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棄處理場的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聲音與希望。
林奇拖著殘破的身軀,在無邊無際的垃圾廢墟中艱難跋涉。每邁出一步,都伴隨著經脈撕裂的劇痛和左半身冰冷的麻木感。灰白色的湮滅紋路已蔓延至胸口,如同死亡的冰川,不斷蠶食著他的生機。初變之火微弱得隻能在心脈附近蜷縮,抵抗著那徹骨的寒意。
“夜鶯”的消息如同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帶來了短暫的漣漪,卻無法改變他瀕臨崩潰的現狀。他必須找到方法遏製湮滅之痕的反噬,否則一切皆休。
他的目光掃過那些被靜滯力場封印的危險廢料。這些力場蘊含著高度凝聚的靜滯能量,對於常人乃至普通代行者而言是致命的禁錮,但對他而言…那被初燼之印標記為“同源”的能量,是否可能成為…解藥?或者,是更烈的毒藥?
這是一個瘋狂的賭注。靜滯與湮滅,是兩種截然相反、卻又在某些層麵同歸於“寂滅”的終極力量。用靜滯能量去中和湮滅反噬,無異於在懸崖邊走鋼絲。
但他沒有選擇。
他找到了一處相對完整的靜滯力場發生器——一個半埋在山丘般廢棄物下的巨大金屬圓罐,表麵符文暗淡,但力場依舊穩定,封印著一團不斷變幻色彩、散發出危險波動的能量淤泥。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氣,盤膝坐在力場前,將左臂緩緩伸向那淡藍色的、如同實質水晶般的靜滯屏障。
指尖觸碰到屏障的瞬間,一股極致的、仿佛能凍結時空的冰冷順著手臂瘋狂湧入!與他左臂內部的湮滅寒意劇烈衝突!
“呃啊——!”林奇發出一聲壓抑的痛吼,額頭青筋暴起,身體劇烈顫抖。兩種同樣代表“終結”的力量在他體內瘋狂廝殺,所帶來的痛苦遠超之前任何一次!
靜滯能量試圖凍結、固化一切,包括那蔓延的湮滅紋路;而湮滅能量則霸道地分解、吞噬著侵入的靜滯之力。他的手臂仿佛成了兩種洪荒巨獸的戰場,經脈、骨骼、肌肉都在被反複撕裂又強行凝固!
初變之火被這兩股恐怖的力量擠壓到角落,艱難地維持著最後的平衡,並本能地嘗試調和、融合這冰與火的毀滅之歌。
過程凶險萬分,幾次他都險些徹底失去對能量的控製,要麼被徹底靜滯化,要麼被湮滅之力反噬吞噬。
但他咬牙堅持著,精神力高度集中,引導著初燼之印,細微地調節著靜滯能量的吸入速度和濃度,同時拚命催動初變之火,護住心脈和主要能量回路。
時間在這片死寂之地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了多久,那劇烈的衝突感逐漸減弱了一絲。並非某一方獲勝,而是達到了一種極其脆弱且危險的動態平衡。靜滯能量暫時抑製住了湮滅紋路的進一步蔓延,甚至將其逼退了一線;而湮滅能量也不再那麼狂躁,仿佛“吃飽”後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林奇趁機全力運轉初變之火,加速修複著被嚴重損傷的身體。新的能量在毀滅與重鑄的淬煉中誕生,變得更加凝練、深邃,金紅色的火焰邊緣,那抹不祥的灰白與冰冷的幽藍似乎融合得更加自然了一些,雖然性質依舊詭異難測。
他左臂的知覺恢複了一些,雖然依舊冰冷刺痛,但至少不再像一塊死物。胸口的紋路也淡化了少許。
他成功了一小步。但代價是,他的能量簽名中,靜滯與湮滅的特性更加明顯,與“軸心”標準模板中的代行者形象偏差更大了。
他緩緩收回手臂,長籲一口氣,白色的嗬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瞬間凝結成冰晶。傷勢依舊沉重,但至少暫時穩住了惡化,恢複了一成左右的實力。
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靜滯環境能乾擾“軸心”的追蹤,但絕非長久之計。那個“夜鶯”能從這裡逃離,必定有特殊的通道或方法。
他站起身,繼續探索,更加仔細地搜尋著任何可能指向出口或隱藏信息的線索。
憑借著初燼之印對能量和信息的敏感,以及那份從機器人核心得到的關於“夜鶯”的殘缺日誌,他逐漸向著日誌中提到的“區域s77”發現“時間碎片”的地方)靠近。
周圍的景物開始發生變化。廢棄物不再是雜亂無章,而是出現了一些相對規整的、帶有明顯“軸心”製式風格的大型容器和實驗設備殘骸。靜滯力場的密度也更高,空氣中彌漫的能量惰性更強,甚至連思維都感到明顯的遲滯。
這裡似乎是處理場中一個專門用於封存極高危廢料的“靜滯核心區”。
危險程度飆升,但找到線索的可能性也更大。
林奇更加小心,收斂所有氣息,如同幽靈般在巨大的靜滯罐和金屬殘骸間穿行。
終於,根據日誌中的方位描述,他找到了所謂的“區域s77”。
那是一個被半透明的靜滯力場完全籠罩的圓形平台。平台中央,有一個被強行撕裂的金屬基座,基座上還殘留著一些斷裂的能量導管和機械固定爪的痕跡——那裡原本應該放置著某樣東西,但現在已空空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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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疑問,這就是原本存放“時間碎片”的地方,被“夜鶯”強行奪走。
平台周圍,散落著幾具穿著“軸心”製式防護服的靜滯雕塑衛兵或技術人員),他們保持著驚恐和試圖阻止的姿勢,被永恒地凍結在了那一刻。還有激烈的能量武器交火留下的痕跡和被摧毀的防禦炮塔殘骸。
可以想見,當年“夜鶯”為了奪取“時間碎片”,在這裡經曆了怎樣一場惡戰。
林奇仔細地檢查著平台和周圍。戰鬥痕跡都被靜滯力場封印,保存完好。他在一具被擊毀的炮塔殘骸下,發現了一個被踩碎了一半的奇特徽章。
徽章由某種未知的白色金屬打造,圖案是一隻在齒輪與火焰中展翅高飛的夜鶯!徽章背麵,刻著一行極其細微的字跡,並非“軸心”通用語,而是一種他從未見過、但初燼之印卻能勉強解析的加密文字:
【循跡而行,心向黎明,破碎星辰指引歸途。】
“夜鶯”的徽章!還有留言!
林奇心中一震,小心地收起這半枚徽章。這無疑是“夜鶯”故意留下的線索!“破碎星辰”…這似乎是一個地點,或者一個組織的名稱?
就在他試圖尋找更多線索時,初燼之印突然傳來強烈的、指向性的灼熱感!目標並非來自平台,而是來自平台下方,更深層的地下結構!
那裡似乎有一個被隱藏的能量源,其波動…與周圍龐大的靜滯力場同源,卻又更加精純和核心!
是這片靜滯核心區的動力源?或者…控製中樞?
“夜鶯”當年是否也發現了它?它是否與逃離有關?
強烈的直覺告訴林奇,那裡有他需要的東西。
他繞到平台後方,果然發現了一個被廢棄物巧妙掩蓋的檢修通道入口。通道門已被強行破壞,顯然是“夜鶯”的手筆。
他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
通道向下延伸,內部布滿了被破壞的防禦係統和靜滯陷阱的殘骸。“夜鶯”當年是一路殺下去的。
通道儘頭,是一扇極其厚重、由特殊合金鑄造的圓形閥門。閥門中央有一個複雜的能量鎖,但此刻,鎖芯已被某種強大的力量從外部熔穿了一個洞,邊緣還殘留著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灼熱與鋒銳氣息的奇異能量殘留——並非初火,也非靜滯,更像是…高度凝聚的某種心靈力量?這是“夜鶯”的力量?
閥門虛掩著。
林奇深吸一口氣,用力推開了閥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