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輪殘骸內部如同一個被遺忘的、鏽蝕的金屬墳墓。濃重的鐵腥味、腐爛物發酵的惡臭和某種難以名狀的、帶著甜膩腐敗感的生物氣息混合在一起，幾乎令人窒息。空氣濕冷粘稠，能見度極低，隻有從裂縫透入的微弱天光和眾人身上散發的能量微光勉強照亮方寸之地。
腳下是傾斜、濕滑的甲板，覆蓋著厚厚的、黏膩的汙垢和不明沉積物。巨大的貨艙空間被扭曲的金屬隔斷和坍塌的貨物箱分割成一片迷宮般的陰影區域。遠處傳來持續不斷的、細微的滴水聲，以及某種…規律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低沉嗡鳴，源自船體深處。
“暫時安全…”莉娜喘息著，靈能感知如同受驚的觸角，小心翼翼地掃描著周圍，“外麵的追兵被暫時攔住了…但這裡…能量場很怪異，我的感知被嚴重乾擾。”她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安。這裡的靜滯汙染濃度似乎不高，卻有一種更深沉、更…原生的扭曲感。
聖言立刻檢查林奇和冰鋒的狀況。林奇半跪在地，臉色慘白，左肩的導路過熱嚴重，散發著焦糊味，變量之火萎靡不振，湮滅之痕的邊緣似乎又有細微的擴散。冰鋒則靠在一根鏽蝕的管道上，呼吸急促，周身的寒氣波動不定，剛才那極致的一擊顯然消耗巨大。
“需要時間恢複。”聖言沉聲道，金色的聖光分出兩股柔和的力量，分彆籠罩林奇和冰鋒，聖光中蘊含的微弱治愈力和淨化效果能稍微緩解他們的痛苦和能量反噬，但無法根治。
幽影如同真正的影子，無聲地滑到一處視野相對開闊的金屬平台上方，奇特長槍架起，帽簷下的目光警惕地掃視著來路和黑暗的船艙深處，擔任警戒。他的存在感極低，卻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艾拉在莉娜的攙扶下勉強站立，她翠綠的眸子不安地掃視著周圍黑暗的角落，身體微微顫抖，腕上的藤蔓手環散發出極其微弱的、仿佛在預警的瑩瑩綠光。
“這裡…不舒服…”艾拉的聲音帶著恐懼，“有很多…睡著了的東西…在很深的地方…做著…噩夢…”她的感知似乎能觸及到眾人無法察覺的層麵。
冰鋒調息片刻，周身的寒氣稍微穩定下來。她看向林奇，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意味，有審視，有驚訝，也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
“你的火焰…很特彆。”她開口，聲音依舊清冷，但少了幾分最初的疏離，“變量活性高得驚人，甚至能引動初火層次的共鳴。這不該是普通‘軸心契約’能賦予的力量。”
林奇忍著劇痛，抬頭看向她：“你們的力量…似乎很‘標準’？”他抓住了她之前話裡的關鍵詞。
冰鋒微微眯起眼：“‘萬界之軸’的契約體係雖然多樣，但都有其規律和範疇。像她那樣純粹的、近乎本源的聖光，和你這種狂暴的、充滿原始活性的變量之火，都極其罕見，更傾向於…某些失落傳承或…‘異常’現象。”她的目光再次掃過聖言和艾拉。
“而你們，”聖言接過話，金色眼眸直視冰鋒，“你們似乎對‘軸心’的運作和‘代行者’的常態非常了解。”
“我們經曆的‘任務’比你們多得多。”冰鋒沒有否認，“見識過更多‘軸心’派遣下的不同個體。大多數代行者的力量都帶有明顯的‘契約烙印’和‘模塊化’特征，是為了高效執行任務而生成的。但你們…不像。”她頓了頓，“這也是我們找上你們的原因之一。你們的‘異常’，或許與這個世界的‘異常’有關。”
信息在沉默中交換，猜疑並未消失，但一種基於共同處境和實力的初步認知正在艱難地建立。
就在這時，幽影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打破了短暫的寂靜：“有東西過來了。從深處。很多。速度不快，但…能量反應很奇怪。”
所有人瞬間警惕起來！
莉娜的靈能全力聚焦向幽影指示的方向，臉色微變：“不是靜滯汙染…是某種…生物…很多…很小…但生命場扭曲…充滿了…饑餓感…”
吱吱…吱吱…
細微的、密集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刮擦聲從黑暗的船艙深處傳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
聖言掌中聖光亮起，照亮前方。
隻見從鏽蝕的管道口、坍塌的貨箱縫隙、以及地麵的汙水窪中，湧出了無數拳頭大小、形態怪異的生物！它們有著甲殼類動物的硬殼，但甲殼蒼白且布滿詭異的幽綠色斑紋，身體下方是數十對不斷蠕動的、尖銳的節肢，頭部則是一個不斷開合、長滿細密牙齒的吸盤狀口器！它們的複眼閃爍著貪婪的紅光，如同潮水般向眾人湧來！
“是變異清道夫！”冰鋒認出了這些東西，“以金屬鏽蝕和有機物腐爛為食，通常無害，但顯然這裡的被靜滯汙染異化了，充滿了攻擊性！”
“數量太多了！”莉娜急道，靈能形成屏障擋住最先湧上的幾隻，那些東西撞在屏障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啃噬聲，竟然在快速消耗靈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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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強忍傷痛，變量之火化作一道扇形的火浪向前掃出！熾熱的火焰瞬間將最前麵的一批變異清道夫燒成焦炭，發出劈啪的爆響和惡臭。但這些東西根本不怕死，後麵的立刻湧上，踩著同伴的焦屍繼續前進！
冰鋒雙手一揮，極寒的冰霧彌漫開來，將大片的清道夫凍結成冰雕，行動頓時遲緩。但它們的數量似乎無窮無儘，不斷從各個角落湧出！
“不能戀戰！消耗太大！”聖言判斷道，聖光衝擊波連續震開幾波攻勢，但清道夫的數量太多，根本無法徹底清除。
“向裡麵撤！”幽影的聲音傳來，他連續幾次點射，精準地擊碎了遠處幾個不斷湧出清道夫的管道口和通風口，暫時減緩了湧出的速度，“這些東西是從更深處被驚動的！深處可能有它們的巢穴或者…彆的東西！”
彆無選擇，隊伍開始一邊抵擋，一邊向著貨輪深處移動。
越往深處走，地勢越發傾斜，船體結構扭曲得更加厲害，仿佛被巨大的力量撕扯過。那種低沉的、如同心臟搏動般的嗡鳴聲也越來越清晰，空氣中那種甜膩的腐敗感更加濃重。
清道夫的追擊依舊持續，但似乎不敢過於靠近某個區域。
終於，他們穿過一道扭曲撕裂的金屬隔斷門，來到了一個巨大的、應該是貨輪主貨艙的空間。
眼前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