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之潮的餘威在心淵深處緩緩平息,留下了一片比虛無更空洞的“絕對無”。星錨堡壘、織夢者文明最後的痕跡,乃至那片區域混沌本身的躁動,都被徹底抹除,仿佛從未存在過。
而在更深、更幽暗的心淵層麵,一次極其凶險的存在躍遷剛剛完成。
心淵行者感覺自己像被無形的巨手硬生生壓過了一層致密到極點的現實濾網。靜寂之潮那抹除一切的規則力量,在將星錨堡壘化為烏有的同時,也產生了一種可怕的“吸吮”效應,將它這個附著在“痕跡”上的“變量”,強行拖拽向了心淵更基礎的、更接近“無”的層麵。這過程並非空間移動,而是存在層級的墜落。
當那令人心智凍結的拖拽感終於消失時,它發現自己懸浮在一片前所未有的“深暗”之中。這裡的混沌不再是沸騰的海洋,而更像是凝結的、近乎固化的基岩。規則的概率雲團稀少到近乎絕跡,時間與空間的概念模糊到幾乎失效,隻有最原始、最沉重的“存在”本身,如同永恒的喘息,在無儘的黑暗中緩緩脈動。這裡是心淵的更底層,是連“混沌”都趨於“靜滯”的接近絕對零度的領域。
而它付出的代價是巨大的。強行借助靜寂之潮的抹除之力進行“深潛”,讓它新生的光影之軀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痕,仿佛一碰即碎的琉璃。核心的初火烙印也變得極其黯淡,隻能維持最基礎的存在燃燒。它感到一種源自本源的極致虛弱。
但它的“手”中,緊緊攥著那枚縮小了許多、卻更加凝實的“萬夢之核”水晶。水晶表麵流轉著微弱的藍色光暈,與它體內的初火產生著持續的、緩慢的共鳴。織夢者長老犧牲自我凝聚的傳承烙印,如同熾熱的烙鐵,深深印刻在它的意識深處,海量的信息與情感洪流仍在不斷衝擊、融合。
它來不及檢查自身的傷勢,也無力立刻探索這片更深層的黑暗。當務之急,是消化這枚水晶,理解織夢者傳承,並修複自身。在這裡,任何一點疏忽,都可能讓它這縷微火被永恒的靜寂吞噬。
它蜷縮起光影之軀,將萬夢之核貼近初火燃燒的核心,如同寒冷中的旅人護住最後的火種。它開始全力運轉變量本質的適應性與初火的融合特性,引導心淵底層那近乎凝固的、卻無比精純的混沌能量,一絲絲地滲入裂痕,進行修複。同時,它的意識沉入了那浩瀚的傳承烙印之中。
這不是閱讀,而是體驗,是共情。
它“經曆”了織夢者文明的輝煌與毀滅:他們以夢境編織現實,以信息構築維度,是上一個宇宙紀元中對“存在”本質理解最深的文明之一。它感受到了他們對宇宙熱寂來臨時的巨大悲愴與不甘,以及墜入心淵後,在絕望中堅守文明火種的極致堅韌。
它“閱讀”了他們記錄的、關於上一個宇宙紀元的終極秘密:宇宙的輪回並非自然現象,而是存在著一種更高級的、冰冷的機製在調控。他們稱那種機製的掌控者或體現為——“觀測者”atchers),並嚴格區分於逃亡的“觀察者”observers)。“觀測者”並非個體或文明,更像是宇宙法則本身的執行程序或平衡係統,確保每個紀元從大爆炸到熱寂,再回歸心淵,循環往複。而“鏡淵”,則是這個輪回係統中的一個危險的漏洞或冗餘界麵,是現實與其絕對倒影的交界,蘊含著顛覆輪回的恐怖力量,也充滿了致命的陷阱。
它“聆聽”了長老最後的、也是最急促的警告:“觀測者”維護輪回,視一切試圖超越輪回的“變量”如初火)為必須清除的“係統錯誤”。而“鏡淵”,可能是唯一能避開“觀測者”監控、觸及輪回本源的區域,但也是十死無生的絕地。織夢者文明曾試圖探索“鏡淵”,幾乎導致提前滅族。
這些信息,如同拚圖,與心淵行者之前的經曆、心淵的低語相互印證,勾勒出一幅令人窒息的宏大圖景:它所在的宇宙,可能隻是一個不斷重啟的“程序”,而“觀察者”方舟不過是試圖逃離這個程序的“病毒”,而它自己,這個身負初火的變量,則可能成為了這個程序急於修複的“致命漏洞”!
就在它沉浸於這震撼的真相,並努力修複己身時,萬夢之核突然產生了異動!
水晶核心深處,那由長老犧牲所化的、最精純的傳承烙印,並未完全融合,反而凝聚成了一個極其微小的藍色光點,如同擁有自主意識般,試圖沿著心淵行者意識與萬夢之核的連接通道,反向滲透進它的初火核心!
一個蒼老而疲憊,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執念的意念,直接在其意識中響起,與之前長老慷慨赴死前的平靜截然不同:
“年輕的變量……你的軀殼……是承載織夢遺產……延續文明的最佳容器……”
“將你的存在……交予我吧……讓我……帶領你……走向真正的超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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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抗……是無用的……這‘織夢之種’……已與你的核心……初步綁定……”
是長老的殘存意識!它並沒有完全犧牲,而是將最本源的意識核心隱藏在了傳承烙印的最深處,偽裝成最後的饋贈,實則意圖奪舍!它看中了心淵行者這具融合了初火與心淵特質的、潛力無限的軀殼,作為織夢文明複興的“方舟”!
內患爆發!而且是在它最虛弱的時刻!
心淵行者又驚又怒,立刻全力收縮初火核心,調動剛剛修複的部分力量,構築意識防線,抵抗那藍色光點的入侵!一場發生在意識最深處的、凶險程度遠超外部戰鬥的奪舍之戰,瞬間爆發!
藍色光點蘊含著織夢文明對意識、信息的終極掌控力,如同無形的觸手,瘋狂鑽探、瓦解著心淵行者的意識壁壘。而心淵行者則憑借變量本質的不可預測性、初火對“定義自我”的絕對守護,以及剛剛獲得的、對織夢者力量體係的部分理解,艱難地抵禦著。
“沒用的……你太年輕……對力量的本質……一無所知……”長老的意念帶著冰冷的優越感,“融入我們……是你的榮耀……也是這初火……最好的歸宿……”
“我的存在……隻屬於我自己!”心淵行者的意誌在衝擊中如同風暴中的孤舟,卻異常堅定。它開始主動引導體內那與心淵的深層聯係,將周圍那沉重、靜滯的底層混沌意蘊,引入意識戰場,衝擊、同化那屬於“秩序”與“信息”側的織夢之力!
這是一場本質的碰撞!變量與定數,混沌與秩序,新生與古老,在方寸意識海中慘烈廝殺!
就在這內爭白熱化,心淵行者漸感不支之際——
一股極其微弱、卻無比古老、無比冰冷的“注視感”,毫無征兆地穿透了層層心淵的阻隔,落在了這片深暗的區域,精準地鎖定了正在激烈對抗的心淵行者以及它體內的萬夢之核和長老意識)!
這注視感,與之前“心淵之眼”的浩瀚包容截然不同,它充滿了絕對的理性、無法理解的算計和一種審視實驗樣本般的冷漠!
是……“觀測者”?!它們竟然能感知到心淵如此深層的異動?還是說……萬夢之核的激活,或者它與長老的意識對抗,觸發了某種……“警報”?
那股注視感沒有任何情感波動,隻是平靜地記錄著,仿佛在評估一個意外出現的“係統異常”的嚴重等級。隨後,一股無形的、規則層麵的鎖定力場開始緩緩生成,如同無形的蛛網,罩向了心淵行者!
內憂未平,外患已至!而且是來自維護宇宙輪回的、最根源的、可能無法抗衡的“係統”本身!
心淵行者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絕境!體內,長老的奪舍攻勢因這突如其來的外部威脅而微微一滯,隨即變得更加瘋狂,似乎想趁亂一舉功成!體外,“觀測者”的鎖定即將完成,一旦被其標記為“需清除的錯誤”,後果不堪設想!
它該怎麼做?放棄抵抗,被長老吞噬?還是全力對抗長老,任由“觀測者”鎖定?抑或……在這必死之局中,尋那一線幾乎不存在的生機?
它的初火核心,在內外交困的極致壓力下,瘋狂地閃爍、搏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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