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局勢,應天最高統帥部,由大都督府負責。
朱元璋,親自擔任大都督。
馬昕,是為後都督,徐達為左都督。湯和為前都督,常遇春為後都督。傅友德為中都督!統籌五路大軍!
數十萬精銳的生死,皆在他們五人之手。
這種責任,壓著馬昕都快喘不過氣了。
此時,鎮江府的晨光,帶著江南特有的濕潤氣息,灑在青石板鋪就的街道上。
雨後的路麵泛著水光,倒映著兩旁次第升起的酒旗、布幡,還有工匠們忙碌的身影。
馬昕身著青色短打,腰間懸著一柄佩刀,與一身戎裝的朱文正並肩而行,
腳下的石板路,被兩人的腳步踏得發出清脆的聲響。
“文正你看,這才月餘光景,鎮江府竟已這般模樣。”
馬昕停下腳步,目光掃過前方喧鬨的市集,語氣中帶著幾分感慨。
眼前的鎮江府,全然不見半年前被戰火蹂躪後的殘破。
街道兩側,原本坍塌的民房已重建大半,青瓦白牆整齊排列,不少人家的窗台上擺著新栽的花草;
市集裡,攤販們高聲吆喝著,米麵油鹽、布匹綢緞、農具鐵器一應俱全,往來的百姓臉上雖帶著幾分謹慎,卻已不見往日的惶恐;
城西北角的工坊區,更是濃煙滾滾,
鐵錘敲擊鐵器的“叮叮當當”聲、木匠鋸木的“沙沙”聲、鐵匠鋪淬火的“滋滋”聲交織在一起,
彙成一片生機勃勃的喧囂。
朱文正雙手負於身後,腰間的虎頭湛金槍隨著步伐微微晃動,槍穗上的紅綢在晨光中格外醒目。
他望著眼前的景象,眉頭卻未舒展,沉聲道:“百廢俱興是好事,可這繁華之下,藏著的卻是刀光劍影。
張士誠在厲兵秣馬數月,麾下大軍號稱二十萬,旦夕之間便會兵臨城下,這剛複蘇的鎮江府,怕是又要遭一場浩劫。”
馬昕心中一沉,他正是為此而來。
朱元璋派他們鎮守鎮江,接過的是一座殘破不堪、糧草匱乏的空城。
如今鎮江府雖已恢複生機,但麵對張士誠的虎狼之師,依舊是危如累卵。
他看向朱文正,語氣懇切:“朱將軍,如今城中共有一萬兩千精兵,這守禦之事,你心中可有定計?
我今日隨你巡城,便是想聽聽你的部署,也好幫著分擔一二。”
朱文正點了點頭,轉身朝著西城樓走去,邊走邊道:“鎮江府地勢險要,東靠長江,西臨群山,北接揚州,南連常州,是金陵的門戶,
守得住鎮江,才能保金陵無憂。
才能讓其他大軍,無後顧之憂!
但也正因如此,張士誠會找準時間,傾儘全力來攻,我們絕不能掉以輕心。”
兩人登上西城樓,
守城的士兵正在擦拭弓箭、加固城防,見到朱文正,紛紛立正行禮。
可想而知,這家夥整天泡在一線。
朱文正抬手示意免禮,指著城外的地形說道:“鎮江府的城牆,經修繕,已加高加厚至三丈有餘,城外挖了兩重護城河,深兩丈、寬三丈,河底布滿尖刺。
但張士誠麾下多是水師精銳,長江航道是他的強項,我們不僅要防陸路進攻,更要守住沿江碼頭。”
馬昕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長江江麵波光粼粼,幾艘巡邏的戰船正在江麵上來回穿梭。
“將軍所言極是,張士誠占據平江、湖州、杭州大部分地區,水師實力遠勝我軍,若他從水路攻城,沿江的幾個碼頭便是重中之重。”
“不錯。”
朱文正沉聲道,
“我已將一萬兩千精兵分成三部。水師三千人,配合李文忠!由周雲統領,
駐守沿江的金山、焦山、西津渡三個碼頭,每處碼頭一千人,
配備戰船二十艘、火銃三百杆、投石機十架。
周德興久習水戰,讓他守水路,我放心。”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陸路防守分為兩部,一部五千人,由鄧大統領,駐守西城和北城。
這兩處是張士誠陸路進攻的主要方向,
西城門外是平原,利於大軍展開,北門外是丘陵,雖有地形之利,但也容易被敵軍迂回包抄。
我讓鄧大在西城門外構築三道鹿砦,北門外挖設陷坑,每道防線都配備弓弩手和火銃手,相互策應。”
馬昕聞言,心中暗讚朱文正部署周密,又問道:“那剩下的四千精兵,將軍是留作預備隊?”
“正是。”朱文正點頭,
“這四千人馬由我親自統領,駐守府衙附近的中軍大營。
鎮江府四門互為犄角,無論哪一處告急,預備隊都能在半個時辰內馳援。
除此之外,我還組織了城中百姓,凡十五至五十歲的男丁,都編入民壯隊,
共計三萬餘人,由各裡正統領,負責搬運糧草、修補城牆、運送傷員,必要時也能拿起兵器守城。”
馬昕順著城牆漫步,看著士兵們有條不紊地忙碌著,
城牆上每隔十步便有一座箭樓,箭樓內堆滿了箭矢、滾石、火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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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根下,整齊排列著數十架投石機和神機炮,炮口對準城外,透著森森寒意。
“將軍準備的器械倒是充足,隻是不知這些器械的數量,能否支撐到其他幾路大軍造成目標?
壓力很大啊!”
朱文正歎了口氣,走到一尊火炮前,伸手撫摸著冰冷的炮身:“這半年來,我早就應天工坊日夜趕工,
打造了神機炮五十架、投石機八十架、火銃一千五百杆、箭矢五十萬支、滾石三萬塊、火油一萬斤。
全部帶來了。
看似不少,但張士誠大軍壓境,一旦展開猛攻,這些器械消耗起來極快。
尤其是火銃的火藥和火炮的炮彈,工坊的產能有限,隻能勉強維持日常操練,真到了戰時,怕是難以持久。”
兩人走到一處城垛邊,下方傳來民壯們搬運磚石的號子聲。
幾個皮膚黝黑的工匠,正圍著一架新造的投石機,調試著機關,旁邊堆放著數十塊打磨光滑的巨石。
馬昕指著那些民壯,問道:“將軍,城中百姓剛過上安穩日子,如今要他們參與守城,會不會有怨言?”
朱文正望著下方忙碌的百姓,眼中閃過一絲暖意:“怨言倒是沒有。
半年前鎮江府殘破不堪,百姓流離失所,是主公派來糧草和工匠,才讓他們有了安身之所。
張士誠的軍隊素來殘暴,所到之處燒殺搶掠,百姓們都經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