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維度亂流撕扯感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粘稠的、充滿生機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溫暖濕氣。
林奇重重摔落在厚實柔軟的苔蘚地毯上,衝擊力讓他眼前發黑,五臟六腑仿佛移位,喉頭一甜,又是一口淤血咳出,濺落在翠綠的苔蘚上,迅速被吸收殆儘。全身骨頭像散了架,左臂更是傳來撕裂般的劇痛,暗銀紋路的光芒黯淡到了極點。
他掙紮著抬起頭,視線模糊地掃過四周。
黑暗。並非虛無,而是被無數層層疊疊、遮天蔽日的巨大植被所填充的、生機勃勃的黑暗。
參天古木的虯結枝乾如同扭曲的巨臂般伸向看不到頂的天空,濃密的、散發著微弱磷光的藤蔓和蕨類植物從高處垂落,形成一道道天然的帷幕。地麵是厚達數尺的、濕潤而富有彈性的苔蘚、腐葉和盤根錯節的樹根組成的“地毯”,踩上去悄無聲息。空氣中飽和著濃鬱的水汽,混合著無數種奇異花朵、腐爛木材、肥沃泥土以及某種…難以形容的、帶著甜膩腥氣的複雜氣味,吸入肺中帶著輕微的灼燒感,卻又奇異地刺激著精神。
光線極其昏暗,主要來源於那些發光的苔蘚、真菌,以及從極高處枝葉縫隙中偶爾漏下的、被過濾成慘綠色的微弱天光。遠處,傳來不知名昆蟲持續不斷的、高頻率的嗡鳴,某種大型生物踏過灌木的窸窣聲,以及更遠處…隱約的、仿佛無數細碎聲音彙聚成的、持續不斷的低沉嗡鳴——那就是所謂的“低語”?
這裡就是“低語幽林”。一個充滿原始、野性、卻又透著詭異生命力的世界。
林奇艱難地坐起身,背靠著一棵布滿凹槽紋路的巨大樹乾,劇烈地喘息著。他迅速檢查自身狀況。傷勢不輕,但大多是硬傷和能量透支,左臂的損傷正在星核碎片傳來的溫和能量滋養下緩慢修複。星辰羅盤在懷中恢複平穩的溫熱,指針無規律地輕微擺動,似乎在這個能量場複雜的世界裡暫時失去了明確方向。
他緊握著那枚救命的星核碎片和冰涼的金屬卷軸,警惕地感知著周圍。
寂靜。並非無聲,而是所有自然聲響都被那無所不在的、背景噪音般的“低語”所覆蓋、吸收,形成一種令人不安的“喧鬨的寂靜”。那低語並非來自特定方向,而是從森林的四麵八方、甚至從腳下的土地和周圍的空氣中滲透出來,仿佛整片森林本身在持續不斷地喃喃自語。
初燼之印傳來斷斷續續的掃描反饋:
【警告:進入高濃度、混合型自然靈能環境…法則傾向:生命生長、精神滲透、夢境交織…】
【檢測到持續性的、廣域微弱精神波動場‘森林低語’)…來源未知…效應未知…建議保持精神屏障…】
【未檢測到明顯的‘軸心’靜滯能量簽名…警告:無法排除高度偽裝的可能…】
【環境威脅評估:中高…潛在危險:未知動植物、靈能汙染、意識入侵…】
靈能汙染?意識入侵?
林奇心中一凜,立刻嘗試收斂心神,左臂微弱的能量本能地在意識外圍形成一層薄薄的防護,抵禦著那無孔不入的低語侵蝕。那低語似乎並無明確惡意,卻帶著一種潛移默化的、試圖同化感知的詭異力量。
必須儘快離開這片開闊地,找到隱蔽處恢複傷勢,並確定下一步行動。卷軸指示要尋找“織網者”,但沒有任何具體方位。
他強撐著站起來,忍著劇痛,選擇了一個低語聲相對較弱的方向,深一腳淺一腳地踏入更深的叢林之中。
腳下的苔蘚柔軟而濕滑,巨大的樹根時常絆腳。四周的植被茂密得超乎想象,必須時常撥開垂落的藤蔓和巨大的、邊緣鋒利的葉片才能前行。空氣中飛舞著各種發光的微小昆蟲,有些好奇地靠近他,繞著他飛行,發出更細微的振翅聲。
走了大約十幾分鐘,除了越來越密集的植被和始終縈繞的低語,並未遇到任何危險。甚至,他感覺到周圍的自然靈能正在加速他傷勢的恢複,左臂的疼痛減輕了不少。
難道這個世界相對安全?
就在他稍微放鬆警惕的瞬間——
嗖!
一聲極其輕微的破空聲從頭頂傳來!
林奇頭皮發麻,想都沒想,猛地向側前方撲倒!
嗤!
一道細長的、近乎透明的綠色影針擦著他的後背射入地麵的苔蘚,瞬間將那一小片苔蘚染成了詭異的紫黑色,並迅速枯萎腐敗!
陷阱?!
林奇狼狽地翻滾起身,左臂瞬間亮起,警惕地望向攻擊來源的方向。
隻見上方一根橫生的粗壯枝乾上,一株原本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有著巨大喇叭狀花朵的植物,正緩緩收縮起它的一根花蕊,那花蕊的頂端,正凝聚著第二滴透明的、致命的毒液!它的花瓣顏色變得更加豔麗,仿佛在炫耀自己的獵殺。
不是動物,是植物!具有主動攻擊性的植物!
林奇心中駭然,不敢怠慢,在那株植物第二滴毒液射出的瞬間,左臂猛地一揮!一股凝練的灰白色能量並非射向植物本體,而是精準地撞擊在它下方的枝乾連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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哢嚓!
能量中蘊含的“靜滯”特性瞬間讓那一小段枝乾變得脆化,“燃燒”特性緊隨其後輕微爆發!
那截枝乾應聲而斷!攻擊植物連同斷裂的枝乾一起,歪斜著墜落下來,重重砸在厚厚的苔蘚上,喇叭狀的花朵摔得歪斜,暫時失去了攻擊能力。
林奇鬆了口氣,卻不敢停留,立刻遠離這片區域。
接下來的路程,他變得更加小心。這個世界的危險遠超想象,不僅可能來自動物,更可能來自看似無害的植物,甚至環境本身。
他又陸續遭遇了幾次襲擊:一叢看似美麗的、散發著誘人香氣的熒光蘑菇在他靠近時突然噴出致幻孢子;一片鋪滿落葉的地麵突然塌陷,露出下麵布滿尖銳木刺的坑洞;甚至有一條偽裝成藤蔓的、色彩斑斕的毒蛇突然彈射攻擊…
憑借左臂增強的感知和反應,以及那股兼具秩序與破壞的新生力量,他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大部分危險,但對能量的消耗也在加劇。
必須儘快找到安全的落腳點。
他攀上一棵相對容易攀登的巨大樹木,來到中層樹冠,試圖獲得更好的視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