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大門在身後合攏的巨響,如同敲響了通往另一個世界的喪鐘,餘音迅速被平台下方無垠的黑暗徹底吞噬。
絕對的寂靜降臨。
這是一種比任何聲音都更令人心悸的死寂。空氣凝滯、冰冷,仿佛千萬年未曾流動,帶著一種能凍結靈魂的虛無感。眾人身上散發的微光——林奇體內初火餘燼的金紅、冰鋒周身的冰藍、莉娜靈能的蒼白、艾拉手鐲的翠綠——在這片黑暗中顯得如此微弱,如同投入墨池的幾粒微塵,僅僅照亮腳下粗糙的岩石平台和前方那座詭異的祭壇。
平台懸於無儘的黑暗虛空之上,沒有欄杆,沒有邊界,仿佛一座通往湮滅的孤島。唯一的實體,就是平台中央那座蒼白石頭砌成的簡易祭壇,以及祭壇上方懸浮的那塊不斷滴落著黑色液滴的不規則晶體。
那晶體約有拳頭大小,表麵布滿棱角,內部仿佛有粘稠的黑暗在不斷蠕動。每一滴墜落的黑色淚珠都悄無聲息地沒入下方的深淵,沒有漣漪,沒有回響,隻有一種純粹的、令人心智凍結的失去與終結的氣息隨之彌漫開來,沉重地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就是“靜滯深井”的入口?這滴落黑淚的晶體,就是信息中提到的“鑰匙碎片”?
無人開口。巨大的心理衝擊和環境中那無處不在的、仿佛能吸走所有聲音與希望的死寂,讓所有人都暫時失去了語言的能力。連呼吸都不自覺地放輕,仿佛怕驚擾了某種沉睡的、不可名狀的恐怖。
冰鋒周身的寒氣本能地收縮到極致,冰藍色的眼眸死死盯著那黑色晶體,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忌憚:“…這不是靜滯汙染…這是…更古老、更絕對的‘虛無’…連‘園丁’的力量似乎都未能真正滲透這裡…”她感到自己引以為傲的極寒之力在這片虛無麵前,也變得渺小而不穩定。
莉娜的靈能感知在這裡幾乎完全失效,如同墜入沒有一絲光線的深海,隻有無儘的空茫和冰冷刺骨的絕望反饋回來,讓她臉色慘白,下意識地靠近昏迷的聖言,仿佛要從那微弱的聖光中汲取一絲溫暖。
幽影的身影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隻有他手中狙擊槍上極其微弱的能量指示燈證明著他的存在。他沉默地警戒著四周,但在這片連方向都失去意義的虛無中,警戒似乎也失去了意義。
林奇體內的初火餘燼也變得異常“安靜”,那溫暖而磅礴的力量依舊在流轉,修複著他的傷勢,卻仿佛被某種無形的重壓所束縛,活躍度大大降低,隻能勉強抵禦著環境中那無孔不入的冰冷死寂。左肩的湮滅之痕更是徹底沉寂,仿佛連那頑固的靜滯汙染都被這片絕對的虛無所震懾。
所有人的目光,最終都聚焦在了艾拉身上。
女孩仿佛被那滴落黑淚的晶體魘住了,翠綠的眸子一眨不眨地望著它,小臉上早已淚流滿麵,一種深切的、遠超她年齡所能承載的巨大悲傷從她身上彌漫開來,甚至微微壓過了環境的虛無感。她腕上的藤蔓手環被石鐲覆蓋著)正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和光芒,翠綠的光暈劇烈波動,與那晶體的黑暗形成了極其鮮明的、令人不安的對比。
“…媽媽…”艾拉無意識地呢喃著,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在這死寂中清晰可聞,“…為什麼在哭…?好黑…好冷…”
媽媽?她在叫那晶體媽媽?
這個稱呼讓所有人心中猛地一凜!
林奇強壓下心中的震撼,緩緩靠近艾拉,極其小心地將手搭在她顫抖的肩膀上,聲音放得極輕:“艾拉,你感覺到了什麼?那是什麼?”
艾拉仿佛被從噩夢中驚醒,猛地回過神,淚水流得更凶,她指著那晶體,抽噎著,語無倫次:“…是…是媽媽的一部分…但又不是…碎了…好痛…被鎖住了…一直在哭…黑色的眼淚…流不完…”
破碎的一部分?被鎖住?一直在哭?
信息碎片組合在一起,指向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可能性——這塊晶體,或許是某個極其強大的、與艾拉血脈相關的存在的碎片,被某種力量囚禁於此,不斷流淌著象征痛苦與虛無的黑淚,成為了維持這個“靜滯深井”的某種…核心或鑰匙?
而那發送加密信息引導他們前來的人,目的難道就是這塊碎片?
“能…能把它拿走嗎?”莉娜聲音發顫地問,“或者…破壞它?”這個想法讓她自己都感到恐懼,破壞這東西可能會引發災難性後果。
冰鋒立刻否定:“絕對不行!這東西散發的‘虛無’層級太高,任何貿然的觸碰或攻擊,都可能讓我們瞬間被其同化、湮滅!甚至可能…引爆它內部蘊含的恐怖能量。”
“那信息源引導我們來此的目的究竟是什麼?”林奇眉頭緊鎖,再次嘗試溝通腦海中的冰冷存在,卻依舊石沉大海。那東西仿佛在等待他們自行抉擇。
就在眾人一籌莫展之際——
滴答。
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落水聲,突兀地打破了死寂。
不是黑色淚珠滴落深淵的聲音,那本是無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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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聲音,來自昏迷的聖言!
一滴清澈的、散發著微弱金光的淚水,從聖言緊閉的眼角滑落,滴落在她身下的岩石上,發出那一聲清晰的“滴答”。
仿佛是一個信號。
嗡……
懸浮的黑色晶體猛地一顫!其內部蠕動的黑暗似乎停滯了一瞬。
艾拉腕上的石鐲爆發出刺目的翠綠光芒,一道柔和而堅韌的生命能量不受控製地湧出,並非攻擊,而是如同溫柔的藤蔓般,緩緩探向那黑色晶體!
“艾拉!”莉娜驚呼,試圖阻止,卻發現那能量並非艾拉主動操控,更像是…本能的反哺?
幾乎同時,聖言體內那微弱的聖光也仿佛受到了某種牽引,自發地流淌出來,化作一道纖細的金色光帶,與艾拉的生命能量一起,纏繞向黑色晶體!
神聖的生命能量與絕望的黑色虛無猛然接觸!
沒有爆炸,沒有衝突。
那黑色的晶體仿佛乾涸的海綿遇到了清泉,竟然開始吸收那兩道微弱卻純粹的能量!晶體表麵滴落黑淚的速度明顯減緩,那粘稠的黑暗似乎被稀釋了一點點,隱約透出一絲極其微弱的、溫暖的金綠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