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十分,城中村的夜風裹著孜然味往燒烤攤鑽,混著遠處垃圾桶飄來的餿味,黏在人臉上像層薄油。老王正蹲在地上收拾最後一摞鐵簽子,鐵簽碰撞的“叮當”聲在空蕩的街口格外響,每撞一下,他都皺次眉——昨天粉絲鬨事後,斷了3根簽子,還得再買新的,又是一筆開銷。
成彥戴著個洗得發白的藍色口罩,口罩邊緣的線頭鬆了,纏在耳後,她得時不時用指尖勾一下才不會掉。隻露出的雙眼睛裡,紅血絲比昨天更明顯,白天沒敢合眼,怕母親又偷偷喝酒。她正半跪在地上擦烤爐,擦爐布是從舊貨市場淘的,邊緣磨得快破了,露出裡麵的棉絮,得用指甲尖摳才能蹭掉烤盤上的焦痕。指尖沾著黑褐色的油垢,混著白天沒洗乾淨的孜然粒,嵌在指甲縫裡,她摳了兩下沒摳掉,反而把指腹蹭紅了,像道沒愈合的小傷口。
“丫頭,彆擦了,剩下的我來,你趕緊去買瓶醬油,明天早上要醃肉,晚了小賣部該關門了。”老王把鐵簽子放進鏽跡斑斑的桶裡,聲音透著疲憊,還帶著點心疼,“記得走後門那條小巷,人少,昨天我看見還有粉絲在主街晃悠,彆撞上了。”
成彥點點頭,直起身時腰眼突然抽了下疼,她下意識扶住烤爐邊緣,指節泛白——昨天收拾母親的嘔吐物,蹲了快一小時,舊傷又犯了,現在一用力就像有根針在紮。她摸了摸外套口袋裡的15塊零錢,是老王剛給的跑腿費,3張5塊的紙幣,邊緣都磨毛了,指尖捏著紙幣,冰涼的紙質硌得指腹發麻。剛要轉身往小巷走,眼角餘光突然瞥見巷口站著個身影——藏青色外套,領口沾著點煙灰,手裡攥著個牛皮紙信封,不是白天老王提的那個“陳導”是誰?
成彥的腳步瞬間頓住,像被釘在了地上。她下意識往烤爐後麵躲,後背貼在冰涼的爐壁上,冷得打了個哆嗦。口罩往下滑了半寸,露出點下巴,她趕緊往上拉,拉得太急,耳後的線頭又纏在了頭發上,扯得頭皮疼。連呼吸都放輕了,怕自己的喘氣聲太大,被對方聽見——她怕,怕這是粉絲設的局,怕對方掏出手機拍照,配文“劣跡藝人成彥妄圖複出,勾結導演搞小動作”;更怕自己忍不住心動,像十年前那樣,再摔進更深的坑裡。
陳導也看見她了,趕緊快步走過來。他穿的黑皮鞋沾了不少油汙,踩在滿是油斑的水泥地上,差點打滑,他趕緊扶住旁邊的塑料凳,凳腿發出“吱呀”的響,像要斷了。手裡的牛皮紙信封攥得皺巴巴的,邊角都磨白了,淺灰色的音符圖案被捏得變了形——這邀請函他前前後後改了5版,第1搬用了商務函常用的250克啞粉紙,寫著“誠邀成彥女士參與配音工作”,覺得太生硬;第2版換成彩色卡通圖案,又怕顯得不尊重;直到第5版,才選了300克銅版紙,印上淺灰色的音符,連“試音時間:本周六上午10點”的字體都挑了3中宋體太硬、微軟雅黑太現代,最後選了方正楷體gbk,看著溫和),甚至在信封裡塞了張手寫便簽,怕打印體太冷漠。
“成彥丫頭,你彆怕,我……我不是來給你添麻煩的。”陳導站在離她兩步遠的地方,沒再靠近,聲音放得很輕,像怕驚著受驚的小動物。他說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信封邊角,指尖泛白——其實他比成彥還緊張,早上特意換了件乾淨外套,結果坐自行車時蹭了煙灰,現在總覺得自己不夠正式,怕成彥覺得他不尊重人。
成彥沒說話,隻是盯著他手裡的信封,眼睛微微眯起。口罩裡的呼吸變重了,溫熱的氣息糊在口罩上,形成一層白霧,又慢慢散開。她心裡忍不住吐槽:“這口罩戴了半個月,再戴下去耳朵都要勒出繭子了,早知道昨天就跟老王要個新的。”
“我是陳默,以前拍紀錄片的,叫我老陳就行。”陳導見她沒反應,又補充道,語氣更軟了,“上次在老周的音效工作室,聽到你在天台哼的歌……就是那首‘月亮掛在屋簷上’,覺得特彆貼我新劇的主角。”
“你怎麼知道我叫成彥?”成彥終於開口,聲音帶著點顫,像被風吹得不穩。她沒抬頭,眼睛盯著地麵上的油斑,那油斑像個醜陋的圓圈,把她的影子圈在裡麵——她怕抬頭,怕從陳導眼裡看到“劣跡藝人”的嫌棄,就像當年那些記者圍著她拍照時,眼裡的嘲諷一樣。
“是老王跟我說的,我昨天來問過他。”陳導趕緊解釋,把信封往前遞了遞,手有點抖,信封晃了晃,“我找你,是想請你給我的網劇《霓虹下的塵埃》配音,主角是個在城中村打工的女孩,跟你……跟你有點像,我覺得你的聲音特彆貼這個角色。”
成彥的目光終於落在信封上,淺灰色的音符圖案像小蟲子,爬得她心裡發慌。她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收到星光娛樂的邀請函,是燙金的紅色信封,上麵印著“誠邀成小彥女士加入星光娛樂,共築音樂夢想”,當時她捧著信封,激動得一晚上沒睡,以為是夢想開始的地方。結果呢?簽了合同才知道,那是“霸王條款”,五年內不能解約,收入抽成七成,最後還被栽贓“抄襲”“耍大牌”,一夜之間成了人人喊打的劣跡藝人。現在這封淺灰色的信封,雖然樸素,卻比當年的燙金信封還讓她心跳——她怕這又是一場騙局,怕自己剛燃起的一點希望,又被人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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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會配音。”成彥往後退了一步,腳後跟不小心碰到烤爐的支架,疼得她皺了皺眉,額頭上冒出點冷汗,“真的,我隻會烤串,烤脆骨、烤雞翅還行,配音我從來沒試過,你找彆人吧。”
“我知道你能行。”陳導沒放棄,又往前遞了遞信封,這次手穩了點,“老周把你哼歌的音頻給我了,我聽了很多遍,你的氣息很穩,情感也特彆真——配音不用刻意炫技,不用像流量明星那樣‘裝嫩’‘裝慘’,隻要把真實的感覺帶出來就行。”他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在邀請函後麵附了試音片段,就一段,3分鐘,講的是主角跟媽媽打電話的戲,要是你覺得不合適,隨時可以走,我絕對不糾纏,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他說這話時,手指無意識地摳著信封上的音符圖案,想起準備試音片段時的樣子——找老周把成彥的歌聲混進背景音樂,前前後後改了8版,第3版混得太響,蓋過了台詞;第6版又太輕,沒了氛圍感;直到第8版,才把歌聲調到“若有若無”的程度,像主角心裡的回憶。甚至連台詞都改了4次,原本寫的是“媽媽,我好想回家”,怕戳到成彥的傷口,最後改成“媽媽,今天我看到月亮了,跟家裡的一樣圓”,就怕她想起不好的事。
成彥沒接信封,指尖在身側攥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得她回神——隻有疼痛能讓她保持清醒。她能感覺到口罩裡的汗順著臉頰往下流,沾濕了口罩邊緣的線頭,黏糊糊的。她想起昨天晚上在天台哼歌的樣子,風把歌聲吹得七零八落,那時候她以為隻有月亮和星星聽見;想起小時候母親坐在床邊,摸著她的頭說“阿彥的聲音最好聽,以後能當歌唱家”;想起錄音棚裡,製作人拍著她的肩膀說“成彥,你的聲音裡有光,這首歌會讓你火的”。可這些溫暖的回憶,都抵不過“劣跡藝人”四個字——當年她就是因為相信“聲音能改變命運”,才掉進星光娛樂的陷阱,現在還能再信一次嗎?
“你……你知道我以前的事嗎?”成彥突然抬頭,眼睛裡泛著紅,卻沒掉眼淚——她已經很久沒哭過了,眼淚早在被封殺的那些日子裡流乾了。“我是被封殺的,他們說我耍大牌、抄襲,還說我偷過同公司藝人的首飾……你不怕我連累你嗎?”
陳導的手頓了頓,然後把信封往她麵前又送了送,眼神很堅定,像淬了光:“我知道。”他頓了頓,聲音更沉了,“老周跟我說了點你的事,我也查了當年的新聞——但我不在乎那些。我在乎的是你的聲音,是你哼歌時的那種感覺,那是裝不出來的,是從心裡出來的,比那些流量明星‘演’出來的情感真一百倍。”
“真的又怎麼樣?”成彥的聲音有點哽咽,她抬手抹了下眼睛,卻摸到口罩,又趕緊放下,“就算我去試音,你投資方也不會同意的,他們要的是流量藝人,不是我這種‘劣跡藝人’。而且……而且粉絲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去你的工作室鬨,就像昨天鬨老王的燒烤攤一樣,你會被我連累的。”
“我不怕。”陳導笑了笑,眼角的細紋皺起來,像藏著很多故事,“當年我拍《聲音的溫度》,沒投資方,借了3萬塊高利貸買相機,被人說‘瘋了’‘不切實際’,最後不還是拿了最佳紀錄片獎?現在我隻是請你配個音,就算投資方撤資,我自己墊錢也拍——總比讓這麼好的聲音被埋沒強,那才是真的可惜。”
旁邊的老王收拾完鐵簽子,走過來幫腔,他手裡拿著塊乾淨的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丫頭,老陳是個好人,不是那些隻想蹭熱度的騙子。當年他拍《聲音的溫度》,還幫過我們城中村的打工妹,把欠薪的老板告到勞動局,幫大家要回了工資。你要是真喜歡唱歌,真喜歡用聲音講故事,就試試,彆讓自己後悔——當年你要是沒被封殺,現在說不定早就成大明星了。”
成彥的身體僵了一下,“大明星”三個字像根針,紮得她心口發疼。她的目光又落在信封上,指尖動了動,想去接,又縮了回來——她能看到信封上印著“試音地點:文創園a座302室”,地址離3號樓不遠,走路隻要10分鐘。她甚至能想象到試音室的樣子:會不會像當年的錄音棚一樣,有暖黃色的燈,有專業的麥克風,牆上貼著隔音棉?
陳導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又說:“試音室裡隻有我和老周兩個人,沒有彆人,也沒有攝像頭,你要是覺得不舒服,隨時可以走。麥克風是我當年拍紀錄片時用的,雖然不是進口的當年想買卻沒錢,最後買了國產的得勝pck600),但錄出來的聲音很真,不會像現在的劇一樣,把呼吸聲都修掉,隻剩假得發膩的聲音。”
這句話像根羽毛,輕輕撓了撓成彥的心。她想起當年錄《星光》時,用的是進口的neuannu87麥克風,收音清晰得能聽到她睫毛顫動的聲音,製作人說“這麥克風能捕捉到你聲音裡的每一點光”。可現在,她連個國產麥克風都不敢靠近,怕一靠近,就想起當年被汙蔑“假唱”“修音過度”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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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慢慢抬起手,指尖離信封還有一厘米時,突然像觸電似的抖了一下——她太怕了,怕這又是一場夢,醒了就什麼都沒了。陳導看出了她的猶豫,沒催她,隻是把信封又往前送了送,手微微放低,怕太高讓她有壓力。
成彥的指尖終於碰到了信封,300克銅版紙的質感很厚,比她以前見過的任何邀請函都重,上麵還沾了她的汗漬,淺灰色的音符被暈開一點,像她此刻的心情,模糊又沉重。她把信封接過來,攥在手裡,指腹摩挲著皺巴巴的邊角,能感覺到裡麵試音片段的紙張硌著掌心,像個小小的希望,又像個燙手的難題。
“我……”成彥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喉嚨發緊,什麼也說不出來。她看著陳導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老王鼓勵的表情,心裡像翻江倒海——一方麵是對聲音的渴望,是十年沒熄滅的火苗,哪怕隻剩一點火星;一方麵是對過去的恐懼,是怕再次被傷害的本能,像隻被燙傷過的貓,再也不敢靠近火源。
陳導沒催她,隻是說:“試音在周六上午10點,你要是想來,提前給我打個電話,號碼在邀請函最後一頁的手寫便簽上——那是我自己寫的,怕打印體太涼。要是不想來,也沒關係,就當……就當我沒找過你,我不會怪你。”他留了台階,怕給她太大壓力,就像當年拍紀錄片時,從不強求受訪者出鏡,總說“願意說就說,不願意也沒關係,你的感受最重要”。
成彥點點頭,把信封放進外套內袋,緊緊攥著,好像怕它飛了似的。內袋裡的15塊零錢硌著信封,冰涼的紙幣和溫熱的紙張混在一起,像她此刻的心情,一半冷一半熱。她能感覺到信封上的音符圖案硌著掌心,像在提醒她:彆放棄,再試一次。
陳導又說了句“彆給自己太大壓力,照顧好自己和阿姨”,就轉身走了。他走得很慢,每走兩步就回頭看一眼,怕成彥突然把信封扔了,直到拐進巷口,看不見成彥的身影,才鬆了口氣——他比當年給投資方遞策劃案時還緊張,手心的汗把信封都浸濕了,現在才發現,自己的後背也汗濕了一大片。
老王拍了拍成彥的肩膀,力道很輕,怕碰疼她:“丫頭,彆想太多,跟著自己的心走就行。要是想去,老王給你放假,工資照發;要是不想去,也沒關係,燒烤攤永遠有你的位置。”
成彥沒說話,隻是蹲下來,繼續擦烤爐。可這次,她的動作慢了很多,擦爐布在烤盤上蹭來蹭去,卻沒蹭掉多少焦痕——她的心思全在口袋裡的信封上,反複想著陳導的話:“你的聲音裡有光”。她摸了摸口袋裡的信封,能感覺到便簽紙的邊緣,心裡忍不住想:那張便簽上,老陳寫了什麼?
夜風又吹過來,帶著燒烤攤的油煙味,吹得她的口罩晃了晃,耳後的線頭又纏在了頭發上。她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很圓,卻不亮,像蒙了層灰,像她此刻的命運,模糊不清。她捏著口袋裡的信封,那紙張厚重得像要攥不住,指腹因為用力而泛白——她沒有說好,也沒有說不好。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去,不知道這張邀請函,是能照亮她黑暗生活的光,還是會把她拖進更深的黑暗裡。就像她不知道,明天早上醒來,母親會不會又喝醉,粉絲會不會再來鬨,老王的燒烤攤能不能撐過這個月——她隻知道,口袋裡的信封,像塊燙手的烙鐵,燙得她掌心發疼,卻又舍不得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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