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庭的“迎賓園”與其說是庭院,不如說是一座由活體藤蔓和發光水晶精心編織而成的、與一株巨大古樹融為一體的精致囚籠。環境優美,能量充沛,但無處不在的隱晦監視感和強大的能量禁製,清晰地表明了其“軟禁”的本質。
林奇和莉娜被安置在一間樹屋內,技術主管則被銀葉衛隊帶走,說是進行“治療和必要的詢問”。水手和青羽依舊下落不明,艾拉和她的戰士們也杳無音信。焦慮如同藤蔓般纏繞著兩人的心。
時間在沉默而壓抑的等待中流逝。
林奇嘗試運轉內力,發現主庭內部的能量場極其特殊,【希望之種】異常活躍,與環境的共鳴遠超翠玉之庭,內力恢複和修煉速度大增。但他也敏銳地察覺到,這龐大的生命能量場深處,似乎隱藏著一絲極其微弱、卻無法忽視的…疲憊感?仿佛一個巨人正在沉睡中艱難地喘息。
莉娜則顯得有些坐立不安,她對這裡濃鬱的生命能量既感到舒適,又似乎有些莫名的…畏懼?她時常望著窗外那棵參天的黃金巨樹出神,眼神複雜。
不知過了多久,樹屋的門被無聲地推開。
銀葉執法長老艾瑞拉去而複返,她的臉色比之前更加凝重,甚至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疲憊和…震驚?
“跟我來,外鄉人。”她的聲音依舊平穩,卻多了一絲不容置疑的緊迫感,“長老會緊急會議暫停,有…更優先的事項需要確認。大長老要見你們。”
大長老?主庭的最高領袖?林奇心中一動,和莉娜對視一眼,起身跟上。
在艾瑞拉和一隊氣息更加沉凝的銀葉衛士“護送”下,他們離開了迎賓園,向著城市中心那棵最為宏偉的黃金巨樹走去。
越靠近巨樹,周圍的能量濃度越高,空氣仿佛都變成了流動的液態生命精華,呼吸間都感到修為隱隱提升。巨樹的根係如同蜿蜒的山脈,裸露部分形成天然的階梯和平台,上麵建造著許多莊嚴肅穆的建築,許多身上紋路複雜、氣息強大的遺民匆匆往來,臉上都帶著凝重和憂慮。
他們最終來到一個位於巨樹主乾之上的、由巨大葉片和發光脈絡自然形成的圓形平台。平台中央,是一個緩緩旋轉的、由純淨能量構成的複雜立體符文陣,散發出柔和而浩瀚的威壓。
平台邊緣,已經站著數位身影。除了之前見過的三位銀葉長老,還有幾位穿著不同風格服飾、顯然來自其他遺民族群的代表,他們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聚焦在走來的林奇和莉娜身上,充滿了審視、好奇、警惕,甚至…一絲難以言喻的期待?
站在最前方的,是一位身著樸素白色麻袍、胡須雪白、麵容慈祥卻眼神深邃如同星空的老者。他手中拄著一根看似普通、卻與腳下黃金巨樹脈絡隱隱共鳴的木杖。他僅僅是站在那裡,就仿佛是整個巨大生命能量場的中心。
“大長老奧倫,主庭的守護者,母親意誌的代行者。”艾瑞拉低聲介紹,語氣充滿敬畏。
大長老奧倫的目光溫和地落在林奇和莉娜身上,仿佛能看透一切虛妄。他的目光在林奇胸膛停留片刻,微微點頭,隨即更多地看向了…莉娜?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情緒,驚訝、困惑、緬懷,以及…一絲深深的哀傷?
“歡迎來到主庭,遠道而來的孩子們。”大長老的聲音蒼老而平和,卻帶著一種直抵人心的力量,撫平了兩人心中的不安,“你們帶來的消息,我們已經知曉。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嚴峻。”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所有長老和代表:“寂靜的陰影不僅在外圍蔓延,其腐蝕的觸角…已然探入了‘源心回廊’。”
源心回廊?林奇注意到,聽到這個詞,所有長老的臉色都瞬間變得極其難看,甚至帶著恐懼。
“這不可能!”一位身上覆蓋著岩石般鱗甲的壯碩長老失聲道,“源心回廊有母親最強的守護,怎麼可能被寂靜侵蝕?!”
“但這是事實。”另一位背後生有透明光翼的女性長老聲音低沉,她手中一枚水晶正顯示著一段模糊的影像——幾條被灰白色寂靜能量汙染的、原本應該是翠綠的能量脈絡,“回廊第七區的‘生命溪流’正在凝固…守護根須正在枯萎…雖然速度緩慢,但汙染確實在擴散。”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平台。源心回廊似乎是比主庭更核心的禁地,它的汙染意味著災難性的後果。
大長老奧倫將目光再次投向林奇:“孩子,你體內的‘種子’,是母親散落的源初生命之力之一。在眼下這個時候,它的到來,或許是命運的一絲憐憫。我們需要你的幫助。”
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林奇身上。
“我需要做什麼?”林奇沉聲問道,沒有猶豫。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他懂。
“我們需要你進入源心回廊,利用‘種子’的生命源力,淨化被汙染的脈絡,至少…延緩汙染的擴散。”大長老的聲音帶著一絲懇切,“隻有最純粹的生命源力,才能對抗那種徹底的‘寂滅’。我們的力量…更多用於維係和防禦,難以進行如此精細的淨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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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最危險的汙染核心?林奇心中一凜,但看著長老們眼中深切的憂慮和期盼,他點了點頭:“我儘力而為。”
大長老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感謝你,孩子。艾瑞拉會為你準備必要的防護和指引。”他頓了頓,目光再次轉向一直低著頭、有些不知所措的莉娜,語氣變得更加柔和,甚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至於你,孩子…”大長老奧倫緩緩走向莉娜,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時光,“你身上的氣息…很特彆。並非簡單的生命共鳴,而是…更古老的、某種幾乎被遺忘的…‘印記’?”
莉娜害怕地後退一步,躲到林奇身後。
大長老停下腳步,輕輕歎息一聲:“不要害怕。我沒有惡意。隻是…你讓我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曾追隨母親、試圖將生命與秩序調和,卻最終…迷失在道路分歧上的…先驅者。”
道路分歧?先驅者?林奇心中猛地一震,聯想到了技術主管之前提到的δ項目和寰宇集團的生物科技!難道莉娜的身世,與萬象天球,與那位“母親”,甚至與“普羅米修斯”的叛逃者有關?!
大長老似乎看穿了林奇的想法,微微頷首:“看來你們也並非一無所知。或許,等眼前的危機緩解,我們可以好好談談過去的事情。但現在…”
他的話還沒說完,整個黃金巨樹,突然輕微地、但清晰地震動了一下!
嗡——
一種低沉而宏大的嗡鳴聲從巨樹深處傳來,仿佛一聲疲憊而痛苦的歎息。平台上的能量瞬間變得紊亂,所有長老臉色劇變!
“母親!”大長老奧倫猛地轉身,看向巨樹核心方向,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慌,“源心的痛苦加劇了!”
幾乎同時,林奇感到胸膛中的【希望之種】劇烈地搏動起來,傳來一陣強烈的、帶著急切和呼喚感的共鳴!它感應到了同源力量的痛苦哀鳴!
“來不及詳細準備了!”艾瑞拉急聲道,“必須立刻進入回廊!”
大長老奧倫當機立斷,手中木杖頓地,平台中央的能量符文陣驟然亮起,形成一個旋轉的傳送門,門後是一條向下延伸的、由樹根和光芒構成的幽深通道,通道深處,隱約可見一絲不祥的灰白色正在蔓延。
“林奇,握住這個!”艾瑞拉將一枚翠綠色的、葉子形狀的護符塞到林奇手中,“它能穩定你的心神,並提供簡單的指引!記住,用你的心去感受‘種子’的力量,引導它去撫平創傷!我們會儘力穩定外部的能量場,為你爭取時間!”
“莉娜,你留在這裡…”大長老奧倫看向女孩。
“不!我要跟他一起去!”莉娜突然抬起頭,眼神異常堅定,她抓住林奇的衣角,“我…我能感覺到…那裡有東西…在叫我…”
所有人都是一愣。
大長老奧倫深深地看了莉娜一眼,眼中閃過更加複雜的光芒,最終點了點頭:“…或許,這也是命運的一部分。小心。”
沒有時間爭論,林奇握住莉娜的手,深吸一口氣,毅然踏入了傳送門!
天旋地轉的感覺傳來,並非空間傳送,更像是沿著巨樹內部的能量脈絡急速下行。
幾秒後,腳步落實。
眼前景象豁然開朗,卻讓人倒吸一口涼氣。
這裡是一個巨大無比的、位於黃金巨樹核心的天然洞窟。洞壁完全由流動的、散發著溫暖金綠色光芒的樹汁和能量脈絡構成,如同巨樹的血管係統。洞窟中央,是一條寬闊的、原本應該流淌著璀璨生命能量液體的“河流”,但此刻,河流的部分區域已經被那種令人心悸的灰白色寂靜能量侵蝕、凝固,如同血管中出現了致命的血栓!凝固的區域還在以緩慢但堅定的速度向四周擴散!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生命氣息,卻也混雜著那股冰冷的死寂感。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在此激烈衝突,讓人的靈魂都感到撕裂般的痛苦。【希望之種】在林奇體內瘋狂搏動,既是憤怒,也是悲傷。
這裡就是源心回廊!萬象天球的生命核心所在!
“就在那裡!”莉娜突然指著河流上遊一處汙染最嚴重的區域,那裡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灰白色凝固漩渦,“呼喚聲…是從那裡傳來的…還有…彆的…”
林奇凝神望去,瞳孔驟然收縮!
隻見在那灰白色的凝固漩渦中心,竟然…懸浮著一具屍體!
一具穿著殘破不堪、樣式古老的宇航服的人類屍體!宇航服的標識早已模糊,但依稀能辨認出…那是一個早已被遺忘的、人類早期星際探索時代的標誌!
這具屍體不知在這裡漂浮了多久,它已然成為了寂靜能量的彙聚點和放大器!那些灰白色的能量正源源不斷地從屍體的胸腔中滲透出來,汙染著生命之河!
一具外界來的屍體,汙染了萬象天球的核心?!
這怎麼可能?!它是怎麼穿過“帷幕”,進入如此核心的地帶的?!
林奇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
“必須…淨化那裡…”林奇強壓下震驚,緊握葉形護符,全力引導【希望之種】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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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暖而磅礴的生命能量從他體內湧出,化作一道柔和的翠綠色光流,緩緩注入被汙染的河流中。
嗤嗤…
生命源力與寂靜能量接觸,發生劇烈的湮滅反應。灰白色的凝固區域微微震顫,擴散的速度明顯減緩,甚至開始一點點地被逼退、淨化!
有效!但速度太慢了!而且對林奇的消耗極大!
莉娜在一旁焦急地看著,她似乎想幫忙,卻不知從何下手。她看著那具屍體,眼神充滿了恐懼和…一絲奇怪的熟悉感?
就在這時——
那具懸浮的屍體,突然…動了一下!
它那早已乾癟的頭顱,緩緩地、極其詭異地…轉了過來!透過破碎的麵罩,可以看到一雙完全被灰白色能量充斥、沒有任何瞳孔的眼睛!
一個冰冷、扭曲、充滿無儘怨恨和饑餓感的意念,猛地從屍體中爆發出來,狠狠撞向林奇和莉娜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