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鎮江府的城樓巍峨矗立,青磚黛瓦在暮夜的風裡,凝著一層冷霜。
馬昕身著玄色軟甲,腰間佩劍的劍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他手裡攥著那份剛送來的戰報,指節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目光越過城牆下的護城河,遠處張士誠的軍營連綿數十裡,帳篷如白色浪潮般鋪展在平原上,
炊煙嫋嫋升起,卻透著令人心悸的肅殺之氣。
“舅舅,這戰報看得我心口發悶。”
一個清朗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朱文正快步走上城樓,他年紀尚輕,臉龐棱角分明,眼神裡卻藏著與年齡不符的沉穩。
他身上的甲胄,還帶著趕路的風塵,顯然是剛從城西軍營趕來。
馬昕回過頭,將戰報遞給他,聲音帶著幾分沙啞:“你自己看吧,張士誠又添了兩萬新兵,糧草也從常州運來了不少,看樣子是想跟我們耗到底了。”
幾次的突襲,隻能暫時削弱敵人。
根本達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
朱文正接過戰報,快速瀏覽一遍,眉頭漸漸皺起:“他占著平江、常州、湖州大片地盤,兵精糧足,確實耗得起。
可我們鎮守鎮江,三麵受敵,補給線又長,這麼耗下去不是辦法。”
他抬頭望向張士誠的軍營,眼神銳利如鷹,“舅舅,你說我們這場仗,到底是為了什麼?”
馬昕重新望向遠方,風卷著枯草的氣息撲麵而來。
“你問得好。”
他頓了頓,聲音悠遠,“有人打仗是為了地盤,有人是為了錢財,
張士誠占著江南富庶之地,糧草堆積如山,他要的是整個江南的控製權,是稱王稱霸。”
“那我們呢?”
朱文正追問。
“我們不一樣。”馬昕的目光變得堅定,
“主公起兵以來,一路除暴安良,要的是讓百姓能安居樂業,不再受戰亂之苦。
鎮江是金陵的屏障,守住這裡,就是守住江南百姓的安寧,守住主公一統天下的根基。”
他轉頭看著朱文正,“所以我們的戰爭,目的是‘止戈’,是用一場必要的戰爭,終結更多無休無止的戰亂。
這就是我們和張士誠最大的不同——我們的刀,是為了護民,而不是為了掠地。”
朱文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我明白了。
就像當年管仲輔佐齊桓公,伐國而不滅國,是為了安定天下,而不是為了擴張領土。
我們的戰爭目的,決定了我們不能像張士誠那樣燒殺搶掠,否則和亂兵有何區彆?”
“正是這個道理。”
馬昕讚許地看著他,“戰爭的目的,從來都決定著戰爭的走向。
如果隻是為了私欲,就算贏了,也會失了人心,最終還是會敗。
而我們守的是道義,護的是百姓,這才是最堅固的防線。”
風漸漸大了,吹得城樓的旗幟嘩嘩作響。
朱文正攥緊了拳頭:“可道理歸道理,張士誠的軍隊號稱數十萬,我們隻有三萬守軍,硬拚的話,勝算實在不大。
舅舅,你覺得我們該用什麼形式和手段應對?”
馬昕笑了笑,指著遠處張士誠的軍營:“你看他的軍營,連綿數十裡,看似聲勢浩大,實則有個致命弱點——營寨相連,沒有緩衝,
一旦一處被破,極易引發連鎖反應。
而且他的軍隊多是步兵,騎兵不足,機動性遠不如我們。”
“那我們該主動出擊?”朱文正眼睛一亮。
“不可魯莽。”
馬昕擺擺手,“《孫子兵法》有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真正高明的戰爭,不是靠蠻力廝殺,而是靠謀略取勝。
張士誠雖然兵多,但他手下的將領各懷心思,有的想立功,有的想自保,還有的本就是被迫歸順,並不真心為他效力。
這就是我們可以利用的地方。”
不得不說,馬昕帶著大量經驗,見識遠超當代!很多戰爭,都有可以參考的。
朱文正沉吟道:“舅舅是說,先從謀略上瓦解他?”
“沒錯。”
馬昕點頭,“張士誠的弟弟張士德,此人驍勇善戰,是張士誠的左膀右臂。
但他貪婪好色,我們可以派人攜帶重金,離間他和張士誠的關係,
再散布謠言,說他私通我們,想自立為王。
張士誠本就多疑,必然會猜忌他,到時候那道防線不攻自破。這就是‘伐謀’。”
“那‘伐交’呢?”朱文正追問。
“張士誠和方國珍素有往來,方國珍占據浙東,擁兵數萬,兩人表麵結盟,實則互相提防。”
馬昕緩緩道,“我們可以派使者去見方國珍,許他互不侵犯,
若他能在關鍵時刻牽製張士誠的兵力,將來平定江南後,可保他浙東地盤安穩。
這樣一來,張士誠就少了一個潛在的盟友,多了一個需要防備的對象,我們的壓力自然就小了。”
朱文正聽得頻頻點頭,又問道:“那戰略和戰術呢?這兩者有什麼區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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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略是全局,戰術是局部;戰略是長遠,戰術是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