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倫敦地下管網如同巨獸腐爛的腸道,彌漫著鐵鏽、汙水和揮之不去的靜滯惡臭。林奇和冰鋒在黑暗中疾行,腳步聲被刻意壓到最低,呼吸因之前的激戰和亡命奔逃而略顯粗重。
林奇緊握著掌心那一點溫暖的金色餘燼。初火的力量如同溫順而強大的溪流,持續不斷地湧入他的體內,修複著破損的經脈,滋養著枯竭的變量之火,甚至…壓製著左肩那頑固的湮滅之痕。劇痛顯著減輕,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沉的、仿佛觸及本源的溫暖與活力。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力量在快速恢複,甚至比之前更精純、更凝聚,對火焰的掌控也變得更加得心應手。
但這股力量並非沒有代價。每一次餘燼的能量流轉,都會在他靈魂深處激起一絲微弱的、仿佛來自遙遠時空的回響——破碎的畫麵、無法理解的低語、以及一種難以言喻的、浩瀚而古老的…孤獨感。這感覺轉瞬即逝,卻真實不虛。
冰鋒的狀態則要差很多。強行催穀“千棱冰獄”對抗看守者,又硬扛了能量洪流和反噬,她的寒氣幾乎耗儘,臉色蒼白得透明,每一步都顯得有些虛浮。她周身的低溫場變得極其微弱,隻能勉強收斂自身氣息。
“你怎麼樣?”林奇放緩腳步,低聲問道。初火餘燼帶來的恢複讓他有餘力關注同伴。
“死不了。”冰鋒的聲音依舊清冷,但帶著難以掩飾的疲憊,“寒氣反噬需要時間平複。你的傷?”她瞥了一眼林奇明顯好轉的左肩,冰藍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驚異。那初火餘燼的效果好得超乎想象。
“餘燼在起作用,但…”林奇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感覺很奇怪,像是…借來的力量,帶著彆人的印記。”他想起了那冰冷的回響和介入。
冰鋒眉頭微蹙:“初火是宇宙間最本源的力量之一,極其稀有且難以駕馭。你能吸收利用已是奇跡,有異樣感是正常的。隻要不被其同化或反噬就好。”她頓了頓,補充道,“當務之急是儘快與幽影他們彙合。聖言和艾拉的情況更令人擔憂。”
林奇點頭,壓下心中的疑慮,集中精神感應著腦海中那份由冰冷信息流提供的前往伯克利廣場的安全路徑圖。路徑複雜且需要不斷根據巡邏間隙調整,但異常精準。
兩人如同幽靈般在迷宮般的管道和隧道中穿梭。有了初火餘燼的加持,林奇的感知變得更加敏銳,變量之火對靜滯汙染的感應和排斥也更強,總能提前避開汙染濃重的區域和零星的巡邏“獵犬”。冰鋒雖然虛弱,但經驗老道,對環境的判斷和隱匿技巧依舊高超。
一路有驚無險。約莫半個小時後,他們抵達了靠近白教堂區邊緣的一處廢棄泄洪閘口。根據地圖顯示,從這裡上去,穿過兩條小巷,就是伯克利廣場。
“上麵情況不明,小心。”冰鋒低聲道,指尖凝結出幾片薄如蟬翼的冰晶,悄無聲息地送入上方的通風柵格。冰晶如同她的耳目,將上方地麵的能量波動和聲音細微地反饋回來。
片刻後,她收回冰晶,臉色凝重:“廣場周圍靜得出奇。沒有巡邏隊,沒有遊蕩者,甚至連低階構裝體的能量信號都沒有。太乾淨了…像是被刻意清場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奇也集中感知,變量之火微微蕩漾。他確實感應到一種異常的“寂靜”,不是沒有聲音,而是所有的能量波動都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強行壓抑、撫平了,如同暴風雨前的死寂。
“信息源提供的路徑終點就在廣場7號地下室…”林奇沉吟道,“…它應該預料到這種情況。是陷阱?還是…”
“無論如何,必須上去。”冰鋒果斷道,“幽影和莉娜帶著傷員,如果遭遇清場,他們更危險。”
兩人小心翼翼地頂開沉重的鑄鐵柵欄,如同獵豹般悄無聲息地躍上地麵。
伯克利廣場籠罩在倫敦常年的濃霧中,但此地的霧氣卻呈現出一種詭異的灰白色,仿佛被某種力量淨化過,不再帶有那種令人不安的黃綠色澤。廣場空曠無人,連往常盤旋的烏鴉都消失不見。中央的枯樹如同僵直的鬼影,四周維多利亞風格的建築門窗緊閉,死氣沉沉。
那種被無形力場壓抑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他們的目光瞬間鎖定廣場西北角一棟不起眼的、有著黑色大門的聯排建築。門牌號正是7號。
“就是那裡。”林奇低聲道。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高度警惕地向著那棟建築快速靠近。沒有遭遇任何阻攔,但這種過分的順利反而讓人心頭發毛。
就在他們距離黑色大門不足十米時——
那冰冷的、非人的信息流再次突兀地在林奇腦海中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坐標或指令,而是一段極其簡短的、仿佛statusupdate般的彙報:
【托管協議執行完畢。】
【單位‘聖言’狀態:穩定深度沉眠)、單位‘艾拉’狀態:穩定能量抑製)已移交‘中立契約者老莫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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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全屋‘遺物暫存處’當前狀態:靜默屏蔽中。】
【警告:檢測到‘園丁’高階淨化部隊‘寂靜修女’正在接近伯克利廣場區域。優先級:清除異常變量。建議:規避或準備高強度衝突。】
信息流戛然而止。
林奇腳步猛地一頓,臉色微變。
“怎麼了?”冰鋒立刻察覺。
“‘聖言’和‘艾拉’已經安全送達老莫裡那裡。但是…”林奇快速複述了信息,尤其是最後的警告,“…‘寂靜修女’?高階淨化部隊?正在朝這裡來!”
冰鋒的瞳孔驟然收縮:“‘寂靜修女’…!那是直屬於‘總督’甚至更高層的特殊清除單位,專門處理最棘手的‘異常變量’和‘契約汙染’!它們出動,說明我們之前的行為已經觸動了‘園丁’的核心警報!快!進屋!”
兩人不再猶豫,猛地衝向7號黑色大門!
就在他們的手即將觸碰到門板的瞬間——
嗡!!!
一種極其低沉、卻仿佛能穿透靈魂、直接作用於能量本源的嗡鳴聲猛地從廣場四周響起!
廣場邊緣的霧氣驟然翻湧,四個修長的、穿著厚重灰白色修女袍、戴著蒼白無麵麵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憑空浮現!她們手中握著某種由暗金屬和靜滯水晶構成的、十字架與注射器結合般的奇異裝置,裝置的尖端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吞噬一切能量波動的灰白色光芒!
正是“寂靜修女”!
她們出現的瞬間,那股壓抑一切的“寂靜”力場驟然增強了數倍!林奇體內的變量之火和初火餘燼猛地一滯,仿佛被無形的枷鎖束縛,運轉變得極其晦澀!冰鋒周身的寒氣更是被徹底壓製回體內,臉色瞬間變得更加難看!
“乾擾力場!專門針對活性能量!”冰鋒咬牙道,聲音在強大的壓製下變得微弱。
黑色大門近在咫尺,卻仿佛遠在天涯!
四名寂靜修女沒有任何言語,同時抬起了手中的“寂靜十字架”,對準了林奇和冰鋒!
致命的灰白色光束即將噴射!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咻!咻!咻!咻!
四聲極其細微、幾乎被力場吞沒的破空聲響起!
四枚毫不起眼的、仿佛由陰影凝聚而成的無羽短箭,從7號建築二樓一個不起眼的窗口無聲射出,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和精準度,後發先至,精準地命中了四名寂靜修女手中“寂靜十字架”的能量彙聚節點!
啪!啪!啪!啪!
四聲輕響,仿佛玻璃碎裂。四把寂靜十字架尖端凝聚的灰白色光芒瞬間潰散,裝置表麵甚至凝結起一層詭異的、仿佛能吸收光線的暗影薄膜,暫時失效了!
四名寂靜修女動作猛地一僵,無麵麵具微微轉動,似乎看向了那個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