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墨葉蘭的任務完成,換來了一瓶普通的金瘡藥和管事一句不鹹不淡的“不錯”,並未在林奇波瀾不驚的雜役生活中激起多少水花。他依舊每日重複著繁重的勞作,在泥土與藥草間消耗著氣力,也在無人察覺的暗處,悄然滋養著那條與眾不同的左臂。
右臂的抓傷在金瘡藥和自身緩慢恢複力作用下漸漸愈合,留下幾道淺淡的疤痕。左臂的酸麻與灼痛則在每日清晨井邊短暫的浸潤和丹渣洞中有選擇的“進補”下,持續緩慢地減輕。黯鐵鏽殼愈發深邃厚重,那份沉凝之力運用起來也越發得心應手,雖不能增強力量,卻極大提升了勞動的效率和身體的穩定性。
軸心依舊在瘋狂掃描記錄,低語中充滿了對井水“規則衍生物”的貪婪和因無法得手而產生的焦躁。它不斷推演著各種間接汲取的方案,卻又被鏽骨的抵抗和此界規則的乾擾一次次否決。
【…方案734推演失敗:模擬‘鏽骨’共鳴頻率波動…遭遇未知規則屏蔽…】
【…方案735:嘗試引導本地陰寒靈氣衝擊井口…能量不足…風險過高…】
【…持續監控…等待變量…優先強化載體…】
林奇對軸心的算計心知肚明,卻無力根除,隻能更加小心地隱藏左臂的異常,同時抓緊一切機會,利用現有條件強化自身。
變化發生在細微之處。
他發現,隨著黯鐵鏽殼的加厚和暗金髓質的微弱壯大,他對丹渣中毒性能量的吸收效率和轉化率有了明顯提升。同樣分量的毒渣,帶來的滋養效果更強,副作用更小。甚至一些之前不敢輕易觸碰的、蘊含狂暴火毒或雷煞的廢料,如今也能少量吞噬,鏽殼雖會傳來陣陣刺痛,卻能勉強承受,並從中汲取到一種更具“活性”的破壞性能量,進一步錘煉其結構。
這種提升緩慢卻持續,如同溪流磨石。他的氣力恢複速度加快,夜間調息時,能引動的天地靈氣也微不可察地多了一絲。雖然距離真正意義上的“修煉”還差得遠,但身體的基礎正在被一點點夯實。
然而,百草園並非真正的世外桃源。他這條左臂的異常,以及他本人沉默寡言、卻能屢次完成艱難任務的表現,終究還是引起了一些注意。
首先是那個曾在井邊“失手”掉落石子的老雜役。他看向林奇的次數明顯增多,眼神中的探究和那絲若有若無的忌憚愈發明顯。有時林奇結束丹渣洞的清運,會隱約感覺身後有目光追隨,但每次回頭,都隻看到其他雜役忙碌或躲閃的身影。
張管事的目光也更加意味深長。他不再僅僅分配繁重任務,偶爾會指派一些需要精細操作或輕微靈氣感應的活計,比如分辨某些藥苗的成熟度,或是看守特定靈植時留意其靈氣波動變化。這些任務對普通雜役而言頗為困難,但林奇發現,當自己集中精神時,左臂那沉寂的黯鐵鏽殼似乎能被動地捕捉到周圍極其微弱的能量流動,傳遞給他一種模糊的質感差異感。
並非清晰的感知,更像是一種基於“惰化”與“吞噬”本能的危險或滋養的預判。他能大致感覺到哪株藥草靈氣更充盈,哪片區域的廢料能量更混亂危險。這讓他能更好地完成任務,卻也讓他心中警鈴大作——這種能力絕非普通雜役該有。
他嘗試隱藏,故意犯錯,但張管事那雙看似渾濁的老眼卻仿佛能看透一切,每次都能精準地指出他“刻意”疏忽之處,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園裡的規矩,做得好,有賞;做得不好,受罰;藏奸耍滑,逐出山門。”某次訓話後,張管事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
林奇低頭稱是,背後滲出冷汗。他知道,自己正行走在一條極細的鋼絲上。首座師叔的“觀察”絕非善意放任,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審視,一旦自己失去價值或構成威脅,下場可想而知。
軸心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種環境變化:
【…警告:載體受到持續性觀察!觀察者:本地個體‘張管事’疑似低階修士),威脅等級低;潛在觀察者:高階個體‘首座’青霄宗),威脅等級極高!】
【…分析:觀察目的不明,可能涉及對‘鏽骨’特性的探究或對載體潛力的評估…】
【…策略調整:強化隱匿!降低能量波動!避免展現異常能力!】
【…新指令:加快‘鏽骨’強化進程!提升自保能力!優先開發防禦及隱匿特性!】
無需軸心催促,林奇自己也明白處境堪憂。他更加努力地利用一切機會吞噬毒渣,強化鏽骨,同時將那種模糊的能量感知力小心翼翼地隱藏起來,隻在最關鍵時動用一絲。
日子在壓抑的平靜中流逝。直到幾天後,百草園來了一位不速之客。
那是一名身著內門弟子服飾的年輕男子,麵容倨傲,眼神銳利,周身靈氣流轉明顯比雜役們充沛得多。他在張管事的陪同下巡視藥田,指指點點,語氣挑剔。
當走到林奇負責的區域時,他的目光掃過田壟,忽然停在一株長勢稍顯萎靡的“赤陽草”上,眉頭一皺:“這株赤陽草靈氣渙散,根須受損,顯然是照料不當所致!負責此處的雜役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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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管事眼皮都沒抬,淡淡道:“林奇。”
那內門弟子銳利的目光立刻鎖定正在不遠處低頭除草的林奇,冷喝道:“你!過來!”
林奇心中一凜,放下藥鋤,緩步走了過去,垂首而立。
“這株赤陽草是怎麼回事?可知此草價值幾何?若是損了根基,你擔待得起嗎?”內門弟子語氣咄咄逼人。
林奇保持低頭姿勢,沙啞道:“弟子不知,每日按規矩澆水施肥,並未懈怠。”他心中清楚,這株赤陽草前幾日還好好的,突然萎靡,很可能是本身根係出了問題或是受了蟲害,並非他的責任。
“還敢狡辯!”內門弟子似乎本就心情不佳,聞言更怒,抬手就欲教訓這個“不長眼”的雜役。
就在他手掌抬起的瞬間,林奇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火係靈力波動凝聚其上。他身體瞬間繃緊,左臂下意識地微沉,黯鐵鏽光處於隨時激發的臨界狀態。他不能輕易暴露,但更不能硬挨這一下蘊含靈力的一擊!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
“李師侄。”張管事忽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莫名的力量,讓那內門弟子抬起的手微微一滯。
“一株赤陽草而已,或許是地氣有變,或許是蟲蟻暗蝕,查明原因再行責罰不遲。”張管事語氣平淡,卻不容置疑,“巡視藥田要緊,莫要為小事耽擱。”
那李姓弟子似乎對張管事有些忌憚,聞言冷哼一聲,狠狠瞪了林奇一眼,收回了手:“既然張管事求情,這次便饒了你!下次若再出差錯,定不輕饒!”說罷,拂袖而去。
張管事看了林奇一眼,眼神深邃,淡淡道:“去做事吧。”隨即也轉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