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堤雅郊野在破曉前呈現一種青灰色,白龍王廟的輪廓在椰林深處漸次清晰。廟前蜿蜒的石徑上,已有影影綽綽的白衣人影在薄霧中浮動。信徒們遵循古訓,一身素白,沉默如一群遊蕩的魂魄,隻有足音輕輕碾過碎石。空氣裡浮動著線香燃燒後殘留的焦苦,混合著熱帶植物汁液的腥甜,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等待者的肺葉上。
廟門在晨曦初綻時沉重地開啟。梁朝偉穿著一塵不染的白麻衣褲,如同洗練過的月光,安靜地立在階前。身側的王晶同樣白衣白褲,隻是那身衣裳裹著他微胖的身軀,顯出幾分緊繃的圓融。梁朝偉的目光投向廟宇深處那幽暗的正殿,眼神裡沉澱著一種近乎孺慕的專注。王晶抬手抹去額角沁出的薄汗,低聲打破靜默:“十五年了,這條石階,閉著眼我也能走上去。可每次來,心還是跳得慌。”偉仔唇角微動,那是個極淡的笑影:“乾爹講,心慌的時候,想想父母恩。”
殿內的幽暗被搖曳的燭光撕開。空氣稠密,仿佛凝固的鬆脂,裹著濃烈的香火氣。十七炷細香在巨大的銅爐裡焚燒,青煙筆直上升,如同連接不可知世界的細索。香案後,白龍王端坐於龍椅之上,雙目半闔,像一尊被煙火熏染久了的古老木雕。他須發皆白,皮膚是常年不見強烈日照的象牙色,唯有掌心一點朱砂印,紅得驚心動魄。
梁朝偉上前,恭敬地伏身叩首,額頭觸到冰涼的石磚。再抬頭時,白龍王的手已輕輕覆上他的頭頂。那手枯瘦,卻帶著難以言喻的暖意和重量。“阿仔,”老人的聲音沙啞,帶著濃重的潮汕鄉音,“心氣莫浮,水靜流深。家宅安穩,才是福基。”他指尖的朱砂印在梁朝偉眉心落下一點赤紅,宛如神諭的烙印。偉仔閉目受之,喉頭微動,仿佛千言萬語都在這靜默的觸碰與簡短的箴言裡找到了歸處。
輪到王晶,他笨拙卻無比虔誠地模仿著梁朝偉的動作。白龍王的目光落在他臉上,並未觸碰,隻緩緩道:“晶仔,今日求乜嘢?”王晶連忙擺手,臉上堆起慣常的笑容,眼神卻意外地認真:“師傅,我哪敢求票房?係來聽您講做人嘅道理——就像您常講,‘脾氣要好,諸事方順’,我記在心裡,日日琢磨呢。”白龍王嘴角幾不可察地向上牽了一下,那溝壑縱橫的臉上掠過一絲極淡的讚許,最終隻吐出兩個字:“心正。”
廟外熾烈的陽光被濃密的菩提樹篩成碎金,潑灑在庭院裡。舒淇和阿嬌隱在樹影下,宛如兩尊被遺忘的玉雕。舒淇一身素白,腕上卻層層疊疊纏繞著六串水晶,粉晶、黃晶、紫晶,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迷離的光,無聲訴說著對姻緣、財富與事業未宣於口的渴盼。她焦躁地用手指絞著一縷垂下的發絲,目光一次次投向那扇通往內殿的、幽深如口的小門。
阿嬌則像一片單薄的葉子,裹在寬大的白衣裡,微微發著抖。她的臉比身上的衣衫更蒼白,眼底淤積著濃重的青影,是風暴過後殘留的驚惶與狼藉。她下意識地緊貼著舒淇,仿佛那是驚濤中唯一的浮木。“淇姐,”她的聲音細若蚊蚋,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上次……上次師傅話我事業難起……這次……會不會……”舒淇用力捏了捏她冰涼的手,語氣強作鎮定:“信師傅,會有路行嘅。”然而她自己眼中也盛滿了迷茫,三年前那句“感情的事彆想太多,順其自然就夠了”的判詞,至今仍在心口隱隱作痛。
內殿的燭光將人影投在斑駁的牆壁上,扭曲晃動。白龍王枯瘦的手指拈起一束燃著的線香,煙霧繚繞中,他繞著阿嬌緩緩行走。香束帶著灼熱的火星,並不觸及身體,卻在她頭頂、肩臂、脊背上方寸許之處迅疾拍打,發出細微的“啪啪”聲,仿佛在驅趕無形的魘魅。阿嬌緊閉雙眼,身體繃得像拉滿的弓弦,細密的汗珠從額角滲出。
煙霧漸散,白龍王停在阿嬌麵前,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小巧的銀剪。他極其利落地撩起阿嬌鬢邊一縷烏發,“哢嚓”一聲剪下,裝入一個透明的塑膠袋中。他對著袋子低聲誦念著無人能懂的咒祝,然後將袋子塞入阿嬌汗濕的掌心。“拿住。”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穿透力,目光如電,直刺阿嬌惶惑的眼底,“複出,可以。一個人,行。”阿嬌猛地一震,攥緊了那袋斷發,如同攥住了最後的救命符咒,淚水終於決堤而出。
舒淇急切地上前半步,嘴唇微張,尚未出聲,白龍王的目光已掃了過來。那目光平靜無波,卻像一麵鏡子,瞬間映照出舒淇深藏心底的、所有關於情愛歸宿的焦灼與期待。老人緩緩搖頭,隻一句舊話重提,如同冰冷的雨滴敲在舒淇心尖:“回家,莫亂。”舒淇眼底的光倏然暗了下去,腕上的水晶手串似乎也在瞬間失去了溫度。
夕陽將白龍王廟長長的石階染成一片血色。梁朝偉和王晶步出廟門,身影融入暖調的光暈裡。偉仔眉心那點朱砂紅得耀眼,他步履沉穩,仿佛卸下了無形的重擔。王晶跟在後麵,臉上的笑容鬆弛而通透,邊走邊對梁朝偉感慨:“每次聽師傅講那幾句簡單的話,回去都能嚼出點新味道來。做人……真係一門大學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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廟宇的側廊陰影下,阿嬌仍緊緊攥著那個裝有自己斷發的塑膠袋,指節泛白。舒淇站在她身旁,輕輕攬著她的肩,目光卻失神地投向遠處芭堤雅方向沉入海平線的落日,腕上的水晶在暮色裡幽幽閃爍。廟內,最後一縷線香的青煙終於嫋嫋散儘,隻餘下香灰冷卻的氣息。白龍王的身影消失在龍椅後的暗影裡,唯餘那承載了無數悲欣祈願的龍椅,在昏暗中寂然不動,繼續守望著明日又將如潮水般湧來的、身著白衣的世間迷途者。
香灰燼處餘溫在
梁朝偉返港後婉拒了一部高危動作片的邀約,數月後原定主演的替身因意外重傷。他默默向白龍王廟捐了一筆香火,隻對記者說:“家宅安寧,戲路才穩。”
王晶新片開機儀式首次沒請大師擇日,坦然笑道:“師傅教落,心正時辰自好。”票房意外飄紅。
阿嬌孤身北上,從劇場小角色重新起步,透明發袋藏在貼身口袋。三年後記者追問複出心得,她隻答:“一個人,行得慢,行得穩。”
舒淇腕上水晶漸次取下,唯留一串素淨白水晶。被拍到獨自去廟宇那天,她微博更新:“心歸處,家自在。”
廟中十七炷香日日燃起,白龍王枯瘦的手撫過下一個惶惑的額頭——命運玄機,終究在那句樸素的“脾氣好,諸事順”裡深藏。
白龍王對阿嬌和舒淇的指點,本質是借民俗儀式傳遞現實智慧:阿嬌需在孤立中重生,舒淇需在淡泊中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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