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羅拉多的風像粗糙的手掌,撫過張安琪牧場裡無垠的草浪。她勒住胯下通體雪白的阿拉伯駿馬“閃電”,極目遠眺。地平線在正午的陽光下蒸騰扭曲,一千英畝的安格斯牛群在草場上遊移,如同散落在大地上的黑色棋子。幾個牛仔騎著馬,遠遠地朝這邊揮手致意。這裡是她的王國,用槍和汗水在西部打下的烙印——“白馬銀槍”張安琪。
她的王國不止於此。洛杉磯市郊,“麗影工坊”的招牌在陽光下毫不起眼。裡麵是另一個世界:空氣裡彌漫著機油、金屬切削液和新鮮咖啡豆混合的味道。穿著沾滿油汙工裝褲的工程師們埋頭在車床和精密儀器前,銼刀在金屬部件上發出細密的沙沙聲。有人正小心翼翼地給一把柯爾特1911的握把鑲嵌墨西哥火歐泊,寶石在燈光下流淌著液態火焰般的光澤。另一張工作台上,幾支加裝了韋弗式導軌eaverrai)的雷明頓700狙擊步槍部件散放著,導軌上預留了光學瞄準鏡和早期被動式微光夜視儀的接口——這些是市麵上能搞到的最尖端玩意兒了。工坊深處,厚重的隔音門後,是“銀盾國際”的核心區域。
“安琪姐!”一個戴著厚眼鏡、頭發亂糟糟的年輕人拿著圖紙迎上來,他是工坊的首席工程師麥克,“新一批‘哨兵’係統測試通過了!誤報率低於百分之三!”他指向旁邊架子上幾個偽裝成普通庭院燈柱和石雕鳥浴盆的裝置。
張安琪拿起一個燈柱模型,掂了掂重量。燈罩頂部偽裝著不起眼的菲涅爾透鏡紅外傳感器,燈柱內部藏著觸發核心。“觸發機製?”
“震動感應墊片加紅外對射,”麥克語速飛快,“震動超過閾值或紅外光束被連續阻斷,信號通過埋線傳到主控盒,主控盒立刻觸發預設的防禦程序——強光燈爆閃,高音警報,還有您指定的‘標記套餐’。”
張安琪點點頭,目光掃過旁邊幾個不起眼的灰色圓罐,裡麵填充著催淚粉末和特製的長效熒光染料。“夠用了。記住,銀盾賣的是安全,不是戰爭機器。非致命,高效,讓入侵者變成滑稽的小醜,就是最好的廣告。”
夕陽熔金時分,張安琪回到比弗利山莊的家。宅邸的鐵藝大門在暮色中緩緩打開,庭院裡精心修剪的玫瑰叢散發著幽香。客廳裡,母親於鳳至正俯身在一張巨大的橡木書桌前,台燈的光暈柔和地籠罩著她。桌上攤滿了英文剪報、用紅藍鉛筆仔細標注的地圖、手寫的分析筆記和幾封措辭嚴謹的信函草稿。她鬢角的白發在燈光下愈發顯眼,握著鋼筆的手指因為用力而骨節分明。
“媽。”張安琪輕聲喚道,將一杯溫熱的參茶放在桌角。
於鳳至抬起頭,眼中有掩飾不住的疲憊,但更多的是鋼鐵般的意誌。“回來了?牧場那邊還好?”她放下筆,揉了揉眉心,“剛收到香港包先生的回信,他同意在合適的時機,通過商業渠道向台北方麵傳遞我們的關切……隻是這‘合適的時機’,像太平洋上的霧,總也抓不住。”
張安琪走到母親身後,手指熟練地按壓著她緊繃的肩頸肌肉。“快了,媽。我們手裡籌碼越來越多。銀盾的業務在擴展,工坊的技術儲備也在加深。石先生留下的……”她頓了頓,沒有說出納米衣,隻道,“……那份遠見,讓我們站在了更高的起點。隻要我們不放棄,總有撬動鐵幕的一天。”
於鳳至覆上女兒的手,冰涼的手指汲取著那份溫暖和力量。“安琪,這些年……苦了你了。本該自由翱翔的年紀……”
“這裡就是我的天空。”張安琪打斷母親,語氣斬釘截鐵。
深夜的死寂被一聲尖銳、高頻的電子蜂鳴刺破!聲音來自張安琪床頭櫃上一個偽裝成普通鬨鐘的接收器,紅燈瘋狂閃爍!幾乎同時,李路菲低沉的聲音通過對講係統在整棟宅邸隱蔽的擴音器中響起,帶著剛被驚醒的沙啞:“前院!紅外觸發!兩個目標!不是野貓!”
張安琪像獵豹般彈起,黑暗中精準地抄起枕邊那把“麗影”深度改裝的1911,槍身線條淩厲,加長的消音器泛著啞光黑。她無聲地滑到二樓窗邊,厚重的窗簾隻掀起一道縫隙。
庭院裡,兩個穿著深藍色工裝的男人正蹲在玫瑰花叢邊,一個拿著工具佯裝檢查水管,另一個警惕地四處張望,手揣在鼓囊囊的懷裡。他們的動作看似專業,但腳步的遲疑和眼神的遊移暴露了生疏。
“目標就位,確認攜帶武器。”李路菲的聲音再次傳來,冷靜得可怕。她已悄然封鎖了後門。
張安琪冰冷的眼神透過窗簾縫隙鎖定目標,手指穩穩搭在冰冷的扳機護圈上。她沒動。她在等。
其中一個特工似乎覺得安全了,掏出一個小型鑽孔設備,小心翼翼地對準一根靠近書房窗戶的下水管。
就在鑽頭即將接觸管壁的刹那——
“嗡——!!!”
庭院邊緣兩盞偽裝成古典壁燈的高功率頻閃燈驟然爆發出令人致盲的強光!同時,安裝在屋簷下的高音喇叭發出尖銳、無規律、能穿透骨髓的噪音!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啊!”兩人同時慘叫,本能地捂住眼睛,踉蹌後退,鑽頭掉在地上。懷裡的手槍也下意識掏了出來,對著強光來源的方向盲目地扣動扳機!
“砰!砰!”
子彈打在特製的防彈玻璃和加固牆體上,隻留下淺坑和火星。
“噗!噗!噗!”
幾乎在槍響的同時,幾個偽裝成花壇邊沿裝飾石塊的裝置彈出小孔,數枚特製“標記彈”被高壓氣體精準射出,在兩名特工身邊不到一米處炸開!濃烈刺鼻的催淚粉末混合著無色但長效的熒光染料,瞬間形成一片灰白色的煙霧,將他們完全吞沒!
“咳咳咳!眼睛!我的眼睛!”劇烈的咳嗽和痛苦的哀嚎取代了槍聲。眼淚鼻涕不受控製地湧出,皮膚接觸到催淚粉末的地方火燒火燎。熒光染料更是無孔不入,沾滿了他們的頭發、臉、脖頸和工裝。
“撤!快撤!”其中一個勉強睜開紅腫流淚的眼睛,看到同伴臉上在頻閃燈光下反射出詭異綠光熒光劑在特定光譜下的反應),魂飛魄散。兩人再也顧不得任務,像被滾水燙到的老鼠,連滾爬爬地撲向院牆,手腳並用地翻了出去,留下嗆人的煙霧和地上幾灘詭異的熒光痕跡,在頻閃燈下閃爍著嘲弄的光芒。
張安琪的身影出現在二樓露台上,月光勾勒出她挺直的輪廓。手中的“麗影”1911槍口穩穩指向那兩個在街道上跌跌撞撞、咳嗽嘔吐、渾身散發著詭異綠光的狼狽身影,直到他們消失在街角黑暗裡。她沒有扣動扳機。
“銀盾一號警報解除。目標已驅離。無人員傷亡。啟動汙染清除程序。”李路菲的聲音恢複平靜,通過內部頻道指揮。
幾小時後,一份加密簡報出現在台北陽明山官邸的辦公桌上。簡報詳細描述了比弗利山莊遭遇的“技術性羞辱”:強光、噪音、非致命卻高效的催淚標記彈,以及那棟宅邸展現出的、遠超預估的防禦深度和反應速度。結論部分用詞冰冷:“目標於鳳至母女)安保等級已非我方現有資源可有效滲透。強行行動風險極高,極易引發外交糾紛及不可控報複。建議:永久終止相關監控及接觸行動。”
不久後,張安琪安插在唐人街的隱秘消息渠道傳來一個詞:“幽靈退散”。
1972年2月21日,冬日的暖陽照進比弗利山莊的書房。張安琪正翻閱著“銀盾國際”新一季的財務報表,業務增長曲線穩健上揚。收音機裡流淌著舒緩的古典樂。
突然,音樂被中斷,一個嚴肅而激動的聲音插入:“……這裡是美聯社最新消息!白宮發言人於半小時前正式宣布,理查德·尼克鬆總統將於本月下旬啟程,前往中華人民共和國進行曆史性訪問!此次訪問旨在‘尋求中美關係的正常化’,標誌著美國對華政策的根本性轉變……”
“啪嗒。”
張安琪手中的派克金筆掉落在攤開的財務報表上,一滴濃黑的墨水迅速洇開,像一顆不祥的心臟在紙上擴散。古典樂消失了,隻剩下播音員那字字千鈞的宣告在房間裡回蕩,每一個音節都像冰錐鑿在張安琪的神經上。
中美正常化……台北的“中華民國”怎麼辦?被囚禁在台灣島上的父親……他這張牌,對即將被世界拋棄的蔣光頭而言,是變得更燙手無用,還是……更危險?
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銳響。幾步衝到書桌前,一把抓起那部深灰色、經過“麗影工坊”深度改裝的西門子電話機。聽筒裡傳來內部線路加密的輕微嗡鳴。她迅速撥通那個爛熟於心的短碼。
“媽,”她的聲音像繃緊的鋼絲,冰冷,銳利,穿透了太平洋上空的電波,“你聽到新聞了嗎?”電話那頭傳來於鳳至倒吸一口涼氣的聲音。張安琪繼續道,語速快得像出膛的子彈:“對,尼克鬆要去北京了。寶貝島要變天了……爸那邊……我們得立刻重新評估一切,準備應對任何可能!……讓路菲姐準備好,加強您那邊的警戒,我處理完牧場的事馬上回去!”
她重重扣下電話,聽筒底座發出沉悶的回響。房間裡死寂一片,隻剩下她略顯粗重的呼吸聲。她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比弗利山莊精心打理、沐浴在午後陽光下的寧靜花園,玫瑰依舊嬌豔,噴泉閃著金光。然而,張安琪眼中看到的,卻是太平洋上空驟然聚集的、裹挾著未知與凶險的黑色風暴雲團。
她慢慢抬起手,指尖無意識地撫過冰涼的窗玻璃。動作間,風衣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緊貼手腕內側皮膚的一小塊布料——那是一種極其輕薄、泛著微弱啞光的銀灰色,正是石鬆當年留下的納米防彈衣的一部分,此刻緊緊纏繞在她纖細卻蘊藏力量的手腕上,如同一個沉默的誓言。
風暴將至。而她和她手腕上的微光,已立於風暴之眼。
喜歡1946:係統綁定,家族傳奇請大家收藏:()1946:係統綁定,家族傳奇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