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彩色墨汁似的潑在海麵上時，滄瀾號悄無聲息地駛回了破浪堡壘的隱蔽碼頭。
母巢戰艦被江偉用精神力暫時錨定在海溝深處，艦體表麵的能量晶石收斂了光芒，與周圍的暗礁融為一色——這是蘇清月提出的偽裝方案，用舊時代的隱形塗層覆蓋艦身，再讓林玥調整雷達信號，把它偽裝成一片海底磁礦帶。
“張副司令的人下午在碼頭盤查了三次。”蘇清月把偽裝啟動器交給江偉，指尖在他手腕上的能量環輕輕一觸，“他大概猜到能量波動和你有關，剛才還去醫療室問你的恢複情況。”
江偉摩挲著啟動器上的紋路，金屬外殼下能感覺到母巢微弱的意識波動，像個剛睡醒的孩子。“李司令怎麼說？”
“老司令把他懟回去了。”柳如眉把機甲臂上的珊瑚灰擦掉，聲音壓低了些，“說你是精神力透支，需要靜養，還把張副司令派來的醫官罵了一頓，說他們打擾傷員休息。”
她嗤笑一聲，“那老狐狸，肯定是眼紅你能調動母巢的能量。上次堡壘護盾升級，他就想把能量分配權攥在手裡，被老司令壓下去了。”
唐曉曉正幫江偉整理被風吹亂的衣領，聞言動作頓了頓：“張副司令掌管後勤，要是他故意卡我們的能量配額……”
“他不敢。”江偉握住她微涼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耳根泛起淺紅，“李司令把星髓鋼碎片交給我了，那上麵有舊時代實驗室的權限，能量倉庫的備用通道隻有我們能打開。”他看向蘇清月，“清月，母巢的成長需要多少能量？”
蘇清月調出全息投影，上麵是母巢的能量需求曲線，像條逐漸攀升的藤蔓。“初期需要穩定的晶核能量，每天至少三塊高純度晶石。等它的自主循環係統啟動後，就能吸收海水中的遊離能量，但那至少要三個月。”她頓了頓，指尖點在曲線的峰值處，“最關鍵的是‘蛻殼期’，大概一個月後，它需要一次大量能量衝擊，才能把舊時代的殘損艦體徹底替換掉。到時候……可能需要動用堡壘的應急能量庫。”
空氣瞬間安靜下來。應急能量庫由堡壘高層共同掌管，張副司令是其中之一。
“實在不行，我去搶血帆盟的礦場。”柳如眉把機甲臂的能量槽拍得砰砰響，“上次偵查時看到他們在紅霧邊緣有個新礦，守衛稀鬆得很。”
“不行。”江偉立刻否決，“血帆盟最近和臨海堡壘走得近，動靜太大容易引火燒身。”他看向林玥，“紅霧退去的區域，有沒有遺留的能量晶礦？”
林玥飛快地在終端上滑動，屏幕上跳出十幾個紅點：“有！但都在深海峽穀裡，那裡的變異生物比守護獸還凶。上次我用雷達掃過，有個峽穀裡的晶礦能量信號特彆強，就是……”她咽了口唾沫，“信號旁邊還有個巨大的生物陰影，能量反應比母巢蘇醒時還猛。”
唐曉曉的手微微收緊：“太危險了，不能冒這個險。”
“我去。”江偉的聲音很穩，“母巢需要能量，我們沒時間等。”他看向蘇清月，“你和林玥留在堡壘，盯著張副司令的動靜，順便優化母巢的偽裝程序。如眉跟我去峽穀，你的破甲鋒機甲擅長近戰，能幫我掩護。”
“那我呢？”唐曉曉抬頭看他，眼底的擔憂像揉碎的星光，“我可以跟去，凝神劑能穩定你的精神力，萬一……”
“你留在醫療室。”江偉打斷她，輕輕捏了捏她的手，“張副司令肯定會盯著我，你在醫療室，能幫我打掩護。而且……”他壓低聲音，“母巢的精神鏈接需要穩定的錨點，你的頻率和我最契合，留在這裡，我能更清楚地感知它的狀態。”
唐曉曉抿了抿唇，慢慢鬆開手，從白大褂口袋裡掏出個小盒子：“這裡麵是濃縮凝神劑，遇到精神力波動立刻注射。還有這個……”她把玉蘭花吊墜解下來，係在江偉的手腕上，“守護獸喜歡它，說不定其他生物也……”話說到一半，她自己先紅了臉，把盒子塞進他手裡，“早點回來。”
次日淩晨，江偉和柳如眉乘小型潛航器離開了堡壘。潛航器是蘇清月改造的，外殼塗了和母巢一樣的隱形塗層，連聲呐都探測不到。透過舷窗，能看到破浪堡壘的燈光像撒在海上的碎鑽，醫療室的方向亮著一盞孤燈——唐曉曉大概還沒睡。
“你倆這黏糊勁兒。”柳如眉用機甲臂戳了戳江偉手腕上的吊墜，“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倆要私奔。”
江偉把吊墜往袖子裡塞了塞，耳根有點熱：“彆瞎說。”
“我瞎說？”柳如眉挑眉，“上次你昏迷，唐醫生守了你三天三夜，眼睛都熬紅了，張副司令的醫官來查房，她直接把人擋在門外，說除非踏過她的屍體。”她嘖嘖兩聲，“那架勢，比我開炮還凶。”
江偉想起唐曉曉軟乎乎的樣子，很難想象她擋在門口的模樣，心裡又暖又澀。潛航器突然輕微震動了一下，林玥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江隊，還有五公裡到峽穀。雷達顯示那個大家夥在峽穀深處，暫時沒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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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江偉啟動精神鏈接，小腹的神核輕輕跳動，海溝深處的母巢傳來回應，像在確認他的安全。這是蘇清月的主意，用精神鏈接代替通訊器，避免被監聽。
潛航器停在峽穀入口的暗礁後。這裡的海水是墨黑色的，偶爾有發光的浮遊生物飄過，照亮岩壁上猙獰的骨刺——那是變異生物蛻下的外殼。
柳如眉的破甲鋒機甲率先躍出潛航器，能量刃在黑暗中劃出一道銀亮的弧線，將一隻試圖靠近的巨型章魚劈成兩半。
“媽的，這地方的玩意兒比紅霧裡還惡心。”柳如眉的罵聲透過精神鏈接傳來，“你快點，我感覺那大家夥快醒了。”
江偉緊隨其後，滄瀾衛機甲的能量護盾展開，將周圍的海水排開。他能感覺到峽穀深處傳來的恐怖威壓，那生物的能量場像張密不透風的網，壓得人精神力都在顫抖。
“晶礦在前麵的平台上。”林玥的聲音帶著電流聲，“雷達顯示有三十塊左右，夠母巢用十天了。”
平台上覆蓋著一層發光的苔蘚，晶瑩的晶礦嵌在岩石裡，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江偉剛啟動機甲的采集臂，峽穀深處突然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咆哮，海水劇烈翻騰起來，潛航器在暗礁後被浪打得搖搖欲墜。
“操！醒了！”柳如眉的機甲被一股巨力掀飛，撞在岩壁上，裝甲板裂開一道縫，“是深海龍鯨！老司令說過這玩意兒，皮比星髓鋼還硬，能噴能量炮！”
江偉抬頭，隻見一個龐然大物從黑暗中衝來，長達百米的身軀覆蓋著青黑色的鱗片，眼睛像兩盞紅燈籠，嘴裡凝聚著刺眼的能量光團。他立刻啟動能量護盾，同時用精神力聯係母巢：“能過來嗎？”
母巢的回應帶著猶豫，它的艦體還在成長，現在調動能量會暴露位置。江偉咬了咬牙，放棄了召喚它的念頭，操控機甲躍到柳如眉身邊，用護盾將她護住。
“轟——”
能量炮擊中護盾，江偉感覺機甲猛地一沉，手臂傳來劇痛，精神力差點潰散。他手腕上的玉蘭花吊墜突然亮起銀光，那光芒很微弱，卻讓深海龍鯨的動作頓了頓。
“它怕這個？”柳如眉趁機啟動機甲的炮管，炮彈打在龍鯨的鱗片上，濺起一串火花，“沒用！這畜生的鱗比盾還硬！”
江偉盯著龍鯨的眼睛，突然想起唐曉曉的話——守護獸隻是太孤單了。他嘗試著釋放出一絲神核的溫和能量，順著吊墜的銀光蔓延過去。龍鯨的咆哮聲漸漸低了，紅色的眼睛裡閃過一絲迷茫，像在辨認什麼。
“它在記起舊時代的氣息。”母巢的意識突然傳入江偉腦海，“這頭龍鯨是舊時代基因實驗的產物，和我一樣，被創造者拋棄了。”
江偉心裡一動，加大了神核能量的輸出。吊墜的銀光越來越亮，像顆小太陽，照亮了龍鯨布滿傷痕的鱗片——那些不是戰鬥留下的，是被實驗器械束縛的痕跡。
“我們不是來傷害你的。”江偉在意識裡說，“我們隻是需要一些晶礦，給另一個被拋棄的‘夥伴’。”
龍鯨的喉嚨裡發出低沉的嗚咽，龐大的身軀慢慢後退，讓出了通往晶礦平台的路。它的眼睛落在江偉手腕的吊墜上，流露出一絲類似懷念的情緒，然後轉身，緩緩沉入峽穀深處，巨大的尾鰭掀起的水流溫柔得像在告彆。
柳如眉看得目瞪口呆：“這……這就完了？你跟它聊了啥？”
江偉收回能量，手腕的吊墜恢複了暗淡：“它隻是……不想再戰鬥了。”他啟動采集臂，將晶礦一塊塊收入儲存艙，“快點，我們該回去了。”
潛航器駛離峽穀時，江偉回頭看了一眼，黑暗的海水中，隱約能看到龍鯨的眼睛在閃爍，像兩盞守護的燈籠。他突然明白，舊時代的錯誤，不該由這些被創造的生命來承擔。
回到堡壘時已是深夜，碼頭空無一人，隻有唐曉曉站在路燈下，白大褂的下擺被風吹得輕輕晃動。看到潛航器的燈光，她快步迎上來，手裡還拿著個保溫桶。
“怎麼樣？有沒有受傷？”她的聲音帶著急切，伸手想檢查江偉的機甲，卻被他攔住。
“彆碰，有輻射殘留。”江偉從機甲裡出來，接過保溫桶，裡麵的海鮮粥還冒著熱氣，“張副司令那邊有動靜嗎？”
“下午來過一次，問你去哪了。”唐曉曉幫他拍掉肩上的海水，“我說你去了望塔透氣了，他盯著醫療室的床位看了半天，好像不太信。”她頓了頓，指了指潛航器的儲存艙，“晶礦拿到了？”
“嗯，夠母巢用十天。”江偉喝了口粥，暖意從胃裡蔓延到四肢，“清月和林玥呢？”
“在能量倉庫等著。”唐曉曉的指尖輕輕碰了碰他手腕的吊墜，確認它還在，“蘇清月說要趁夜把晶礦送過去，避免被人發現。”
能量倉庫的備用通道藏在廢棄的發電機組後麵，入口被厚厚的鋼板封著，上麵還掛著“維修中”的牌子。蘇清月正用能量刀切割鋼板，林玥蹲在旁邊，終端屏幕上顯示著堡壘的監控盲區分布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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