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勒比自由聯盟科學院深處,曆史文獻修複與檔案中心的空氣,永遠彌漫著一種混合著舊紙頁、乾燥劑和精密儀器冷卻液的獨特氣味。時間在這裡仿佛被刻意拉長、凝滯,與窗外金斯敦港的碧海藍天和隱約傳來的城市喧囂隔絕開來。這裡,是羅賓的王國。
四十六歲的她,依舊是那身知性的學者打扮,隻是材質更考究,剪裁更貼合她聯盟檔案總長兼科學院曆史學部主管的身份。歲月並未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痕跡,反而將那份沉靜的氣質淬煉得更加醇厚,如同經過精心養護的古籍,底蘊深沉。她的眼眸,依舊深邃如淵,但在翻閱那些脆弱的羊皮紙或解讀泥板拓片時,會閃爍起一種近乎熾熱的光芒——那是麵對無儘知識海洋時的永恒好奇與敬畏。
她的辦公室與其說是房間,不如說是一座被玻璃牆隔開的藏書庫迷宮的中心。身後是直抵天花板的書架,身前是鋪滿各種殘破文獻、待修複文物的長案,以及數塊顯示著複雜數據流和三維文物模型的光屏。牆角的特製保險櫃裡,存放著百慕大晶體和金屬碎片的分析數據備份,那是她最深沉的牽掛與責任。
此刻,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柔軟的毛刷清理著一塊剛從聖何塞號沉船附近打撈上來的、被珊瑚和海生物覆蓋了大半的銀牌。動作輕柔精準,仿佛在觸碰情人的皮膚。
敲門聲輕輕響起。
“請進。”羅賓頭也未抬,目光依舊聚焦在銀牌隱約顯露的紋路上。
進來的是埃米爾·拉瓦錫,一位來自法國的中年考古學家兼文獻修複專家,三個月前作為“技術交流人員”被帝汶島方麵推薦而來——這通常是石鬆那龐大而神秘人才網絡的操作。他身材清瘦,戴著金絲邊眼鏡,氣質溫文儒雅,手指修長而穩定,總能極其完美地完成羅賓交代的任何精細修複任務。
“羅賓博士,”埃米爾的聲音溫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法語口音,“這是對那份18世紀西班牙稅務官日記的多光譜掃描分析報告。在特定波段下,我們發現了一些被墨水遮蓋的批注,似乎涉及一條未被記錄的、通往秘魯的走私航線。”他將一份報告輕輕放在桌角,沒有打擾她的工作。
羅賓終於抬起頭,接過報告,快速瀏覽,眼中閃過讚許:“出色的發現,拉瓦錫博士。這條航線或許能解釋我們在那個區域發現的一些無法歸類的中式瓷器碎片。你的敏銳一如既往。”
“是設備和技術提供了可能。”埃米爾謙遜地微笑,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銀牌上,“16世紀葡萄牙聖徒徽章,很少見在這個海域出現。看腐蝕痕跡,它沉沒的時間可能比聖何塞號更早。”
“哦?”羅賓挑眉,這正是她剛剛在思考的疑點,“你對伊比利亞半島的早期殖民器物也有研究?”
“略知一二。我的博士論文涉及大西洋奴隸貿易與宗教物品的流動。”埃米爾走近幾步,保持著一個禮貌的距離,仔細觀察著銀牌,“看這裡,這個聖像的雕刻風格,更接近裡斯本一個早已消失的工坊,他們在1580年前後就停止活動了。如果真是這樣,這枚徽章的主人,可能是一位非常早期的探險家,甚至可能到過更遙遠的南方。”
一場即興的、高度專業化的學術討論自然而然地展開。兩人從葡萄牙工坊談到西班牙檔案的分類法,再從宗教符號的演變聊到碳14測年技術的局限性。埃米爾知識淵博,邏輯清晰,總能精準地理解羅賓的思路,並提出富有啟發性的觀點。他的存在,像一把恰到好處的鑰匙,總能打開羅賓思維中一些新的匣子。
這種純粹智力上的共鳴與切磋,讓羅賓感受到一種久違的、難以言喻的愉悅。不同於和娜美商討政務的沉重,不同於和路飛等人相處的喧鬨,這是一種沉靜如深海,卻火花四濺的交流。
類似的情景,在過去幾個月裡頻繁發生。有時是在修複室共同處理一件棘手文物直到深夜,有時是為了一個曆史細節在檔案館查閱資料不期而遇,有時隻是在走廊相遇,簡短交換幾句對某篇最新學術論文的看法。他們從未逾越同事的界限,對話內容始終圍繞著曆史、考古、文獻。
但一種無形的、細膩的默契正在形成。埃米爾會記得羅賓偏好哪種產地的咖啡豆,並在加班時默默煮好一杯放在她手邊;羅賓則會在他遇到一個冷門語言學難題時,“恰好”將一本相關的中世紀詞典放在他辦公桌上。他們共享著對塵埃之下曆史的癡迷,對時光殘片中真相的追尋。
一天深夜,檔案館隻剩下他們兩人,正在合力修複一幅被蟲蛀嚴重的17世紀海圖。燈光柔和,萬籟俱寂,隻有紙張翻動和儀器輕微的嗡鳴。
“有時覺得,我們就像時間的裱糊匠,”埃米爾忽然輕聲說,小心地塗著粘合劑,“試圖將這些破碎的過去拚湊起來,卻永遠無法還原它最初完整的模樣。”
羅停下手,看著燈光下他專注的側臉和那雙穩定操作著精密工具的手,微微頷首:“但每一片碎片,都承載著信息。即使無法完全還原,能讀懂碎片上的故事,讓沉默的過去再次發出聲音,就是我們的意義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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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聲音更輕,仿佛自言自語:“隻是有時候,守護這些沉默的過去,會比麵對喧囂的現在更讓人感到…平靜。”
埃米爾抬起頭,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溫和地看向她:“或許因為,過去已然發生,塵埃落定。而現在…”他笑了笑,沒有說下去,但那未儘之意,兩人都心照不宣。他們都深知聯盟光鮮之下的暗流湧動,也明白羅賓肩上“守護女神”的責任之重。
那一刻,一種超越學術共鳴的理解在寂靜中流淌。他們不僅是同行,更是在某種程度上,共享著同一種孤獨——那種肩負重任、置身於曆史與現實夾縫中的智者的孤獨。
沒有擁抱,沒有告白,甚至沒有更進一步的暗示。但在那個彌漫著古籍氣息的深夜檔案館裡,某種情感悄然滋生,如同古紙頁上緩慢暈開的墨跡,清淡,卻持久。
之後的日子依舊。他們繼續著嚴謹的學術合作,交流著對遠古文明線索百慕大、鯨落之海)的新發現,默契地守護著那份心照不宣的平靜。偶爾,在夕陽西下,埃米爾會帶來一把古典吉他,在空曠的檔案館庭院裡,彈奏幾首舒緩的巴洛克旋律。羅賓則會端著一杯咖啡,靠在門廊邊靜靜聆聽,看著夕陽的金輝為他鍍上一層柔光,仿佛一幅寧靜的油畫。
她知道,他或許永遠不會像路飛那樣肆意張揚,也不會像娜美那樣占據她生活的重心。他就像一份偶然發現的、解讀難度極高卻極具價值的古老文獻,需要耐心、需要專業、需要用心去品味字裡行間的微言大義。
而她,滿足於這種柏拉圖式的關係。一種在浩瀚曆史塵埃與冰冷現實責任之間,偶爾抬頭便能望見的、溫暖而智慧的星光。無需承諾,無需結果,隻是知道在這條孤獨的守護之路上,有一個靈魂能夠理解並欣賞你所守護的價值,便已足夠。
對她而言,這就已是命運最慷慨的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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