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粘稠的汙水浸透了衣褲，刺鼻的惡臭混合著煤煙、廉價香水和某種腐敗有機物的氣味，粗暴地灌入鼻腔。倫敦——或者說，某個極其類似維多利亞時期倫敦的霧都——用它最“誠摯”的方式迎接了兩位不速之客。
林奇和青羽幾乎同時從肮臟的水溝中掙紮起身，背靠濕滑冰冷的磚牆，劇烈地咳嗽著，將嗆入肺部的汙水咳出。渾身濕透，傷口在冰冷汙水和劇烈動作下傳來陣陣刺痛，狼狽到了極點。
雨水混合著煤灰淅淅瀝瀝地落下，將小巷籠罩在一片灰蒙蒙的潮濕陰冷之中。高聳的、被煤煙熏得漆黑的磚石建築擠壓著視野，哥特式的尖頂刺入低垂的、看不到天空的濃霧裡。遠處傳來蒸汽引擎沉悶的轟鳴、管道泄漏的嘶嘶聲、隱約的市井喧嘩以及不成調的手風琴嗚咽，共同構成了一曲工業革命時期特有的、壓抑而喧囂的背景噪音。
但在這物理的喧囂之下，林奇敏銳地感知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波動——一種極其微弱的、卻真實存在的…魔法能量？如同細微的靜電，彌漫在潮濕的空氣裡，與濃霧和煙塵交織在一起。
這是一個蒸汽朋克與低魔環境混合的世界？
然而，預想中的任務提示並未如期而至。腦海中隻有“萬界之軸”那斷斷續續、仿佛受到嚴重乾擾的冰冷餘音：
【…受到乾擾…世界坐標確認中…】
【…背景掃描…高濃度蒸汽朋克文明…低濃度泛魔法能量環境…時間點：維多利亞時期晚期…】
【…錯誤：任務列表同步延遲…嘗試重新連接主序列…】
【…警告：檢測到本地時間流異常及強烈命運擾動…】
【…臨時指令：生存。隱匿。等待進一步指示。】
同步延遲？連接主序列失敗？時間流異常？命運擾動？
一連串的異常提示讓林奇的心沉了下去。自從成為代行者以來，“萬界之軸”雖然冰冷神秘，但其力量始終如同絕對法則般穩定可靠。這是第一次出現如此明顯的“故障”跡象！是上個世界零號引擎爆炸和那聲神秘“歎息”造成的後續影響？還是這個世界本身有什麼特殊之處，乾擾了“萬界之軸”的鏈接？
“任務沒來？”旁邊的青羽顯然也收到了同樣的信息，他抹去臉上的汙水和血汙，蒼白臉上眉頭緊鎖，眼神銳利地掃視著小巷兩端，“‘軸’的聲音…很不穩定。”
林奇點頭，內力默默運轉，驅散寒意，緩解傷勢，同時將感官提升到極致：“它提到了時間流異常和命運擾動。這個世界不簡單。我們先離開這裡，找個地方處理傷勢，搞清楚狀況。”
兩人迅速達成共識。在這個陌生且明顯異常的環境裡，帶傷滯留街頭無疑是自殺行為。
他們檢查了一下自身。“萬界之軸”提供的衣物是符合這個時代風格的粗糙呢絨外套和長褲，雖然濕透肮臟，但至少不至於太過顯眼。武器方麵，脈衝斧和青羽的匕首太過紮眼，必須隱藏。林奇將脈衝斧收回儲物空間，青羽也將匕首藏入袖中。儲物空間和少量基礎裝備還能使用，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青羽側耳傾聽片刻，指了指小巷的一個方向：“那邊人聲稍少，可能有後街或廢棄房屋。”
兩人壓低帽簷帽子也是“萬界之軸”配套的），沿著肮臟的小巷小心翼翼地向深處走去。腳下是濕滑的鵝卵石和垃圾，兩側牆壁布滿苔蘚和塗鴉。偶爾有老鼠從垃圾堆裡竄出，發出窸窣聲響。
巷子曲折蜿蜒，如同迷宮。濃霧和昏暗的光線嚴重阻礙了視線。他們依靠強化後的聽覺和直覺，避開主要的腳步聲和燈光區域。
在一個拐角，他們差點與一隊人迎麵撞上。
那是四個穿著肮臟製服、佩戴警棍和提燈的人——顯然是這個世界的警察或者類似角色。但他們看起來警惕而疲憊，提燈的光芒不斷掃向陰暗的角落，仿佛在搜尋什麼，而非尋常巡邏。
“媽的，又一個！東區紡織廠後麵的巷子裡，發現得隻剩下一張皮了！”一個聲音沙啞的警官抱怨道，“這見鬼的霧越來越邪門！”
“閉嘴，沃克！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領頭的小胡子警官低聲嗬斥，但他的眼神同樣充滿了不安，“上麵說了，隻是野獸襲擊…或者開膛手的模仿犯…”
“野獸？模仿犯？”那個叫沃克的警官嗤笑一聲，聲音帶著恐懼，“什麼樣的野獸能把骨頭和內臟都抽得乾乾淨淨，隻留下一張完整的人皮？！傑克那瘋子可沒這本事！”
人皮？骨頭內臟抽空？
林奇和青羽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這個世界的“異常”，似乎已經開始顯現。
警察小隊沒有發現隱藏在拐角陰影中的兩人，罵罵咧咧地走遠了。
“聽起來不像好消息。”青羽低聲道。
“儘快找到落腳點。”林奇感覺這個城市的霧氣都帶著一股不祥的寒意。
又穿過幾條更加破敗、幾乎無人行走的小巷，他們終於發現了一棟看起來完全廢棄的三層磚石小樓。窗戶破損，大門歪斜，門口堆滿了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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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感知和觀察後，確認裡麵沒有活物氣息，兩人悄無聲息地潛入其中。
樓內布滿灰塵和蛛網，家具早已被搬空或損壞，空氣中彌漫著黴味。但至少提供了一個相對乾燥和隱蔽的角落。
兩人找到一間相對完整的裡屋，用破爛家具堵住門口，總算暫時鬆了口氣。
“處理傷口。”林奇從儲物空間取出清水、紗布和那卷【低階治療術卷軸3次）】。他的傷勢主要是內腑震蕩和一些骨裂。
青羽的傷更重一些，舊傷崩裂，新添內傷，還有被寂靜能量侵蝕的痕跡。他接過卷軸，沒有客氣，直接撕開一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