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笑間，馬車已經行駛到了楊晨的小院門前，孫思邈笑嗬嗬的出了馬車。
“好孫婿，去開藥怎麼用了這麼久？”
孫思邈聽到這個聲音同受驚的兔子一般，嗖的一下便重新鑽進了馬車。
“師傅，怎麼了？”跟隨孫思邈一同前來的徒弟還沒來得及出馬車便被孫思邈撞回了馬車，看著自己的師傅滿是疑惑。
“快走，快走！再不走走不了了！”孫思邈似是受到了驚嚇，呼吸都有點急促。
徒弟見狀，雖不明就裡，但還是聽取了孫思邈的意見，吩咐車夫調轉了馬頭。
“孫思邈你個老東西就這麼怕朕？聽到我的聲音就準備跑路了？”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拄著拐杖從小院中走了出來。
孫思邈的馬車明顯不再前進，應是已經被人攔截了，徒弟透過車窗好奇的打量著那個自稱‘朕’的小老頭。
“師傅，這位是？”雖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問了出來想驗證一番心中所想。
“唉！還能有誰，深宮中的那位唄，都已經被攔下了，下車吧！”
聽到孫思邈所言，徒弟頓時明悟，自己的師尊很少在長安城逗留的原因他是了解過的。
據說當年太上皇病重，宮中太醫皆束手無策，孫思邈僅僅三日光景便將李淵醫治的與常人無異。
太上皇剛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許給孫思邈太醫令官職，意圖將孫思邈囚於皇宮專為皇家醫治病症。
據說當年孫思邈借著采藥之名離開了長安，最後好像還是自己的一個師兄入了太醫院才平息了這件事情。
即便如此，這些年若無大事孫思邈一般也很少回長安，生怕被太上皇或者當今聖上綁到皇宮之中。
下了馬車的孫思邈看楊晨的眼神也沒了來時的熱情，甚至懷疑楊晨就是領了李淵的命令去釣他的——給娘子看傷是假，把自己人騙到府中是真。
“還愣著乾什麼，傷者在屋子裡呢！”
孫思邈冷哼一聲，甩袖進入了小院，楊晨見狀連忙跟上，心中卻疑惑不已——這孫思邈和太上皇有什麼過節不成？
“我都睡一覺了，能讓我接著織布了吧，還有兩個月便是你們大婚，我得儘快將婚服趕製出來！”
準備推門而入的楊晨心中一顫，不知雷彩衣是看到了桌上的喜帖，還是從一開始便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同三位貴女一同嫁給自己。
也不知道雷彩衣在宮中的這段時間有沒有為自己做一身嫁衣，多想無益，楊晨終是用力推開了房門。
跟在楊晨身後的孫思邈踏入屋內，目光瞬間便看向了躺在床榻上的雷彩衣。
“臉色泛白，毫無血色，眼中滿是血絲，應是長時間勞累，身體透支過度所致，若是再這般下去，未來恐會落下病根。”
雷彩衣虛弱地笑了笑：“多謝關心。我隻是......想為大婚儘一份力。“
楊晨聞言心中一痛，長時間勞累應是在宮中做婚服所致，算上要為自己做的一身，雷彩衣相當於一年的時間都在織布製衣。
崔墨言和長孫曦看著進門的孫思邈有些愣神，他們二人自然是能認出孫思邈的，沒想到夫君去了那麼久，竟是將神醫孫思邈請了來。
崔墨言抓起雷彩衣的手，說道：“孫神醫，我姐姐最需要醫治的是手指，上麵全是紅色的豁口，望孫神醫施以妙手，免得日後留疤。”
孫思邈聽著這個聲音，總感覺在哪裡聽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不過身為醫者，第一時間的視線還是投向了雷彩衣的纖纖玉手，隻見雷彩衣的指尖處縱橫著密密麻麻的紅痕。
“這…”孫思邈神色一凜，“你可是姓雷？”
孫思邈抓住雷彩衣的手腕，盯著雷彩衣的臉頰愣神，下意識間手上力氣逐漸加重。
看著臉上露出痛苦之色的雷彩衣，楊晨見狀立刻上前：“孫神醫，您這是...“
“閉嘴！“孫思邈罕見地失了風度，他死死盯著雷彩衣的眼睛，“丫頭，你可是雷氏後人？你父親是誰？“
雷彩衣蒼白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慌，她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卻被孫思邈牢牢握住。
孫思邈臉上浮現出追憶之色：“三十年前，老夫與徒弟在蜀地行醫時，曾救過一個被毒蛇咬傷的織女。我那徒弟與織女長期交往中暗生情愫，後來竟然棄醫從商，直至有一日尋老夫為其妻子看傷…”
孫思邈的聲音突然哽咽，那雙看透世間百態的眼睛竟泛起淡淡的淚光。
他鬆開雷彩衣的手腕，卻仍緊盯著她的麵容，似是想從其臉上看出已經逝世愛徒的影子。
雷彩衣嬌軀一顫，言道：“我從未聽家父提起過此事，應是您認錯人了…”
“不可能！”孫思邈斬釘截鐵，“這織布手法是那女子的祖傳手藝，平時並不會傷手，但若是趕時間，便會被細絲傷手，便如同你現在這般！”
孫思邈眉頭皺了皺，突然是想到了什麼言道：“若記得不錯，這織布手法應是稱為‘天織手’吧！”
雷彩衣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順著消瘦的臉頰滾落。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滲出血絲，才哽咽著吐出幾個字：“家父...已經過世了...“
“唉，果真如此！看到貢布的皇商換人之時老夫已是有了猜測。”
孫思邈長歎一聲，從懷中掏出一方帕子將雷彩衣眼角的淚水拭去。
“防風、白芷、白僵蠶、葳蕤、蜀水花、辛夷各一份，你去取來。”孫思邈直接說出了一係列藥名，讓一同而來弟子去藥鋪取藥。
“丫頭，你且安心歇著，待藥材取來，師公便為你製作護手藥膏，你且安心歇著。”孫思邈說完便起身，將目光看向了李淵。
“走吧，去我休息的屋子坐坐。”李淵看到孫思邈投來的目光，直接發出了邀請。
孫思邈背起藥箱，跟著李淵到了雜役房，此時的雜役房香煙嫋嫋，在孫思邈進去後，無舌無聲的將房門關閉。
“孫愛卿，坐。”李淵拿起竹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你是想說朕時日無多，可以準備後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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