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裡的問題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準地剖開了四人一路逃亡所掩蓋的核心秘密。工作室內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隻有煤氣燈燃燒發出的嘶嘶輕響和林奇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聖言和莉娜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震驚與猶豫。初火餘燼、靜滯之繭……這些詞彙所代表的含義遠超尋常,直接關聯到“母親”的悲傷、“園丁”的起源,以及那場席卷無數維度的災難根源。這些信息是絕密,更是沉重的負擔。
然而,眼前這個看似普通的雜貨鋪老板,不僅知道這些名詞,更似乎將它們視為可以交易的“情報”。他的態度冷靜得近乎冷酷,仿佛在談論一批貨物的成色,而非關乎存亡的禁忌知識。
“你知道這些名字意味著什麼?”聖言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戒備,金色的眼眸銳利地審視著老莫裡。
老莫裡嗤笑一聲,用一塊沾滿油汙的布擦拭著手中的水晶器皿,動作不緊不慢。“意味著麻煩,天大的麻煩。意味著你們捅了馬蜂窩,還是最大最毒的那一種。”他抬起眼皮,灰色的眼睛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曆經風霜後的精明與務實,“但也意味著,你們的故事值錢。尤其是在現在這個節骨眼上。”
“現在…什麼節骨眼?”莉娜敏銳地捕捉到他話中的深意。
“霧越來越濃了,‘低語’越來越響,‘遊蕩者’和‘構裝體’也越來越活躍。”老莫裡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指了指窗外彌漫的黃色霧氣,“這不是普通的霧,是‘靜滯’的吐息,是‘繭’的力量在滲透這個維度的證明。倫敦,乃至更多像倫敦這樣的世界,正在緩慢地…‘窒息’。教會和女王對此一無所知,或者知道了也無力改變。像艾琳那樣試圖點起‘微光’抵抗的人,越來越少,也越來越艱難。”
他放下手中的器皿,目光再次投向林奇手背的印記,以及沉睡的艾拉。“所以,告訴我你們知道些什麼。關於‘初火’,關於‘靜滯’。這不僅能支付你們需要的物資和信息,也許…還能讓我們這些在夾縫裡求存的老家夥們,多看清一點前方的迷霧,多找到一絲…或許根本不存在的生機。”
他的話語中帶著一種罕見的、深藏的疲憊與一絲極微弱的希望。
聖言沉默了片刻。她感知到老莫裡話語中的真實性,儘管他動機不明,但至少目前看來,他並非敵人,更像是一個在絕望戰場上收集情報以求自保的孤狼。
她看了一眼虛弱的林奇和昏迷的艾拉,又看了看莉娜。最終,她做出了決定。
“我們所知有限,”聖言緩緩開口,選擇了部分坦誠,“‘初火’…我們接觸到的隻是一絲餘燼,源自一位…悲傷的守護者留下的痕跡。它蘊含著生命與變量最初的活力,是與‘靜滯’截然相反的力量。”
老莫裡聽得極其專注,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
“至於‘靜滯之繭’…”聖言繼續道,語氣沉重,“我們知道它是‘園丁’係統的力量源頭,代表著絕對的停滯與湮滅。它似乎…源自‘母親’的一部分,承載了她的恐懼與絕望,並被某種更古老、更可怕的‘靜滯’本源所汙染。”
“你們和它的力量直接交手了?”老莫裡追問,目光灼灼。
“是的,”莉娜接話道,聲音低沉,“在‘軸’的核心廢墟,我們遭遇了‘園丁’最頂級的單位之一…‘仲裁者’。它調用了一絲‘繭’的本源力量,重創了林奇。”她省略了“守護者之心”和“回響之井”的具體細節,保留了最關鍵的信息。
老莫裡深吸了一口煙鬥裡並未點燃的煙草,緩緩吐出並不存在的煙霧。“仲裁者…調用本源…怪不得是‘湮滅之痕’。”他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和後怕,“你們能活下來,真是走了天大的狗屎運,或者說…你們身上的‘變量’特性,比我想象的還要特殊。”
他沉默了一會兒,似乎在消化這些信息,權衡其價值。
“好吧,”他終於再次開口,“這些情報…確實有價值。它證實了一些猜測,也提供了新的…令人不安的視角。”他站起身,走到一個巨大的、堆滿雜亂卷宗和圖紙的木櫃前,翻找起來。
“作為交換,”他一邊翻找一邊說,“我可以告訴你們當前倫敦的局勢,以及‘園丁’在這裡的活動規律。還可以提供一些…或許能幫你們暫時避開最大麻煩的建議。”
他抽出一張手工繪製的、略顯粗糙的倫敦地圖,上麵用不同顏色的墨水標注了許多符號和箭頭,還有一些細小的注釋。
“倫敦現在就像一個巨大的陷阱,”老莫裡將地圖鋪在桌上,指著上麵密密麻麻的標記,“霧區是‘園丁’力量最活躍的區域,尤其是夜晚和清晨。白教堂區、碼頭區、甚至部分金融城,都已經成了‘遊蕩者’那些被輕度汙染的行屍走肉)的巢穴。‘構裝體’像你們在下水道遇到的那種融合怪)通常守衛著重要的管道節點、廢棄工廠和下城區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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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點向幾個畫著骷髏標記的區域:“這些是絕對禁區,有可靠證據表明有‘淨除者’甚至更高級彆的單位定期巡邏。儘量不要靠近。”
接著,他又指向幾個畫著微小燈盞標記的地點:“這些是像艾琳的診所、或者我這樣的‘中立者’或‘抵抗者’的據點。但記住,沒有絕對的安全屋,艾琳那裡就是例子。信任是有限的,隨時可能被打破。”
最後,他的手指點向了泰晤士河下的某處,那裡畫著一個巨大的、深色的漩渦標記,旁邊用古體字標注著一個詞——“利維坦”。
“至於這個…”老莫裡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帶著明顯的忌憚,“最好想都彆想。河底的東西…比岸上的更古老,更…難以名狀。‘園丁’似乎也對它敬而遠之。沒人知道那到底是什麼,但所有試圖探查的人都沒再回來。”
提供完情報,老莫裡又從一個上鎖的抽屜裡拿出幾件東西:一小袋打磨過的、閃爍著微光的奇特水晶,幾個用金屬和軟木塞封好的小玻璃瓶,裡麵裝著不同顏色的粉末或液體,還有兩把看起來毫不起眼、卻蘊含著微弱能量波動的左輪手槍。
“‘驅霧粉’——撒出去能暫時淨化小範圍空氣,乾擾低階‘遊蕩者’的感知。”
“‘靈能哨石’——輸入一點點靈能就能發出特定頻率的波動,短距離內或許能聯係上其他攜帶者,但小心使用,也可能引來不該引的東西。”
“‘聖光刻印彈’和‘靈能衝擊瓶’——一次性消耗品,威力尚可,對付中小型‘構裝體’或許能爭取到逃跑時間。”
“至於這兩把‘哀嚎寡婦’…算是附贈品。普通物理攻擊,但材質特殊,勉強能傷到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的實體,聊勝於無。”
他將這些物資推到三人麵前。“我能提供的就這些。食物和普通傷藥在裡間架子上,自己取。”
交易完成,老莫裡似乎失去了談話的興趣,重新坐回工作台前,擺弄起他的零件,變回了那個沉默寡言的古怪店主。
聖言和莉娜仔細收好地圖和物資,心中沉甸甸的。老莫裡提供的信息描繪出了一幅嚴峻的圖景:倫敦已然半淪陷,成為了“園丁”力量滲透現實的一個橋頭堡,危機四伏。
就在這時,一直沉睡的艾拉忽然發出一聲輕微的呻吟,睫毛顫動,緩緩睜開了眼睛。翠綠的眸子裡initiay充滿了迷茫和虛弱,她下意識地看向周圍,目光最終落在林奇依舊蒼白但呼吸平穩的臉上,似乎稍稍安心了一些。
然而,當她的視線無意間掃過老莫裡工作台上某件半成品裝置時,她的目光驟然凝固了!那裝置的核心,鑲嵌著一小塊黯淡的、似乎受過嚴重損傷的暗金色水晶碎片。
艾拉的瞳孔微微收縮,嘴唇無聲地翕動了一下,一個極其微弱、幾乎無法聽清的詞從她唇邊溢出。
“…‘軸’…的…碎片?”
她的聲音雖輕,但在寂靜的工作室裡卻清晰可聞。
老莫裡正在組裝零件的動作猛地一頓,手中的鑷子“啪”地一聲掉在了桌上。他霍然抬頭,灰色的眼睛第一次露出了近乎震驚的神色,死死地盯著艾拉!
這個女孩…竟然能一眼認出那東西?!那甚至不是完整的“守護者之心”,隻是一塊他費儘心力才找到的、幾乎失去所有活性的殘片!
交易…似乎並未結束。這個看似最虛弱的女孩,或許才是他們之中,最不可思議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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