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的話語帶著不容置疑的決心,也帶著一絲孤注一擲的瘋狂。要麼淨化,要麼安撫。沒有第三條路。
艾拉看著他眼中那近乎燃燒的意誌,又看了看他蒼白如紙、七竅滲血的淒慘模樣,最終沉重地點了點頭:“…好。但‘最初之露’極其敏感且強大,一旦失控…後果不堪設想。我會儘力協助你,但主要靠你自己。”
她轉向依舊驚恐不安的小精靈小芒:“小芒,穩住心之室的入口能量,給我們爭取時間。”
小芒怯生生地看了一眼林奇,最終還是對艾拉的信任占據了上風,用力點了點頭,飛回能量水幕前,努力吟唱著安撫的咒文,讓劇烈波動的水幕稍微穩定了一些。
“水手,青羽,莉娜,你們守在外麵。”林奇對同伴囑咐道,“警惕任何動靜,無論是基金會還是…‘她’。”
“放心!一隻蒼蠅也彆想飛進去!”水手拍著胸脯保證,儘管他自己也傷痕累累。
青羽無聲頷首,匕首隱於袖中,氣息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進入最高警戒狀態。
莉娜擔憂地看著林奇:“林奇大哥…小心…”
林奇對她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儘管這個笑容因痛苦而顯得有些扭曲。他深吸一口氣,壓下體內翻江倒海般的衝突,對艾拉道:“我們進去。”
艾拉上前一步,雙手按在躁動不安的能量水幕上,口中吟誦起古老而悠長的禱文。柔和的生命光輝從她手中流淌而出,與水幕的能量產生共鳴,艱難地開辟出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相對穩定的通道。
“快!”艾拉催促道,維持通道讓她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林奇毫不猶豫,一步踏入!
天旋地轉的感覺瞬間傳來,仿佛穿過了一層粘稠的、充滿生命活力的液態琥珀。巨大的能量壓力從四麵八方擠壓而來,讓他本就重傷的身體幾乎要散架。胸膛內的【希望之種】與暗金封印在這純粹而龐大的生命能量刺激下,反應變得更加劇烈,如同燒紅的烙鐵被投入冰水,爆發出更加恐怖的撕裂痛楚!
“呃啊!”林奇悶哼一聲,差點跪倒在地。他強行運轉【心智堅壁】和殘存內力,死死守住意識清明,艱難地抬頭望去。
眼前的景象,讓他瞬間屏住了呼吸,忘記了疼痛。
心之室的內部,遠非想象中的樹洞或房間,而是一個…無法用言語形容的、浩瀚而瑰麗的微型宇宙!
巨大的、如同翡翠般晶瑩剔透的樹木脈絡構成了空間的穹頂和四壁,其中流淌著散發著柔和白光的、如同星河般的生命能量流。地麵上是柔軟而充滿彈性的、散發著清香的活體苔蘚。無數細小的、如同光塵般的生命精靈在空間中飛舞嬉戲。空氣中彌漫著濃鬱到極致的、幾乎化為實質的生命氣息,每一次呼吸都仿佛飲下甘泉,滋潤著乾涸的經脈和靈魂。
空間的中心,懸浮著一團…無法用任何顏色去定義、不斷變幻形態、散發出億萬種柔和光輝的液態能量體!它如同有生命的液態星辰,緩緩旋轉、搏動著,每一次搏動都引動著整個心之室的能量潮汐起伏!它散發出的氣息,古老、純淨、浩瀚、包容萬物,仿佛是一切生命的起點與歸宿!
這就是…“最初之露”!生命源初的奇跡!
然而,此刻這瑰麗的奇跡,卻處於極度的不穩定狀態!
那團液態光體的表麵,不再是和諧的流轉,而是不斷炸開一團團混亂的能量漣漪,顏色在純淨的白色與躁動的七彩之間瘋狂閃爍!整個心之室的能量流也隨之變得紊亂,如同風暴中的海洋,時而澎湃洶湧,時而凝滯窒息。那些小小的光塵精靈驚恐地四處飛竄,發出細微的悲鳴。
“最初之露”感應到了林奇體內的“汙染”,並表現出了強烈的排斥與恐懼!
林奇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龐大而憤怒的意誌鎖定了自己,充滿了警惕與敵意!周圍的能量開始向他擠壓而來,試圖將他這個“異物”驅逐甚至湮滅!
“林奇!快!嘗試溝通它!用你最本源的生命氣息!”緊隨其後進來的艾拉急聲喊道,她雙手張開,全力釋放自身的生命能量,試圖安撫“最初之露”,卻如同螳臂當車,收效甚微。
林奇咬緊牙關,強忍著身體與靈魂的雙重劇痛,將全部精神集中,嘗試引導【希望之種】那被重重封印和汙染包裹下的、最深處的那一絲…最初的、純粹的、代表著“生命”與“希望”的本源力量!
這個過程艱難無比!暗金的封印如同最堅固的枷鎖,劇作家的意誌碎片如同跗骨之蛆,瘋狂乾擾著他的意誌,試圖將他的力量導向冰冷與秩序!而外界“最初之露”的排斥壓力,更是雪上加霜!
“滾開!”林奇在內心發出咆哮,【心智堅壁】催發到極致,意識如同在驚濤駭浪中逆行的小舟,拚命地向下潛,向著【希望之種】那被汙染掩蓋的核心深處潛去!
痛苦!無法形容的痛苦!仿佛靈魂正在被撕裂、被灼燒、被凍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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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的意誌前所未有的堅定!為了活下去!為了同伴!為了揭開真相!
一點點…再深入一點點…
終於!
在那無儘黑暗與冰冷的封印最深處,他觸摸到了一絲…微弱卻無比頑強、無比溫暖、無比熟悉的搏動!
那是【希望之種】真正的核心!是萬象天球“母親”最後的饋贈!是生命最原初的美好與期盼!
“就是現在!”林奇猛地睜開眼睛,將全部意念灌注於那一絲微弱的搏動,將其小心翼翼地、毫無保留地釋放出來,化作一道纖細卻無比純淨的…翠綠色光絲,緩緩地、帶著善意與祈求,伸向那躁動不安的“最初之露”!
這道光絲的出現,讓狂暴的“最初之露”猛地一滯!
那不斷炸開的能量漣漪出現了瞬間的平息。龐大的意誌似乎愣住了,帶著一絲困惑,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那縷微弱卻同源的氣息。
排斥的壓力驟然減輕!
有效!
林奇心中狂喜,正欲加大力度——
然而,就在這短暫的、脆弱的平衡建立的瞬間——
他體內那被暫時壓製下去的“劇作家”意誌碎片,仿佛受到了“最初之露”那龐大純淨生命能量的刺激,猛地爆發了!
一股冰冷、死寂、充滿絕對秩序和侵蝕意味的暗金流光,強行衝破了【希望之種】的束縛,順著林奇引導出的翠綠光絲,反向汙染而去,狠狠地撞向了“最初之露”!
“不!!!”林奇和艾拉同時發出驚怒的吼聲!
但已經太晚了!
那縷暗金流光如同最惡毒的病毒,瞬間侵入了“最初之露”的能量體!
轟——!!!
“最初之露”仿佛被徹底激怒,又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和傷害,整個液態光體猛地膨脹!顏色瞬間化為刺眼的、不祥的暗金色!無比龐大的、混亂而暴虐的能量如同海嘯般爆發出來!
“噗——!”林奇首當其衝,如同被萬噸巨錘擊中,鮮血狂噴倒飛出去,重重撞在翡翠般的牆壁上,眼前一黑,幾乎徹底失去意識!他體內的能量衝突徹底失控,【希望之種】的光芒幾乎熄滅,暗金封印布滿了裂痕,劇作家的意誌瘋狂叫囂!
艾拉也被這恐怖的能量爆發掀飛,撞在另一側牆壁上,口鼻溢血,生命能量瞬間紊亂!
整個心之室瘋狂震動!能量流徹底暴走!翡翠牆壁出現裂痕!光塵精靈發出淒厲的尖叫,紛紛湮滅!
“最初之露”…正在被強製汙染!向著某種冰冷、秩序、死寂的方向轉化!
“阻止它!!”艾拉發出絕望的哭喊,掙紮著想要爬起,卻無能為力。
就在這千鈞一發、一切即將徹底毀滅的時刻——
倒在地上、意識模糊的林奇,胸膛處那幾乎徹底黯淡的【希望之種】,突然…亮起了一點微不可察的、卻異常堅定的翠綠光芒!
那光芒並非來自他自身,而是…來自外部!
是…莉娜!
心之室外,一直緊張關注著內部情況的莉娜,在感受到那恐怖能量爆發的瞬間,毫不猶豫地將她全部的精神力、全部的情感、全部對生命的眷戀與祈求,通過【靈絡共鳴項鏈】那最後的裂痕,毫無保留地、跨越空間地灌注到了林奇體內,注入了那即將熄滅的【希望之種】中!
“林奇大哥…活下去…”這是莉娜昏迷前最後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