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潮濕、劇痛。
意識如同沉入冰海深處的鏽鐵，艱難地上浮。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胸腔撕裂般的痛楚，內力在近乎枯竭的經脈中凝澀流淌，修複著破損的組織，但速度緩慢得令人絕望。
林奇猛地咳嗽起來，嘔出幾口帶著冰碴和血絲的汙水，才勉強睜開沉重的眼皮。
黑暗。隻有遠處煤氣燈透過下水道柵欄滲入的、微弱扭曲的光暈。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鐵鏽、黴菌和自身血汙的腥氣。
他正半躺在冰冷刺骨的汙水邊緣，背靠著一根粗大、鏽蝕的管道。身旁，青羽正單膝跪地，警惕地注視著通道兩端，聽到他咳嗽，立刻回頭，蒼白的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放鬆。
“醒了？”青羽的聲音沙啞，同樣帶著疲憊，“感覺怎麼樣？”
“死不了…”林奇艱難地開口，聲音如同砂紙摩擦，“這是哪？”
“東區舊排水渠深處，暫時安全。”青羽遞過一個水囊，“喝點水。你內臟震傷很重，經脈也受損，需要時間。”
林奇接過水囊，灌了幾口冰冷的淨水，才感覺火燒火燎的喉嚨稍微緩解。他環顧四周，這裡似乎是下水道係統一個早已廢棄的岔道，相對乾燥，但極其隱蔽。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回腦海——倉庫激戰、基金會緘默小隊、偽執事、“軸心穩定器”的失控爆炸、以及那幾乎將他撕碎的混亂能量衝擊…
“我們…逃出來了？”林奇感覺有些難以置信。在那種情況下，能從基金會和那個神秘組織的混戰中脫身，簡直是奇跡。
“運氣好。”青羽言簡意賅，“‘穩定器’爆炸的能量亂流乾擾了所有人的感知和行動，我才能拖著你從炸開的缺口逃出來。他們損失慘重，暫時沒追來，但肯定不會放棄。”
林奇點點頭，努力坐直身體，運轉內力檢查自身。傷勢極重，但沒有不可逆的損傷，隻是需要時間和能量修複。他看向青羽：“你怎麼樣？拿到的東西呢？”
青羽從懷中取出幾件物品：一塊閃爍著微弱指示燈、接口特殊的黑色存儲單元；一個造型流暢、散發著殘餘能量波動的藍白色能量手槍；以及一個更小的、如同金屬u盤、表麵卻不斷流動著細微數據流光的奇特裝置。
“存儲單元是從他們的主控台拆的，能量手槍是那個偽執事的，這個…”青羽拿起那個最奇特的u盤狀裝置，“是從偽執事手裡搶來的，他昏迷前還死死抓著它，可能是從‘穩定器’上直接取下的，最重要。”
林奇的目光立刻被那個u盤裝置吸引。它散發出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卻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精密和深邃感，仿佛蘊含著龐大的信息。
“嘗試讀取了嗎？”林奇問道。
青羽搖頭：“設備不兼容，有強加密。需要專業工具或者…特殊方法。”他頓了頓，“但我在帶你來這裡的路上，嘗試用精神感應稍微接觸了一下它…”
他臉上露出一絲奇異的表情：“我好像…聽到了一點破碎的…‘聲音’？”
“聲音？”林奇皺眉。
“不是真的聲音。”青羽試圖描述，“更像是一種…極其複雜的、加密的‘數據流’在運轉時產生的…‘回響’？非常模糊，但裡麵似乎重複出現幾個特定的‘音節’或者說‘代碼’…”
他凝神回憶，緩緩吐出幾個拗口的、不似任何已知語言的音節：
“…‘普羅米修斯’…‘火種’…‘方舟’…”
普羅米修斯？火種？方舟？
這些詞彙讓林奇心中猛地一動！普羅米修斯，神話中為人類盜取火種的泰坦！火種，文明的象征！方舟，末日中的希望之舟！這個神秘組織用這些代號？他們自比盜火者？他們在進行某種…“救贖”或“延續”計劃？對抗“軸”或者基金會？
信息量巨大，但太過模糊。
“還有這個。”青羽又將那把能量手槍遞給林奇，“他們的製式武器，能量等級很高，結構精密，或許能從中分析出他們的技術風格和來源。”
林奇接過手槍，入手冰涼沉重，流線型的槍身上沒有任何標識，隻有一些細微的能量導流紋路。這確實不是霧都本土或者他見過的任何勢力風格，更接近…某個高度發達的高科技文明產物。
“我們必須儘快解讀這些信息。”林奇感到強烈的緊迫感，“基金會和那個組織都不會善罷甘休。霧都對我們而言已經越來越危險。”
“需要設備，和安全的地方。”青羽看向幽深的下水道，“守夜人的據點不能去了，馬爾科姆也未必完全可信。我們需要一個…絕對中立的，且有技術能力的地方。”
絕對中立？有技術能力？在這魚龍混雜、危機四伏的霧都？
林奇腦海中瞬間閃過一個名字——老莫雷的煉金廢品店！那個老油條消息靈通，黑白通吃，而且店裡堆滿了各種奇怪的設備和零件，或許有辦法！
“去找老莫雷！”林奇做出決定，“他那裡可能有讀取設備，而且他隻想賺錢，隻要價錢合適，應該不會出賣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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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可以試試。但必須萬分小心。聖堂和那個組織暫稱其為‘普羅米修斯’）的眼線可能無處不在。”
兩人稍事休息，待林奇恢複一點行動能力後，再次潛入下水道迷宮，向著老莫雷的店鋪方向小心移動。
一路上，氣氛明顯不同以往。
下水道中多了許多陌生的痕跡——並非流浪漢或黑幫，而是更加專業、更加隱蔽的偵查和布防痕跡！某些關鍵岔口甚至被布置了微不可查的震動傳感器和能量嗅探器！風格迥異，顯然來自不同勢力！
基金會和“普羅米修斯”的行動已經全麵展開！霧都的地下世界變成了危險的狩獵場！
兩人不得不更加小心，憑借【匿蹤之影披風】和青羽超凡的潛行技巧，如同真正的幽靈般在陰影中穿梭，避開所有可疑的節點。
有驚無險地，他們再次來到了老莫雷店鋪那扇隱蔽的後門。
敲響約定的暗號後，門上的窺孔打開，老莫雷那雙警惕的眼睛出現。看到是林奇和青羽，他眼中閃過極大的驚訝和…一絲恐懼？
“是你們？！你們還沒死？！”他壓低聲音，語氣急促，“外麵到處都是找你們的人！聖堂發了最高通緝令！還有一夥從來沒見過的、穿著黑衣服的狠角色也在瘋狂搜捕！你們到底惹了多大的麻煩？！”
“開門，老莫雷。”林奇聲音平靜，“我們有筆大生意跟你做。”
老莫雷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貪婪和好奇心戰勝了恐懼。門栓滑動，他讓兩人迅速閃入，然後立刻將門鎖死。
店鋪內依舊堆滿了各種古怪的廢品。老莫雷緊張地搓著手：“什麼生意？先說好，太燙手的東西我可不敢接！”
林奇直接拿出了那個u盤狀的奇特裝置和存儲單元：“解讀裡麵的信息，需要什麼設備？多少錢？”
老莫雷看到那u盤裝置的瞬間，眼睛猛地瞪圓了，倒吸一口涼氣：“這…這紋路…這能量簽名…這是‘普羅米修斯’的‘聖物’？！你們從哪搞到的？！這東西碰了會沒命的！”
他果然知道“普羅米修斯”！
“你認識？”青羽匕首無聲無息地抵在了老莫雷腰眼上。
老莫雷嚇得一個哆嗦：“彆彆彆！好漢饒命！我…我隻是聽說過！那夥人神秘得很，技術邪門，出手闊綽，但碰他們東西的人都沒好下場！你們這是要把我往火坑裡推啊！”
“再加五十枚維多利亞金幣。”林奇報出一個天價，“隻借你的設備和你的技術，解讀完我們就走，絕不連累你。或者…”他目光掃過店鋪裡那些明顯來路不正的貨物，“我們可以聊聊你是怎麼搞到守夜人內部裝備的？”
軟硬兼施。
老莫雷臉色變幻不定，最終一咬牙：“一百枚！而且你們得保證，無論看到什麼，立刻忘掉！絕對不能透露是我幫的忙！”
“成交。”
老莫雷這才哆哆嗦嗦地帶領兩人穿過堆滿廢品的店鋪，來到後麵一個更加雜亂、但擺滿了各種改裝儀器和操作台的小工作間。
他從一個鎖著的櫃子裡取出一台造型古怪、由不同型號零件拚湊而成的讀取器，接上複雜的線纜。
“這東西…能量簽名太特彆，常規設備讀不了，得用‘共鳴解碼’…很冒險，可能會觸發自毀…”老莫雷一邊操作一邊嘀咕，額頭冒汗。
他將u盤裝置小心地插入一個特製接口，然後啟動儀器。儀器上的各種指示燈瘋狂閃爍，發出嗡嗡的噪音。
老莫雷雙手飛快地在幾個布滿旋鈕和撥杆的老舊控製台上操作著，試圖匹配能量頻率和解碼協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