料雖經海水侵蝕褪色,但構圖宏大,敘事感極強。
羅賓伏案疾書,速寫本上畫滿了符號的臨摹和推演連線,旁邊堆滿了中美洲考古學專著和航海古籍影印本。“價值?”她放下筆,對圍在身邊的研究員們說,眼中閃爍著學術的火焰,“若真能證明這是一支未知的、掌握高超航海與冶金技術的加勒比前殖民時代文明,並且與中美洲存在如此深度的、超越貿易的儀式性聯係……其顛覆性將遠超聖何塞號的黃金!這將改寫整個美洲大陸的史前文明交流史!路飛這次…無意中可能觸碰到了一個失落王朝的‘黑匣子’。”
一份前幾天的電報內容讓一向冷靜的羅賓也露出了極其古怪、近乎荒謬的神情。
電報是周璿王妃和阿英王妃聯名發來的,措辭懇切甚至帶著一絲絕望的孤注一擲:
娜美:
你父親昏迷十二年,...現決定行“衝喜”之舉!已選定美人林青霞小姐。婚禮定於10月1日下午3時,帝汶島王府舉行。請葉小五速歸觀禮!
母:周璿、阿英
葉小五已經趕赴帝汶皇宮參加婚禮。
羅賓捏著電報,看著附上那張林青霞傾國傾城的照片,又想起石鬆昏迷前那深不可測的形象和在東京吐血倒下的瞬間,長長地、極其複雜地歎了口氣。她,對著同樣表情古怪的娜美娜美剛被叫來)和聞訊趕來的十三妹等人,開始了她理性而略帶辛辣的分析:
“從醫學角度看,‘衝喜’喚醒長期昏迷患者,沒有任何科學依據和可靠案例支持。昏迷是嚴重腦損傷或神經功能抑製的結果,其蘇醒機製複雜,與外界婚慶喜氣並無直接因果關聯。此行為,本質上是麵對漫長絕望時,一種強烈心理暗示驅動的、帶有濃厚封建迷信色彩的…”
“報——!!!”羅賓的分析剛進行到一半,尖銳的呼喊伴隨著一個通訊官連滾爬爬地衝進研究室,他手裡揮舞著另一份剛剛譯出的、標注著“特急!絕密!”的電報,聲音因為極度的震驚和狂喜而劈叉:
“帝汶島!帝汶島急電!親王…親王殿下…他…他醒了!就在剛才!在婚禮現場!睜眼了!!”
“什麼?!”整個研究室瞬間炸開了鍋!娜美手中的文件滑落在地,整個人如遭雷擊,僵在原地。十三妹的煙杆“吧嗒”掉在地上。葉大少猛地攥緊了拳頭。羅賓的分析戛然而止,眼鏡後的雙眸第一次瞪得溜圓,充滿了純粹的、超越理性的驚愕。
通訊官喘著粗氣,激動地補充著混亂的細節:“電報上說…婚禮到洞房環節,…林小姐剛走到麵前…親王的手指…突然動了一下!然後…然後眼睛就睜開了!雖然還很虛弱,但…但真的醒了!我的天!帝汶島那邊已經瘋了!他們說…果然美女的力量是無窮的!!”
荒誕的祈願,竟以最不可思議的方式應驗了!科學理性在鐵一般的事實麵前,被撞得粉碎。研究室裡隻剩下粗重的喘息和一片茫然又狂喜的空白。羅賓張了張嘴,最終什麼分析也說不出來,隻是喃喃道:“…人類對自身意識與潛能的認知,或許還存在巨大的、未知的領域…或者說,親王他…對‘美’的執念,真的能穿透十二年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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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鬆蘇醒的消息如同颶風般席卷全球。帝汶島成了世界矚目的中心,媒體瘋狂湧入,各種離奇的“衝喜奇跡”版本滿天飛。林青霞瞬間被冠以“喚醒睡獅的女神”稱號,雖然她本人對此也懵然無措。
10月2日,帝汶皇宮
娜美終於通過重重轉接,聽到了那個闊彆十二年的、無比虛弱卻無比熟悉的聲音。
“喂…娜美…?”聲音沙啞乾澀,仿佛生鏽的齒輪在艱難轉動,帶著濃重的迷茫和難以置信。
“爸——!”娜美緊緊攥著衛星電話,淚水瞬間決堤,十二年的擔憂、委屈、思念和此刻的狂喜洶湧而出,讓她泣不成聲,“是我!娜美!您…您終於醒了!您感覺怎麼樣?媽呢?她好不好?”
“你媽…她很好…哭了一頓…我…我這是睡了多久?”石鬆的聲音,“滄瀾號…你們…還在海上嗎?找到新寶藏了沒?”他的問題跳躍而混亂,顯然大腦還在努力拚接著斷裂的時空。
娜美強忍淚水,儘量用平緩的語氣回答:“爸,您睡了十二年…現在都1976年了。滄瀾號很好,我們找到了很多寶藏!…”“您好好休養,我儘快…儘快回去看您!”
放下電話,娜美的心被巨大的喜悅和更深的憂慮撕扯著。父親醒了!這簡直是神跡!但帝汶島那邊情況複雜,母親心力交瘁…
娜美還沒來得及消化與父親通話的激動,一份標著“葉府絕密”的加密指令就送到了她手上。指令極其簡短:
“葉大哥葉大少)即刻移交聯盟防務,秘密返港。京城風雨欲來,葉家根基,不容有失。”
葉大少神色凝重地站在娜美麵前,已經換上了便裝。“娜美,聯盟的防務我已交托給副手和十三姨,都是可靠之人。黑豹和艦隊足以震懾宵小。”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你暫時不能走。聯盟初定,你是定海神針。你爸爸剛醒,局麵微妙,你此刻若走,人心易浮。等帝汶那邊安穩了,你再動身不遲。”
娜美看著葉大少堅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窗外繁忙有序的港口和飄揚的聯盟旗幟。京城未知的“風雨”,都需要最核心的力量去應對。而她,作為加勒比自由聯盟的締造者和象征,此刻必須像滄瀾號的龍骨一樣,穩穩地紮根在這片沸騰的海域。
“我知道了。”娜美深吸一口氣,壓下立刻飛往父親身邊的強烈渴望,眼神重新變得沉靜而銳利,“一路小心。告訴父親,聯盟穩如磐石。”
葉大少轉身消失在門外,行色匆匆,如同融入暗夜的影子。
娜美獨自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夕陽將她的身影拉得很長。帝汶島蘇醒的父親,匆匆返港的葉大少,研究室內沉默的石板,聯盟蒸騰的基業…時代的巨輪在1976年這個深秋,以令人目眩的方式猛烈轉向。她既是女兒,又是女王;既心係血親,又肩負萬民。巴巴多斯的燈火次第亮起,如同星辰落入凡間,照亮了她腳下堅實的土地,也照亮了她眼中不容動搖的擔當。父親的蘇醒不是終點,而是另一場更複雜棋局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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