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電子合成音如同死亡的喪鐘,在焦黑的林地廢墟上空回蕩,每一個音節都重重敲擊在林奇和阿爾莎的心頭。
【…坐標…鎖定…數據…上傳…至…‘永寂…網絡’…】
【…等…待…淨…化…】
碎片紅光熄滅,掉落在地,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死寂。
隻有能量湮滅後的餘波在空氣中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以及兩人粗重而壓抑的喘息聲。
坐標上傳了…永寂網絡…淨化…
這兩個詞所代表的含義,如同萬丈冰淵,瞬間吞噬了剛剛戰勝強敵的短暫鬆懈。林奇感到一股寒意從脊椎直衝頭頂,左臂的劇痛和身體的虛弱在這一刻都被巨大的危機感壓了下去。
阿爾莎的臉色同樣蒼白如紙,翠綠的眼眸中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和絕望。她猛地撲向那塊碎片,試圖將其摧毀,但手指在接觸到碎片冰冷表麵的瞬間又如同被燙到般縮回——她知道這毫無意義,信息已經發送出去了。
“快走!”她猛地轉身,聲音因恐懼而尖銳,不顧腿部的傷勢,一把攙扶起幾乎虛脫的林奇,“必須立刻返回聖地!警告長老!”
林奇咬緊牙關,壓下翻騰的氣血,借助阿爾莎的攙扶和星核碎片傳來的微弱暖意,強行支撐起身體。兩人踉蹌著,以最快速度逃離這片已經成為最顯眼靶子的毀滅區域。
返回的路程變得異常艱難和漫長。林奇幾乎耗儘了所有力量,全靠意誌和阿爾莎的支撐才能移動。阿爾莎腿上的傷口也在不斷滲血,但她憑借對森林的熟悉和強烈的求生欲,硬是找到了一條相對隱蔽且快速的路徑。
森林的低語似乎也感受到了那即將降臨的滅頂之災,變得焦躁、混亂,充滿了警示和悲鳴。
當他們終於狼狽不堪地衝回那棵作為聖地的巨大古樹,通過根須通道跌入地下殿堂時,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阿爾莎!”
“怎麼回事?!”
“他怎麼了?”
幾名守望者立刻圍了上來,看到兩人重傷虛弱、渾身血汙的樣子,以及他們臉上那無法掩飾的驚恐,頓時意識到出了大事。
薇爾娜長老在旁人的攙扶下快步走來,她的目光掃過林奇幾乎報廢的左臂和阿爾莎腿上的傷,最後定格在兩人蒼白的臉上,沉聲問道:“發生了什麼?‘凋零者’蘇醒了嗎?”
“不止是凋零者…”阿爾莎聲音顫抖,急促地彙報,“長老…我們摧毀了菌株和凋零者…但是…凋零者的核心殘片…它…它在最後時刻把坐標上傳了!上傳到了‘永寂網絡’!它認出了他…”她指向林奇,“…稱他為‘異常體’,威脅等級‘燼滅級’!淨化協議…即將啟動!”
“什麼?!”
“永寂網絡?!”
“坐標上傳了?!”
“這…這怎麼可能?!”
殿堂內瞬間一片死寂,隨即爆發出驚恐的低語和抽氣聲!所有根須守望者的臉上都寫滿了難以置信和絕望!他們比林奇更清楚“坐標上傳至永寂網絡”意味著什麼——那代表著“軸心”將這個世界標記為了高優先級清除目標,最可怕的毀滅力量將會在極短時間內降臨!可能是“永寂號”的分艦隊,甚至是更恐怖的“肅清使”!
薇爾娜長老的身體晃了一下,枯瘦的手緊緊抓住木杖,指節因用力而發白。她那深邃的墨綠色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了沉重的、幾乎要將她壓垮的絕望。
“終究…還是來了嗎…”她的聲音沙啞而疲憊,仿佛瞬間又蒼老了十歲,“靜滯的陰影…終究容不下任何一點星火…”
她猛地抬起頭,眼中的絕望迅速被一種決絕所取代:“立刻啟動‘深根潛藏’協議!所有非戰鬥人員進入最深層的根須迷宮,封閉所有入口!戰鬥人員集結,啟動所有遠古守護符文,儘可能拖延時間!”
命令一下,整個殿堂瞬間從震驚中恢複,如同精密的機器般高速運轉起來。人們雖然恐懼,卻沒有慌亂,顯然早已為最壞的情況做好了預案。
薇爾娜長老的目光再次轉向林奇,眼神複雜無比:“孩子…你帶來的不僅是希望,也帶來了…最終的審判。”她的語氣中沒有責怪,隻有深深的無奈和一絲…奇異的釋然?“或許,這就是我們的命運。在靜滯的永恒黑暗中,我們這片森林…掙紮得太久了。”
林奇心中充滿了愧疚和沉重,他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麼。是他引來了這滅頂之災。
“長老!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阿爾莎急切地打斷,“我們必須立刻轉移!還有他…”她看向林奇,“…他的力量能乾擾靜滯力場,或許…”
“我知道。”薇爾娜長老點點頭,她快速走到林奇麵前,枯瘦的手掌輕輕按在他那慘不忍睹的左臂上。
一股精純、溫和卻帶著古老韌性的生命能量緩緩注入林奇的手臂。這股能量與他左臂的灰白之力非但沒有排斥,反而如同甘露般滋養著乾涸的經脈,加速著傷勢的修複,甚至讓他對星核碎片的吸收效率都提升了一截。劇痛迅速減輕,一絲力量重新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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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有限,我隻能做到這一步。”長老收回手,語速極快,“聽著,孩子,坐標已經上傳,這個世界對於‘軸心’而言已不再安全,對於你更是如此。你必須立刻離開!”
“可是你們…”林奇急道。
“我們有我們的道路和使命。根須深紮大地,即便烈火焚林,亦有新芽在灰燼中萌發的可能。”薇爾娜長老的眼神堅定而深邃,“但你這縷‘星火’,絕不能在這裡熄滅!你必須活下去,找到其他的‘織網者’,將你帶來的東西…還有這裡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
她不再多言,轉身從懷中取出一枚用某種黑色硬木雕刻而成的、紋路複雜的令牌,交給旁邊一位年長的守望者:“帶他去‘星脈泉眼’,使用最高權限,啟動一次性的‘自然躍遷’!坐標設定為…‘群星墓場’邊緣的‘徘徊尖塔’!”
“群星墓場?”旁邊的守望者驚呼,“長老,那裡是…”
“我知道那裡危險!”薇爾娜長老打斷他,“但那是目前唯一一個‘永寂網絡’監控相對薄弱、且已知有‘織網者’活躍痕跡的星域!隻有在那裡,他才有一線生機找到下一步的指引!快去!”
“是!”那名守望者不再猶豫,接過令牌,對林奇道:“跟我來!”
林奇看了一眼阿爾莎,又看了一眼決然的薇爾娜長老,知道此刻任何猶豫都是致命的。他重重一點頭,強撐著恢複少許的身體,跟隨著那名守望者衝向殿堂更深處。
阿爾莎看著他的背影,嘴唇動了動,最終隻是大喊了一聲:“活下去!找到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