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安高中的老榕樹,又一次迎來了蟬鳴最盛、綠意最濃的時節。空氣裡彌漫著油墨、汗水和一種緊繃的、名為“未來”的氣息。高考,這座人生的獨木橋,已然橫亙在“榕樹少年組”六人麵前。
課桌上堆砌著山高的複習資料,牆上的倒計時牌數字一天天變小。但在這高壓的熔爐裡,榕樹下的蔭蔽,依然是他們汲取力量、互相打氣的港灣。
阿黃額頭上綁著“奮鬥”字樣的布條,黑眼圈明顯,卻依舊揮舞著拳頭,對著模擬卷齜牙咧嘴:“不行不行,這物理大題太狡猾了!不過重點線?小看我!拚了老命我也要衝過去!石峰,再給我講講這受力分析!”他像一道電量略顯不足但依舊劈啪作響的閃電。
阿彥推了推眼鏡,鏡片後的目光沉靜而自信。他攤開一份幾乎滿分的綜合卷,嘴角帶著一絲謙遜的笑意:“厚積薄發,古人誠不我欺。阿黃,心態穩住,你沒問題。”他如同一縷梳理著知識脈絡的清風。
阿玉坐在石峰旁邊,眉頭微蹙,正和一道立體幾何的輔助線較勁。她穿著一件簡單的白色t恤,烏黑的長發用一根頭繩隨意挽起,幾縷碎發垂落在光潔的額角和因專注而微微泛紅的臉頰旁,明亮的眼睛裡盛滿了求知欲。“石峰,這裡…為什麼要引這條線?我怎麼就想不到呢?”她苦惱地咬著筆杆,那專注又帶點小懊惱的模樣,像火焰在安靜燃燒時的內蘊光輝。
小璐安靜地坐在另一側,正在整理錯題本。陽光透過樹葉縫隙,在她低垂的睫毛上跳躍,在她細膩如瓷的臉龐上投下柔和的陰影。她偶爾抬起頭,看看爭論題目的夥伴們,嘴角噙著一抹恬靜的笑意,如同幽穀中靜靜盛放的蘭花,無聲地給予著寧靜的力量。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安定劑。
阿羅是變化最大的人。曾經那個沉穩堅實的磐石少年,此刻眼中燃燒著一種前所未有的、近乎熾熱的光芒。他埋頭刷題,筆尖沙沙作響,仿佛不知疲倦。偶爾抬頭望向遠處,眼神裡充滿了堅定和一種甜蜜的期待。這份動力,源於石峰小學四年級時一句無心之語“小茜是班上最漂亮的”——這句話在阿羅心中埋下了種子,經過數年醞釀,終於在高中破土而出,化為追求小茜的熊熊火焰,並奇跡般地帶動了他的學業,讓他脫胎換骨。
石峰則顯得異常沉穩。這一世,他沒有陷入對“飛飛”的瘋狂暗戀,心無旁騖下,他的學業基礎打得比前世更加紮實深厚,如同山嶽般不可撼動。他耐心地給阿玉講解幾何,思路清晰,言語簡潔,目光掃過夥伴們時,帶著鼓勵和了然。
高考如期而至,又在一片喧囂中落下帷幕。
成績公布的日子,整個都安高中都沸騰了。最大的新聞並非石峰的穩定發揮總分620分,一個足以傲視群雄的分數),而是阿羅!他以極其微弱的優勢,力壓石峰,奪得了都安縣高考狀元!紅榜上,阿羅、石峰、阿炳三人,勇奪河池地區前三名!
消息傳來,榕樹下炸開了鍋。
“狀元?!阿羅!真的是你?!”阿黃第一個跳起來,激動地給了阿羅一個熊抱。
阿彥用力拍著阿羅的肩膀,眼中滿是敬佩:“好小子!深藏不露啊!愛情的力量果然偉大!”
阿玉驚喜地睜大了眼睛,笑容燦爛:“阿羅!太棒了!這下小茜肯定被你迷倒了!”她由衷地為朋友的成就開心。
小璐也微笑著鼓掌,清澈的眼眸裡映著阿羅激動而自豪的臉龐,輕聲祝賀:“恭喜你,阿羅,實至名歸。”
阿羅的臉漲得通紅,激動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看向石峰,眼神裡有感激,有興奮,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
石峰走上前,真誠地、用力地擁抱了阿羅,笑容坦蕩而欣慰:“恭喜!狀元郎!這是你應得的!用實力證明了自己!”他的話語沒有絲毫勉強。隻有他自己清楚,前世這個屬於阿羅的高光時刻,這一世,他選擇成全。這份榮耀,是阿羅為愛情拚搏、為夢想燃燒的最好獎賞,足以讓他吹噓一世。
短暫的慶祝過後,填報誌願成了頭等大事。
班主任拿著石峰那耀眼的620分成績單,苦口婆心,幾乎要聲淚俱下:“石峰啊!清華!北大!這才是你的舞台啊!填深大?你…你這是暴殄天物啊!你這分數去深大,那是…那是鳳凰落進草窩裡了!”辦公室裡的其他老師也紛紛附和,惋惜之情溢於言表。
石峰卻異常平靜,甚至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決:“老師,謝謝您。但我已經決定了。深圳大學,是我的第一誌願,也是唯一誌願。”他的目光越過窗外的群山,投向南方,那裡有他必須靠近的、更廣闊的天地。
時間藝術處理了)6月11日,石峰不顧所有勸阻,在誌願表上堅定地寫下了“深圳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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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同一時間,阿玉在另一張誌願表上,也毫不猶豫地在第一誌願欄填下了“深圳大學”。她捏著筆,指尖微微用力,臉頰有些發燙,沒有看任何人,隻是眼神異常明亮。
6月12日清晨,石峰拿著自己填好的誌願表草稿和那張寫著620分的成績單,衝進了堂叔石安的書房。
“安叔!”石峰的聲音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急切和興奮,眼睛亮得驚人,“誌願填好了,深大!分數絕對沒問題!現在,立刻,馬上!帶我去深圳!”
石安被侄子這突如其來的“南征”宣言弄得一愣:“現在?去深圳?這…這還沒錄取呢!去乾嘛?”
“等不及了!”石峰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近乎狂熱的憧憬,“我要去踩點!去感受!”他脫口而出,但那份少年人特有的、對繁華都市和偶像文化的向往與野心,已經暴露無遺。他想象中的香港流行文化聖地,仿佛觸手可及。
石安看著侄子興奮得發紅的臉龐,聽著這荒誕又充滿青春荷爾蒙的理由,哭笑不得。但石峰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堅決和燃燒的渴望,讓他明白這並非兒戲。他無奈地搖搖頭,拿起電話:“行,行…我請示一下…”
石峰的心已經飛向了南方。窗外,都安的青山依舊,但他知道,榕樹下的星圖即將在新的坐標上展開。深圳,那座正在崛起的南方新城,香港那璀璨的流行文化窗口,以及更重要的——尋根認祖的可能性,都在向他發出召喚。他握緊了拳頭,心中呐喊:
“深圳,我來了!香港,等著我!”
車輪即將轉動,載著少年滾燙的夢想和一份無人知曉使命,駛向未知卻也充滿無限可能的南方。榕樹下的夥伴們,也將帶著各自的星圖,奔赴不同的人生軌跡,但那份在煙火與星光下熔鑄的情誼,將永遠是他們心底最明亮的導航。
深圳,那個立誌活捉孟庭葦和周慧敏的少年,他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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