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坍塌的鍋爐房內,彌漫著鐵鏽、煤灰和淡淡的血腥味。冰冷的霧氣從破損的牆壁縫隙中絲絲滲入,帶來刺骨的寒意。遠處,南瓦倫丁街方向的警報聲已逐漸稀疏,但那不祥的幽綠色靜滯光柱依舊頑固地刺破霧靄,昭示著混亂遠未結束。
林奇盤膝坐在冰冷的地麵上,周身蒸騰著微弱的熱氣,臉色在金紅與蒼白之間變幻。冰鋒渡來的極寒之氣如同最精密的工具,小心翼翼地梳理著他體內因過度爆發而近乎崩潰的能量循環,壓製著初火餘暉的反噬和湮滅之痕的躁動。變量之火如同受創的野獸,蜷縮在經脈深處,每一次細微的流轉都帶來撕裂般的痛楚。
莉娜正在用最後一點靈能替艾拉檢查身體,女孩腕上的石鐲光芒黯淡,翠綠的眸子裡滿是疲憊和後怕,但好在沒有新的傷勢。幽影靠在門邊的陰影裡,帽簷低垂,手中的狙擊槍保持著隨時可以擊發的姿態,他之前布置在外的幾個微型傳感器正將周圍環境的能量波動無聲地傳遞回來。
聖言依舊昏迷,被安置在相對乾淨的角落,冰鋒用最後寒氣凝聚了一層薄薄的冰晶護罩籠罩著她,隔絕著外界的不良影響。她體表的聖光微弱卻穩定,仿佛在沉睡中默默積蓄著力量。
時間在壓抑的寂靜中緩慢流逝。
終於,林奇長長地吐出一口帶著火星的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眸中金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逝,多了幾分疲憊,卻也恢複了些許神采。
“怎麼樣?”冰鋒收回抵在他背心的手,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她的臉色也比之前更白了幾分,顯然為他療傷消耗不小。
“暫時穩定了。”林奇聲音沙啞,“力量十不存一,但至少不會繼續惡化。需要時間…和能量。”他感受著體內那點微弱卻異常凝練的初火餘暉,心中稍安。這次的透支雖然凶險,卻也讓他的力量在破而後立中似乎變得更加精純了一絲,對變量的掌控也多了幾分明悟。隻是左肩的湮滅之痕,吞噬了過多混亂能量後,變得愈發沉寂而深邃,仿佛一口冰冷的深井,讓他隱隱不安。
冰鋒微微頷首,目光掃過眾人:“我們都急需休整。但這裡不安全,‘園丁’和‘織網者’的搜索不會停止。我們必須儘快決定下一步行動。”
她的目光最終落在林奇身上:“收藏家給出的‘方法’…你怎麼看?”
提到收藏家,氣氛瞬間變得更加凝重。那個優雅而危險的存在,用一個看似公平的交易將他們引入了絕境,卻又給出了唯一可能拯救聖言的希望。其目的莫測,讓人無法信任,卻又無法忽視。
林奇沉默片刻,整理著腦海中龐大的信息碎片——從“掘墓人”的遺言到“鱗齧”密檔,從“軸心”的強製指令到收藏家的提示。
“方法本身,邏輯上可能成立。”他緩緩開口,聲音低沉,“‘晨曦之露’對應聖光本源,‘靜默之心’對應靜滯傷痕,‘生命源泉引導’對應生機融合,‘初火鍛爐’環境提供創造之力支撐…聽起來像是一個極其複雜卻精準的‘概念性治療儀式’。但每一步都難如登天。”
他看向昏迷的聖言:“尤其是‘晨曦之露’,需要在‘守秘人’聖地‘黎明之泉’特定黎明時分采集…我們連‘黎明之泉’在哪裡都不知道。”
“我知道。”
一個微弱卻清晰的聲音響起。
所有人都是一怔,看向聲音來源——是艾拉。
女孩似乎被眾人的目光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莉娜身後縮了縮,但還是鼓起勇氣,小聲說道:“…那個老爺爺…‘守秘人’爺爺…他給我的感覺…和那個泉水…很像…就在…白教堂區…地下很深的地方…但入口…好像變了…”
守秘人老人?黎明之泉在白教堂區地下?
林奇猛地想起之前遭遇守秘人時的情景,那個生命之泉洞穴,以及老人對聖言那異常的稱呼“兄長?”)和態度。難道那裡就是“黎明之泉”的所在?或者至少是入口之一?
“白教堂區…”冰鋒沉吟道,“那裡現在是‘園丁’勢力範圍的核心邊緣,巡邏嚴密,而且經過之前的騷動,戒備必然升級。冒險返回,風險極高。”
“但這是我們目前唯一的、最明確的線索。”林奇沉聲道,“聖言等不起。我們的狀態也拖不起。必須冒險。”
“我同意。”幽影的聲音從陰影中傳來,冷靜無比,“風險可控。‘園丁’主力被南瓦倫丁街的變故和我們的爆炸吸引,白教堂區外圍反而可能出現短暫的空隙。關鍵在於如何避開‘織網者’的數據監控和‘收藏家’可能的…‘關注’。”
提到“收藏家”,眾人心頭再次蒙上陰影。那個存在仿佛無處不在。
“我們需要一個計劃。”冰鋒最終拍板,“目標:潛入白教堂區,尋找‘守秘人’或其聖地入口,嘗試獲取‘晨曦之露’。行動原則:隱匿優先,避免任何不必要的衝突。一旦得手或暴露,立刻撤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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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劃迅速製定。由幽影負責前期偵查和路線規劃;冰鋒和林奇負責主要戰力掩護和突破;莉娜和艾拉負責照顧聖言並利用靈能生命能量進行輔助預警和偽裝。
“黎明時分是采集條件,也是我們行動的最佳掩護。”林奇看向鍋爐房破洞外逐漸泛白的天空,“我們還有不到兩個小時。”
眾人立刻行動起來,服用最後的能量合劑,處理傷口,調整狀態。
林奇深吸一口氣,嘗試溝通腦海中那冰冷的信息流,希望獲取一些關於白教堂區當前守衛分布的信息。
然而——
【信號連接不穩定…受到未知力場乾擾…疑似‘收藏家’信息殘留或‘織網者’高強度屏蔽…】
【無法獲取實時數據…根據曆史模式推測…高風險…】
【建議:…滋…自主決策…】
信息流斷斷續續,最後徹底沉寂,似乎真的受到了強烈乾擾。
林奇心中一沉。收藏家?還是“織網者”?
沒有退路了。
當東方天際泛起第一抹魚肚白,倫敦的濃霧稍稍變淡,卻依舊頑固地籠罩著一切時,隊伍悄然離開了藏身的鍋爐房。
幽影如同融化的陰影,在前方引路,完美地避開了幾波固定的巡邏“獵犬”和低空掠過的偵察單位。冰鋒的寒氣極力收斂,卻依舊在周圍形成一道極淡的視覺扭曲場。林奇變量之火內蘊,隻留下最敏銳的感知警惕著四周。莉娜和艾拉攙扶著聖言,緊跟在後。
白教堂區的街道比之前更加死寂,巡邏的“園丁”構造體數量明顯增多,且更加警惕,幽綠的掃描光束不時劃破霧靄。許多建築門口都貼上了新的靜滯檢疫標識,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感。
憑借幽影精湛的潛行技巧和冰鋒的環境利用,隊伍有驚無險地穿過幾條小巷,逐漸靠近了之前遭遇“守秘人”的那個區域。
然而,就在他們即將抵達那個有著哭泣聖母像的小廣場時——
幽影猛地打出一個急促的停止警戒手勢!身影瞬間凝固在一條窄巷的入口陰影中。
眾人立刻屏息凝神,緊貼牆壁。
窄巷另一端,通向小廣場的入口處,景象令人頭皮發麻——
廣場周圍,密密麻麻地布滿了至少二十台經過靜滯強化改造的“禁錮者”kiii型!它們龐大的金屬身軀上覆蓋著幽綠色的晶簇,粗大的能量導管連接著背後的靜滯電池包,組成了一道毫無死角的封鎖線!更遠處,還有數台如同巨型蜘蛛般的“清道夫”在緩緩爬行,噴灑著具有強效鎮靜和腐蝕效果的霧氣!
而在廣場中央,那座哭泣聖母像下方,赫然站著三個身影!
其中兩個,正是之前交手過的“寂靜修女”!她們手中的“寂靜十字架”裝置已經修複,正散發著令人心悸的灰白色力場波動,將整個小廣場籠罩在絕對的寂靜力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