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時的青霄宗後山,晨霧未散,露水凝於竹葉梢頭,空氣清冷濕潤,蘊含著遠比前山庭院更為精純濃鬱的天地靈氣。林奇拖著沉重如灌鉛的雙腿,沿著一條被霧氣打濕的青石小徑,艱難前行。
每走一步,左臂都傳來撕裂般的痛楚和令人窒息的沉重感,那脆弱的平衡在靈氣的浸潤下似乎變得更加躁動不安。他咬緊牙關,憑借昨夜強行疏導後恢複的一絲微弱控製力,死死壓製著那股隨時可能爆發的混亂能量。
小徑蜿蜒通向山穀深處,水聲漸響。穿過一片茂密的靈霧竹海,眼前豁然開朗。
一座天然形成的岩池映入眼簾,池水清澈見底,卻並非透明,而是泛著一種奇異的青碧之色,池底鋪滿了無數光滑的鵝卵石,石縫間生長著散發柔和光暈的水生靈植。池水表麵霧氣氤氳,卻並非寒冷,反而透著一股溫潤之意。更奇特的是,池水中央矗立著幾根天然形成的黑色石筍,石筍表麵光滑如鏡,隱約倒映著天光雲影,散發出淡淡的劍意。
這裡便是洗劍池。池畔空地之上,那位月白道袍的首座師叔早已負手而立,背對著他,身影在晨霧中顯得飄渺出塵,仿佛與整個山穀的靈氣融為一體。
林奇停下腳步,劇烈喘息,汗水浸濕了額發。他警惕地觀察著四周,除了首座師叔,並無他人。
“你來了。”首座師叔並未回頭,平和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入林奇耳中,仿佛就在身邊低語。
林奇心中一凜,強作鎮定,沙啞開口:“前輩…”
“不必多言。”首座師叔緩緩轉過身,那雙溫潤卻深邃如星海的眼眸落在林奇身上,尤其是在他那隻被破爛衣袖遮掩、卻依舊散發出不祥氣息的左臂上停留了片刻,“你體內力量駁雜衝突,異種能量盤踞根深,更兼…一道冰冷枷鎖如影隨形。能撐到此刻,意誌倒也堅韌。”
他話語平淡,卻字字如針,精準地刺中了林奇最深的秘密!不僅看出了他能量的混亂,甚至隱約感知到了軸心的存在!
林奇背後瞬間被冷汗浸透,下意識地握緊了右拳。軸心的低語在他腦海中發出尖銳的警報和分析指令,充滿了前所未有的警惕。
【警告!目標個體感知力遠超預估!疑似觸及維度底層規則!】
【…其言論指向‘枷鎖’…匹配度99!極度危險!】
【…最高戒備!建議立刻脫離!重新評估接觸風險!】
【…強製指令:偽裝!試探!收集其能量體係數據!】
首座師叔仿佛沒有察覺林奇內心的驚濤駭浪,目光轉向那青碧的池水:“此池名為洗劍,卻非僅洗礪兵刃。其水乃地脈靈眼所生,蘊含一絲先天淬煉之意,可滌蕩汙穢,純化能量,安撫躁動。然…”
他話鋒一轉,目光再次變得銳利:“然其性亦烈,對於異種能量排斥極強。你若入池,須以自身意誌引導池水之力,循序漸進,滌蕩異力,固本培元。若心誌不堅,或急於求成,引動池水反噬,輕則經脈儘毀,重則…靈肉俱焚,化為池底頑石。”
他袖袍輕輕一拂,一股柔和卻不容抗拒的力量托起林奇,將其緩緩送至池邊。
“一線生機,予你。能否把握,在你自身。”首座師叔的聲音平靜無波,“入池吧。日落之前,無人會來打擾。”
說完,他身影一晃,如同融入霧氣般,消失不見,隻留下林奇獨自麵對那青碧如玉、卻暗藏凶險的池水。
池水散發著誘人的靈氣,同時也傳遞出一股隱晦的排斥和壓力。林奇能感覺到,左臂內的混亂能量正在劇烈躁動,既渴望池水的滋養,又本能地抗拒著那股純化之力。
沒有退路了。
林奇深吸一口氣,褪去破爛的上衣,露出精悍卻布滿傷痕的身軀,以及那條顏色詭異、龜裂紋路密布的左臂。他小心翼翼地踏入池中。
嗤——
就在他左腳觸及水麵的瞬間,池水仿佛活了過來!青碧色的水流驟然變得滾燙,如同熔岩般包裹住他的腳踝,一股霸道而精純的淬煉能量順著毛孔瘋狂湧入!
“呃!”林奇悶哼一聲,隻覺一股灼熱洪流衝入經脈,與他體內混亂的能量猛烈衝撞!劇痛遠超以往!
左臂的反應最為激烈!那黯鐵鏽光、母神餘燼、軸心秩序如同被投入煉鋼爐的雜鐵,瘋狂地掙紮、排斥、相互攻訐,試圖抵抗池水的侵入!皮膚表麵的裂紋瞬間擴大,隱隱有灰白、乳白、幽藍三色混雜的詭異光芒透出,將周圍的池水都染上了一層不祥的色彩!
整個洗劍池仿佛被激怒,青碧之色大盛,更多的淬煉能量從池底靈眼湧出,如同無數根燒紅的針,狠狠刺向林奇,尤其是那條左臂!
毀滅般的痛苦席卷全身!林奇眼前一黑,險些直接昏死過去!
不能放棄!
他死死咬住舌尖,鮮血的腥味刺激著神經,憑借昨夜磨練出的、在痛苦中引導能量的殘存意誌,瘋狂地運轉那粗糙的自創法門——不再試圖壓製,而是引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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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池水那霸道的淬煉之力,視為一柄無堅不摧的重錘,將自己的身體和左臂視為一塊需要千錘百煉的頑鐵!
引導淬煉之力,去鍛打!去擠壓!去逼迫那三種衝突的能量!
過程慘烈無比!每一次引導,都伴隨著經脈的撕裂和能量的劇烈爆炸!他全身皮膚變得通紅,毛細血管破裂,滲出細密的血珠,瞬間將周圍池水染淡。左臂更是如同被放在鐵砧上反複捶打,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吱”聲,仿佛骨骼隨時會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