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在迷宮般的巷道中穿行,左肩的劇痛和飽脹感如同跗骨之蛆,時刻提醒著他剛才與“織網者”遭遇的凶險。變量之火在體內流轉,壓製著那股因吞噬異種數據能量而產生的不適,初火餘燼的溫暖力量則緩慢地修複著肋側的傷口和被過度消耗的精力。
腦海中,幽影傳來的那個坐標如同黑暗中的微光,指引著方向。那是一個位於白教堂區邊緣、靠近碼頭倉庫區的廢棄小型貨運站,以其錯綜複雜的鐵軌網和年久失修的倉庫群著稱,是藏匿和暫時躲避的理想地點。
他不敢有絲毫停留,將速度提升到極限,變量之火在腳下形成微弱的推進力,身影在濃霧和陰影中時隱時現,避開主乾道和任何可能存在的監控節點。倫敦的夜霧仿佛永無止境,吞噬著光線和聲音,也暫時掩蓋了他的行蹤。
大約二十分鐘後,他抵達了目的地。
貨運站被高大的、鏽蝕的鐵絲網環繞,內部鐵軌枕木腐爛,雜草叢生。幾座巨大的、牆皮剝落的倉庫如同沉默的巨獸匍匐在黑暗中。空氣中彌漫著潮濕的木頭、鐵鏽和淡淡的河水腥氣。
坐標指向三號倉庫的一個隱蔽的側門。
林奇小心翼翼地靠近,變量之火在掌心凝聚,感知全力散開。周圍一片死寂,隻有遠處泰晤士河上偶爾傳來的汽笛聲和風吹過破洞鐵皮的嗚咽聲。
側門虛掩著,沒有鎖。他輕輕推開,鏽蝕的合頁發出令人牙酸的細微聲響。
倉庫內部空間巨大,堆滿了蒙著厚厚灰塵的貨箱和廢棄的機械零件,空氣中漂浮著濃重的黴味。僅有幾縷慘淡的月光從高處的破窗斜射而下,在布滿蛛網的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在倉庫最深處,一堆壘起的木箱後,一點微弱的、被刻意遮蔽的幽藍色光芒輕輕閃爍了一下。
林奇心中一凜,悄無聲息地靠了過去。
繞過木箱,眼前的景象讓他微微鬆了口氣,但隨即心又提了起來。
冰鋒靠在一個巨大的齒輪箱上,臉色依舊蒼白,但周身的寒氣穩定了許多,顯然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息。她正警惕地注視著對麵。
在她對麵不遠處,那個自稱“樞機”的男人——戴著金屬呼吸麵罩,穿著暗灰色風衣——正靜靜地站立著,雙手抱在胸前,那雙淡藍色的機械眼瞳在麵罩後微微閃爍,看不出情緒。他身邊的地麵上,放著一個打開的、內部結構極其精密的金屬工具箱。
而在倉庫中央一塊相對乾淨的空地上,莉娜正跪坐在昏迷的聖言身邊,雙手散發著微弱的蒼藍色靈能光芒,小心翼翼地檢查著她的狀態,臉上寫滿了疲憊和擔憂。艾拉蜷縮在聖言旁邊,緊緊握著聖言冰涼的手,腕上的石鐲散發著極其微弱的、安撫性的綠光,小臉上滿是害怕和依賴。
幽影並不在這裡。
看到林奇進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他身上。
“林奇!”莉娜低呼一聲,眼中閃過一絲reief,“你沒事太好了!”
冰鋒微微頷首,冰藍色的眼眸掃過林奇,在他左肋的傷口和明顯氣息不穩的左肩上停留了一瞬:“遇到麻煩了?”
“嗯,‘織網者’,甩掉了。”林奇言簡意賅,目光銳利地看向“樞機”,“他是誰?”
“自稱‘樞機’,”冰鋒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絲冰冷的警惕,“提出了一筆交易。用幫我們穩定聖言狀態的情報和一條安全通道,換取我們幫他奪取‘園丁’某個前線節點裡的一件裝置。”
林奇的眉頭瞬間擰緊。交易?在這種時候?與一個來曆不明的神秘人物?
樞機的機械眼瞳轉向林奇,微微閃爍了一下,那個經過處理的、帶著金屬摩擦感的聲音平靜地響起:“看來你遭遇了‘織網者’的數據獵犬。能獨自擺脫它們,甚至…似乎讓其中一個單位失去了信號,令人印象深刻。”他的語氣聽不出是讚賞還是探究。
林奇心中一動,對方竟然能大致感知到他的戰果?這情報能力…
“你的交易,我們還沒答應。”林奇冷聲道,變量之火在體內微微流轉,帶著一絲警告的意味,“我們的人還沒到齊。”
他指的是幽影。
樞機的頭部微微偏了一下,似乎是在…“微笑”?
“你的那位擅長陰影與狙擊的同伴,很謹慎,也很專業。”樞機平靜地說,“他比你們稍早一些抵達了這片區域,但並未直接進入這裡。他正在外圍進行…‘安全確認’和‘反偵察布防’。很標準的應對流程。”
話音剛落,倉庫角落的一片陰影無聲地蠕動了一下,幽影的身影如同從水中浮出般悄然顯現。他依舊戴著寬簷帽,遮住麵容,手中的奇特長槍槍口微微下垂,但保持著隨時可以擊發的姿態。他對著冰鋒和林奇微微搖了搖頭,示意外圍暫時安全,沒有發現埋伏或追蹤。
看到幽影出現,莉娜和艾拉明顯鬆了口氣。
“那麼,”樞機的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冰鋒和林奇身上,“現在人齊了。我的提議依然有效。時間有限,‘園丁’的搜索網正在收緊,你們這位聖光同伴的狀態…也拖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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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急切地抬頭:“聖言的情況很奇怪!她的聖光本源沒有繼續衰弱,但也沒有恢複,就像…就像被某種東西‘凍結’或者‘沉澱’了,我無法喚醒她!”
樞機的機械眼瞳轉向聖言,掃描般的微光閃爍了幾下:“很正常。她過度透支了本源,又接觸了‘靜滯深井’邊緣那種極致的虛無和‘黑淚之鑰’的悲傷回響。兩種極端對立的力量在她體內形成了短暫的‘靜默平衡’。常規治療無效,反而可能打破平衡導致崩潰。需要特定的‘共鳴頻率’進行引導和喚醒。”
他的話聽起來專業且切中要害。
“你想要我們幫你取什麼?”林奇沉聲問道,目光如炬,“‘園丁’的前線節點守衛森嚴,風險極高。一件裝置的價值,能抵得上你提供的這些?”
“一件小東西而已,”樞機的語氣依舊平淡,“代號‘靜滯共振器原型體’,位於南瓦倫丁街第七號淨化塔的地下維護層。那是一個相對外圍的節點,守備力量有規律可循。以你們的能力,有心算無心,得手概率在68左右。至於價值…”
他微微停頓,機械眼瞳的光芒似乎深邃了一些:“…我對‘園丁’的技術本身興趣不大。我需要的是那件原型體內部記錄的、最近一次高強度靜滯波動大概在你們摧毀老磨坊節點時)的環境反饋數據。那對我…或者說,對我背後的‘雇主’,很重要。”
雇主?他背後還有人?
“而你們,”樞機繼續道,“得到的將不僅僅是一個安全屋的坐標和穩定聖言狀態的方法。作為附加條件,我還可以提供關於…你們在‘深井’中感受到的那個‘祂’的…零星情報。我相信,你們對那個存在,應該充滿…疑問和警惕。”
這個籌碼,無疑擊中了所有人的要害。“祂”的存在,是懸在所有人心頭的、最大的恐懼和謎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