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臨時通道的瞬間,巨大的信息洪流和規則亂流如同海嘯般衝擊著星梭和其中的每一個人。那不是能量的衝擊,而是更根本的、關於存在本身的定義權的瘋狂擠壓與修正。仿佛有無數個冰冷的聲音在意識中同時宣告著世界的“真理”,試圖覆蓋、抹除他們這些“錯誤代碼”。
林奇首當其衝,左臂的混沌能量自主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最致命的規則同化力隔絕在外,但代價是能量如開閘洪水般傾瀉。腕上的碎片印記與共鳴水晶光芒大盛,共同抵抗著這片領域的排斥。千麵的守夜人金光劇烈搖曳,工匠的晶體右眼幾乎被過載的數據流燒毀,哈克等人更是瞬間陷入半昏迷狀態。
短暫的眩暈與撕裂感過後,星梭勉強穩定下來。眾人透過舷窗望向外界,無不震撼失語。
這裡,便是“絕對秩序領域”的內部,無限接近“初始奇點”的所在。
沒有天地,沒有上下四方。視野所及,是一片無邊無際的、由無數發光幾何體和流動數據鏈構成的浩瀚海洋。這些幾何體遵循著最完美的數學規律組合、分解、運動,數據鏈則如同神經脈絡,傳遞著維持這片領域運行的終極指令。一切都井然有序,精確到令人發指,散發出一種冰冷、絕對、不容置疑的完美感。
然而,在這極致的秩序之下,卻潛藏著一種更深沉的詭異。
那些完美運行的幾何體之間,偶爾會閃過一些不和諧的殘影——那是一個個被壓縮、囚禁在規則夾縫中的世界泡影!有的是生機勃勃的森林,有的是車水馬龍的都市,有的是戰火紛飛的戰場……它們如同琥珀中的昆蟲,保持著毀滅瞬間的狀態,其內部的時間、規則都被強行凝固,成為了這片秩序之海證明自身“正確性”的標本!
更遠處,秩序的“海洋”呈現出一種令人不安的扭曲。無數的規則鎖鏈從四麵八方延伸而來,如同纏繞獵物的巨蟒,緊緊束縛著一個龐大得超乎想象的陰影!
那陰影,依稀是一艘船的輪廓。
它通體呈現出一種虛幻與真實交織的狀態,船體似乎由星辰光芒凝聚,又仿佛由最純淨的水晶雕琢,線條優雅而古老,散發著與林奇手中水晶同源、卻浩瀚無數倍的生命氣息。然而,此刻這艘本應航行於可能性之海的方舟,卻被無數閃爍著“織網”標記的規則鎖鏈貫穿、捆綁,靜靜地懸浮在這片秩序之海的中央,如同被釘在標本板上的蝴蝶。
星靈之舟!
它就在那裡,近在咫尺,卻又仿佛隔著無儘的規則天塹!
“星靈之舟……”老莫掙紮著爬到舷窗前,渾濁的雙眼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光彩,淚水縱橫,“傳說是真的……它真的存在……”
但隨即,絕望便淹沒了這短暫的激動。眼前的景象清晰地告訴他們,喚醒這艘被重重封鎖的方舟,是何等不可能的任務。那些規則鎖鏈散發出的能量波動,任何一個都足以輕易湮滅他們之前遭遇的“巡天者”。
“共鳴水晶的指向確認,目標就是它。”星梭的意念帶著深深的無力感,“但……我們根本無法靠近。任何試圖接觸的行為,都會瞬間引發整個‘絕對秩序領域’的全力反擊。那等同於直接攻擊‘織網’的核心邏輯。”
林奇緊握著共鳴水晶,他能感受到水晶另一端傳來的、微弱卻頑強的生命脈動,那是星舟沉睡的“守護之魂”。同時,他也能感受到那無數規則鎖鏈施加在星舟之上的、令人窒息的鎮壓之力。
“碎片……水晶……還需要什麼?”林奇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尋找著哪怕一絲一毫的可能性。
“需要……一個‘契機’。”星梭的意念帶著不確定性,“一個能暫時乾擾、甚至扭曲這片領域局部規則的‘變量’。光靠碎片和水晶的共鳴,力量不足以穿透這些鎖鏈,喚醒沉睡的舟魂。”
變量?在這片絕對秩序之地,變量本身就是最大的禁忌。
就在這時,林奇的【寂滅之瞳】猛地捕捉到一絲異常!
在那些束縛星舟的規則鎖鏈深處,靠近舟體核心的位置,似乎存在著一些極其細微的、不斷閃爍又熄滅的暗斑!這些暗斑極不起眼,仿佛完美程序運行中產生的、被立刻修複的細微錯誤日誌。但林奇的感知告訴他,那不僅僅是錯誤,而是……掙紮!是星靈之舟的“守護之魂”在無儘鎮壓下,依然不屈地試圖反抗,所留下的傷痕與印記!
同時,他左腕的碎片印記,也對那些暗斑產生了微弱的牽引!
難道……那些暗斑,是突破口?
就在林奇試圖進一步感知時,整個秩序之海突然震動了一下!
並非物理震動,而是規則的震動!仿佛一個沉睡了無數年的龐大意識,因為他們的闖入,尤其是林奇身上碎片和水晶的共鳴,而……即將蘇醒!
嗡——!
無數幾何體和數據鏈的光芒變得更加刺眼,秩序之海深處,一個無法形容其龐大的、由純粹邏輯光輝構成的冷漠意誌,緩緩投下了“目光”,鎖定了闖入領域的“異常點”——星梭,以及其中的林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