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度間隙的虛無冰冷而空洞,遠方的維度光暈如同隔著一層毛玻璃,模糊而遙遠。林奇懸浮在一塊巨大的隕石陰影中,【寂滅之瞳】全力運轉,灰蒙蒙的視野牢牢鎖定著遠處那顆看似尋常的隕石。
那一閃而逝的能量波動極其微弱,且帶著一種刻意壓抑的隱蔽性,若非他剛剛掌握【寂滅之瞳】,對能量流動的感知敏銳了數倍,絕對會將其忽略。那波動中蘊含的秩序感,與他熟悉的“果園”清道夫的冰冷秩序略有不同,少了幾分絕對的掌控欲,多了幾分……掙紮求存的急促與不穩定。
是“果園”崩潰後的殘存勢力?還是其他同樣被卷入這場劇變的未知存在?
林奇沒有貿然行動。他如同宇宙中的一塊頑石,將自身氣息收斂到極致,左臂鏽骨的能量內蘊不發,僅憑【寂滅之瞳】遠遠觀察。經曆了太多陷阱與背叛,謹慎早已刻入骨髓。
幾分鐘的靜默觀察後,那能量波動再次出現。這一次更加清晰,不再是簡單的泄露,而是一段重複、急促、仿佛求救信號般的規律脈衝。脈衝的編碼方式很古老,並非“果園”常用的製式,反而帶著一點“守望者”遺留技術的影子。
信號的內容經過【寂滅之瞳】的解析,直接映現在林奇腦海:
【…身份識彆:開拓者序列第七探索艦‘星火號’…狀態:嚴重損毀,核心動力喪失…坐標…信息殘缺)…遭遇未知攻擊…係統…果園網絡連接中斷…請求附近友軍單位支援…重複…請求支援…】
開拓者序列?第七探索艦?林奇心中一動。這似乎是“果園”計劃中,更早期或者說更外圍的武裝力量?他們似乎也遭遇了襲擊,並且與主網絡失聯,正處於瀕死狀態。
是陷阱嗎?冒充幸存者引誘獵物?但信號中那種能源枯竭的衰弱感和編碼方式的古老,又不似作偽。
權衡片刻,林奇決定靠近查看。但並非直接現身,而是如同幽靈般,借助隕石群的掩護,悄無聲息地向著信號源摸去。
隨著距離拉近,【寂滅之瞳】看清了那裡的景象。那並非一顆完整的隕石,而是一艘巨大戰艦的殘骸,艦體斷裂成數截,如同被無形巨爪撕碎,冰冷地漂浮在虛空中。戰艦的風格與“公司”或他見過的任何勢力都不同,呈現出一種粗獷、實用的工業感,表麵覆蓋著厚重的裝甲,但此刻裝甲上布滿了巨大的撕裂口和能量燒蝕的痕跡。
那微弱的求救信號,正是從戰艦斷裂處一個相對完好的通訊模塊中發出的。
林奇小心翼翼地靠近殘骸,鏽骨的感知提升到極致,掃描著每一寸金屬。沒有生命跡象,沒有隱藏的能量反應,隻有死寂和毀滅。他如同考古學家般,潛入這艘巨艦的墳墓。
內部一片狼藉,凝固的血液和破碎的肢體隨處可見,訴說著最後的慘烈。他沿著破損的通道向信號源所在的艦橋區域移動,沿途看到了許多戰鬥的痕跡,但攻擊者似乎非常詭異,留下的傷口並非能量武器或物理衝擊,更像是……某種存在被直接從概念上“抹除”後留下的虛無印記。
終於,他抵達了艦橋。這裡相對完整,但控製台大部分熄滅,隻有少數屏幕閃爍著紊亂的雪花。一個穿著破損艦長製服的身影癱坐在指揮椅上,但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他的死狀極其詭異,身體完好,但麵部卻是一片空白,仿佛五官和意識被憑空挖走了。
求救信號正是從指揮椅扶手上的一個手動觸發裝置中發出的,似乎是在最後時刻設定的循環播放。
林奇在艦長的屍體旁,發現了一個掉落的數據板。數據板屏幕碎裂,但內部存儲單元似乎尚有殘存能量。他小心地將其拾起,嘗試用一絲微弱的寂滅之力激活。
滋啦…屏幕亮起,顯示出一段殘缺的日誌影像。
影像中,這位艦長臉色驚恐,背景是劇烈搖晃的艦橋和爆炸的火光:“…報告…遭遇不明實體攻擊…不是物理形態…它們能直接攻擊存在概念…防禦係統無效…船員正在一個個‘消失’…果園指揮部沒有回應…所有頻道都是雜音…”
“…我們看到了…光…一道撕裂維度的白色光芒…然後…它們就來了…”
“…最後的記錄…如果…有後來者看到…小心…果園…失控了…它們…在清理…所有知情者…”
“…坐標…萬卷回廊…附近…可能有…答案…或者…更大的…危險…”
日誌到此中斷。
林奇放下數據板,心中寒意更盛。這艘“星火號”的遭遇,似乎印證了軸心崩潰前傳來的信息。“果園”不僅失控,還在進行內部清理?攻擊它們的“不明實體”是什麼?那道“白色光芒”是否與他在混沌裂隙遭遇的失控洪流有關?
而日誌最後提到的“萬卷回廊”,正是他的目的地!那裡似乎隱藏著關鍵線索,但也可能已經成為新的陷阱或戰場。
信息支離破碎,真相依舊迷霧重重。但至少,他確認了這個求救信號並非陷阱,而是一個文明毀滅前最後的悲鳴。
他看了一眼艦長的屍體,沉默地行了一禮。然後,他轉身離開了這片死亡的殘骸,目光堅定地望向“萬卷回廊”坐標的方向。
前路未知,凶險莫測。但他手中的線索正在一點點拚接,指向那個風暴的中心。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影,融入了維度間隙的黑暗,向著知識與危險並存的“萬卷回廊”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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