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你己已認祖歸宗,朕想你在“宮中任職”,你意下如何?章台宮暖閣內的空氣仿佛凝固的琉璃,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碴。嬴政那句“宮中任職”如同千斤重錘,砸在欣緊繃的心弦上——留在鹹陽,便是死路一條!他必須在電光火石間,化解這致命的“恩典”,並抓住那一線生機!
“宮中任職?”公子欣伏在冰冷金磚上的身體幾不可察地微微一僵,額角瞬間滲出細密的冷汗,浸濕了鬢角。嬴政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如同無形的枷鎖當頭罩下!
留在鹹陽宮?在趙高、胡亥殘餘勢力、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注視下?在始皇帝日益加深的猜疑和那隨時可能爆發的“亡秦者胡”反噬中?這無異於將他架在烈火上炙烤!他所有的謀劃,巴蜀的藍圖,都將化為泡影!
生死關頭,公子欣的頭腦卻如同浸入冰水般冷靜。他猛地將頭埋得更低,肩膀微微聳動,再抬起臉時,眼中已蓄滿驚惶、羞愧與無地自容的淚水,聲音帶著強烈的顫抖和自貶:
“父…父皇!”他哽咽著,聲音破碎,“兒臣…兒臣惶恐至極!父皇天恩,兒臣粉身難報!然…然宮中任職,輔弼父皇,參讚機要…此乃社稷重器,非德才兼備、深諳廟堂之重者不可為!”
他重重叩首,額頭撞擊金磚發出沉悶聲響,再抬頭時,額上已見微紅,眼中淚水滾落,混合著無比的真誠與自卑:
“兒臣…兒臣是什麼?不過一鄉野長大的粗鄙之人!十八載,隻識得田間犁耙,市井粗言,於農桑稼穡或有些許淺見,然於朝廷法度、宮廷禮儀、天下大勢…實如盲人摸象,一竅不通!兒臣…兒臣在蘭台抄書,尚覺艱深晦澀,每每汗顏!若…若貿然於宮中任職,非但無法為父皇分憂,恐…恐因兒臣愚鈍失儀,貽笑大方是小,若因無知而誤判錯斷,損及父皇威儀,動搖國本…兒臣萬死難贖其罪啊!”
他再次叩首,身體因激動和恐懼而劇烈顫抖,將一個驟然被賦予超出自身能力範圍的重任、惶恐萬分的“鄉下人”形象演繹得淋漓儘致。話語中,他將自己定位在“粗鄙”、“無知”、“隻懂農桑”的底層,將宮廷職務拔高到“社稷重器”,形成巨大反差,讓嬴政意識到強留他在中樞,風險巨大且毫無益處。
嬴政端坐禦案之後,深邃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審視著階下涕淚橫流、自貶至塵埃的兒子。欣那發自肺腑至少表麵如此)的惶恐和自卑,以及話語中流露出的“害怕犯錯連累君父”的“孝心”,精準地觸動了他多疑且厭惡風險的神經。一個流落民間、不通禮法、毫無根基的皇子,硬塞進權力中樞,確實可能成為各方勢力利用的棋子,甚至鬨出不可收拾的笑話或禍端。這與他追求高效、嚴整、不容絲毫錯漏的統治風格背道而馳。
暖閣內陷入短暫的沉寂,隻有欣壓抑的啜泣聲和燭火搖曳的劈啪聲。趙高垂手侍立,眼觀鼻鼻觀心,心中卻冷笑連連:蠢貨!自絕於權力中樞!如此更好!
終於,嬴政緩緩開口,聲音聽不出喜怒,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鬆動:“依你之見,當如何?”
機會!
公子欣的心臟狂跳,幾乎要衝破胸膛。他強壓下翻湧的氣血,以頭觸地,用最卑微、最懇切的語氣,小心翼翼地拋出那個演練了無數次的請求:
“父皇明鑒!兒臣自知駑鈍,不敢奢求高位顯職,唯願效犬馬之勞,以報父皇再生之恩於萬一!兒臣鬥膽…鬥膽懇請父皇,允兒臣外放一…一縣之地!”
他抬起頭,眼中充滿了對“實踐”的渴望和對“學習”的虔誠:
“兒臣生於鄉野,長於草莽,深知治理之基,在於民生!一縣雖小,然戶籍、農桑、賦稅、刑獄、教化…諸般事務,皆乃治國安邦之基石!兒臣願從最微末處學起,腳踏實地,親曆親為!於田間地頭,體察百姓疾苦;於衙門案牘,學習秦法森嚴;於實務曆練,琢磨施政得失!如此,或能稍補兒臣之愚鈍,增長些微見識…他日若有所得,必當嘔心瀝血,整理成策,獻於父皇禦覽,以供父皇參詳!此…此乃兒臣一片赤誠孝心,萬望父皇成全!”
他將姿態放到最低,將目標定在“微末”的縣令,將動機歸結為“學習實務”和“儘孝”將地方治理經驗總結上報)。字字句句,無不體現“務實”、“本分”和“無野心”。
嬴政的目光在欣充滿孺慕、渴望與忐忑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一個主動要求下放基層、從最苦最累的事務做起的皇子?這在爭權奪利成風的鹹陽宮,簡直是一股“清流”。欣的話語,巧妙地將自己的“無能”轉化成了“踏實肯乾”的優點,將遠離中樞包裝成了“深入基層學習”的積極姿態。
更重要的是,嬴政心中那根緊繃的弦——對“亡秦者胡”的猜忌,對胡亥的失望,對權力格局失衡的憂慮——似乎因為這個兒子主動遠離漩渦中心的選擇,而稍稍鬆弛了一絲。
“鹹陽近畿,新置‘渭南縣’。”嬴政的聲音打破了沉寂,如同金玉交擊,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地近灞水,兼有山野平原之利,民風尚算淳樸,然新縣初立,百廢待興。你既願從實務學起,朕便予你此縣縣令之職。”
ps:各位看官老爺們,小編為了讓大家儘早看到故事情節,131415161718六個章節先後順序出現了錯亂,本想刪除了重新發布,係統被支持。還請各位看官老爺們多多包涵,感謝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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