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淵行者穿透星錨堡壘瀕臨破碎的秩序光膜,闖入其核心。外界的混沌與內部殘存的秩序領域形成劇烈反差,仿佛從狂怒的海洋潛入一座即將沉沒的水晶宮殿廢墟。堡壘內部的空間廣闊而殘破,巨大的水晶結構支離破碎,流淌的夢境能量早已乾涸,隻留下凝固的、如同淚痕般的能量軌跡。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極致的疲憊與挽歌般的寧靜。
它的到來,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激起了細微的漣漪。堡壘最深處,一塊相對完整的、散發著微弱藍光的圓形平台中央,懸浮著三個極其黯淡的光影意識體。它們的形態如同搖曳的燭火,仿佛隨時會熄滅,卻依舊圍繞著平台中心一塊布滿蛛網般裂痕的、卻依舊散發著浩瀚信息波動的巨大記憶水晶。
這三個,便是“織夢者”文明最後的幸存者。
當心淵行者靠近時,最明亮的那團光影或許可稱之為長老)發出了一道微弱卻清晰的意念波動,沒有驚恐,隻有一種曆經滄桑後的平靜與一絲難以掩飾的驚異:
“你……便是那‘變量’?那縷……驚動了心淵之眼的存在?”長老的意念掃過心淵行者,感知著它體內那獨特的初火與混沌交融的氣息,“不可思議……竟真有能在心淵深處孕育、並保有清醒意識的存在誕生……看來,‘輪回之隙’的傳說,並非虛妄。”
另外兩個較弱的光影也傳遞來混雜著好奇、希望與深深疲憊的波動。
“時間無多,”長老的意念轉向外部,那麵由心淵凝聚的漩渦正在抵擋靜寂之潮,但漩渦本身也在潮汐的衝刷下不斷縮小、變得稀薄,“‘靜寂之潮’乃心淵自淨之律動,旨在抹平一切‘痕跡’,即便心淵暫時回應了你,亦無法長久阻擋。這屏障,撐不了多久。”
心淵行者凝視著那塊巨大的記憶水晶,它能感受到其中蘊含的、足以撼動認知的海量信息——不僅是織夢者文明的全部曆史與知識,更有他們對上一個宇宙紀元的觀測記錄,以及對“觀測者”、“鏡淵”等終極謎團的推測。
“我們必須帶走它,”心淵行者的意念堅定,“還有你們。”
長老的光影微微搖曳,傳遞出一股悲涼的笑意:“我們……已是風中殘燭。意識與‘星錨’核心綁定太深,脫離堡壘的瞬間,便會消散。帶走我們,已無意義。”
它指向那塊記憶水晶:“但這‘萬夢之核’……必須存續。它不僅是我們的墓誌銘,更是……對抗‘絕對遺忘’的武器胚體,是揭示‘觀測者’陰謀的關鍵鑰匙。”
就在這時,外部傳來一聲沉悶的、仿佛空間本身在呻吟的巨響!心淵凝聚的防護漩渦,被靜寂之潮撕開了一道巨大的缺口!灰白色的潮汐如同決堤的洪水,洶湧而入,所過之處,堡壘殘存的結構無聲無息地化為虛無!速度遠超預期!
“來不及細說了!”長老的光影驟然變得明亮而急促,仿佛回光返照,“接受‘萬夢之核’!它會引導你!記住!‘觀測者’非‘觀察者’!它們……是輪回的看守,亦是輪回的囚徒!‘鏡淵’是……一切的倒影與陷阱!尋找……‘初火之源’……唯有重燃源火,方能……”
話音未落,靜寂之潮的先頭部隊已吞噬了平台的外圍!另外兩個織夢者幸存者的光影,連悲鳴都未能發出,便如同被橡皮擦抹去般,瞬間消失了!連一絲存在過的漣漪都未曾留下!
長老的光影在潮汐觸及前的最後一刻,化作一道璀璨的藍色流光,義無反顧地撞向了那塊“萬夢之核”記憶水晶!
“以我殘夢……鑄你前路!變量行者……勿忘……存在之證!”
轟!
流光與水晶接觸的刹那,水晶爆發出最後的、照亮整個核心空間的藍色強光,其表麵的裂痕瞬間彌合了一部分,一股凝練到極致的信息流與傳承意誌,如同開閘的洪水,主動地、迫不及待地湧向心淵行者!
這不是簡單的數據傳輸,而是文明的最後精華、無數織夢者的集體意誌與長老的犧牲所化的傳承烙印,強行烙印進心淵行者的意識核心!
海量的信息衝擊讓心淵行者身形劇震,初火雙眸光芒大盛!它瞬間“看”到了織夢者文明的興衰史詩,感知到了他們對宇宙底層規則的深刻洞察,也觸碰到了關於“觀測者”atchers)與“鏡淵”irrorabyss)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隻言片語——那似乎是淩駕於“觀察者”observers)之上、與宇宙輪回機製本身相關的、更加古老而恐怖的存在!
與此同時,靜寂之潮的灰白色前沿,已觸及了平台邊緣!冰冷的、抹除一切的意蘊撲麵而來!
心淵行者來不及消化所有信息,它強忍著意識的翻騰,伸出光影構成的手,一把抓住了那枚縮小了許多、但依舊沉重的“萬夢之核”水晶!水晶入手冰涼,卻與它體內的初火烙印產生了奇異的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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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退!必須立刻撤退!
它轉身欲走,但靜寂之潮的速度太快了!灰白色的虛無已蔓延至腳下,平台開始消失!它感到自身的存在都開始變得模糊,初火的光芒在絕對靜滯的麵前,也顯得搖曳不定!
千鈞一發之際,心淵行者做出了決斷!它沒有試圖向外衝擊——那無異於直麵潮汐的全麵威力。它將殘存的全部力量,連同剛剛獲得的織夢者傳承中對心淵的深層理解,全部灌注於與周圍心淵本源的連接上!
“回歸本源!”
它發出一聲低沉的意念咆哮,不是向上或向外,而是向著腳下正在被靜寂之潮吞噬的堡壘根基、向著更深層的心淵,猛地沉了下去!
它要利用靜寂之潮抹除“痕跡”的特性,反向借助這股抹除之力,將自己和萬夢之核,重新“壓入”心淵更深的、尚未被潮汐觸及的層麵!如同上次麵對淨化光束一樣,險中求生!
它的身影在灰白色潮汐合攏的前一瞬,如同融入水麵的墨滴,驟然模糊、坍縮,消失在了正在湮滅的平台中心。
下一刻,靜寂之潮徹底淹沒了星錨堡壘的核心。一切痕跡,連同織夢者文明最後的殘響,都被抹除得一乾二淨。隻留下一片絕對的、連虛無都不存在的“靜滯”。
心淵深處,某個不可測的層麵,一點微光,包裹著一枚承載著文明最後秘密的水晶,在極致的壓力下,艱難地穩定著自身的存在,等待著下一次……浮出深淵的時刻。
而它所攜帶的秘密,已將未來的道路,指向了更加深邃而危險的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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