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的夜褪去了白日的威嚴,暖閣內地龍燃得正旺,檀香混著淡淡的麥茶香氣,驅散了冬夜的寒涼。
沒有文武分列的森嚴,也無案牘堆積的沉重,始皇帝卸去了十二旒冕冠,隻著玄色常服,端坐於中央的楠木案後,麵前擺著一壺溫熱的米酒。
十大軍團及十大預備隊的主副將們皆卸了鎧甲,換上輕便的錦袍,圍坐成圈——英布、韓信、項羽、王翦、蒙恬等將領或坐或立,神色間帶著幾分好奇,又有幾分拘謹。
扶蘇青衫束發,坐在始皇左側,手中捧著一卷竹簡;公子欣身著銀白常服,腰佩短劍,立於案旁;
胡亥則帶著幾分少年人的活潑,挨著蒙恬坐下,眼神亮晶晶地望著始皇。
案上擺著潤疆的麥餅、嶺南的果乾、西域的奶酪,都是這些年大秦拓土興農的成果,尋常宴席上難得一見,此刻卻隨意地擺在眾人麵前,透著幾分家常的親切。
始皇端起米酒,淺淺飲了一口,聲音溫和卻帶著穿透人心的力量:“今夜召你們來,不為議事,不為論功,隻談心。”
他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從英布鎧甲留下的箭痕,到韓信眉宇間的沉穩,再到項羽腰間的霸王槍,最後落在幾位出身六國舊地的將領臉上:“你們之中,有曾為楚將的,有曾是趙臣的,有韓、魏、齊的舊部,甚至有西域、百越的歸附首領。
朕今日想問一句心裡話——如今你們身在大秦,執掌軍權,還會把自己當楚國人、趙國人,或是六國餘孽嗎?”
話音落下,暖閣內瞬間安靜下來,連呼吸聲都輕了幾分。
英布下意識地摸了摸肩頭的箭痕,那是大宛之戰留下的印記,他起身拱手,語氣直率:“陛下,末將早年確是楚將,但五年拓西,
親眼見西域部落從劫掠為生,到種上大秦的雜交麥,穿上大秦的衣物,孩童走進大秦的學堂——末將護的是大秦的商路,守的是大秦的疆土,手下的士兵有秦卒、有西域青壯、有歸附部落的勇士,我們同吃一鍋飯,同守一片土,早已不分彼此!
末將現在,隻知自己是大秦的鎮西將軍,不是什麼楚國人!”
始皇微微頷首,示意他坐下。
韓信起身,目光平靜卻堅定:“陛下,末將出身韓國舊地,曾顛沛流離,連一碗飯都難求。
是大秦給了末將施展的舞台,讓末將帶著先鋒營打造烽火台防線,護西域商路暢通。
如今商票流通西域,雜交麥種到安息,這些都是大秦的功績,也是末將的驕傲。
末將心中,早已沒有韓國,隻有讓大秦更加強盛的念頭!
項羽霍然起身,霸王槍的槍尖在地麵輕輕一點,發出清脆聲響:“陛下!
末將是楚國人又如何?
大秦待我不薄,給我兵權,讓我拓土嶺南,斬叛亂、興農桑!
如今嶺南百姓種稻養魚,吃飽穿暖,孩童能讀書,商隊能通行,這等功績,比在楚國時爭權奪利有意義萬倍!
末將隻認一個理:誰能讓百姓過上好日子,誰就是末將的君主!
大秦做到了,末將便為大秦鞠躬儘瘁!”
王翦老成持重,緩緩起身:“陛下,老臣是老秦將,看著大秦一步步吞並六國、拓土萬裡。
但老臣深知,大秦不是要滅六國之人,而是要融六國之地、聚六國之民。
如今關中的農夫、楚國的工匠、齊國的商人、西域的牧民,皆是大秦子民,同享太平。
老臣麾下的士兵,有秦卒,也有六國舊部,他們並肩作戰,早已親如兄弟,哪還有什麼國彆之分?”
幾位出身六國舊地的預備隊將領也紛紛開口——曾是趙將的李信朗聲道:“末將當年抗拒大秦,是怕亡國滅種,如今才知,大秦是要建一個更大的‘家’!
末將護的糧道,運的是潤疆的麥種、嶺南的魚乾,養的是天下百姓,這比守著趙國那片小疆土,格局大了千倍!”
百越歸附的預備隊主將阿古拉,用略顯生硬的秦話道:“陛下,俺以前是百越部落首領,靠打獵為生,冬天就餓肚子。
大秦給俺土地,教俺種稻,讓俺的子民能吃飽、孩子能讀書,俺現在是大秦的將領,要護著這份好日子,誰敢破壞,俺就跟誰拚命!”
始皇聽著眾人的話,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抬手示意眾人坐下:“朕要的,就是你們這一句心裡話。”
他拿起一塊麥餅,掰了一半,遞給身邊的胡亥:“大秦滅六國,不是為了讓六國之人做奴隸,而是為了結束戰亂,讓天下人都能過上安穩日子。
你們看,這潤疆的麥餅,是英布將軍拓土後種出的雜交麥;這嶺南的果乾,是項羽將軍平定百越後推廣的作物;這商票,是呂雉左相讓天下商貿暢通的憑證;這學堂,是扶蘇讓孩童啟智的根基——這些,都不是哪一個國家的功勞,是大秦所有人,不分秦楚趙魏,共同打拚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