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整,公共休息室的掛鐘“當”地響了一聲,金屬鐘擺晃得格外用力,最後還帶著點餘顫。電視屏幕瞬間亮起來,《星光重啟》的首播片頭炸著藍紫色光效,把整個房間照得忽明忽暗——牆上貼著的選手合照被映得發虛,照片裡成彥站在最角落,臉小得快要看不見;沙發扶手上堆著半袋沒吃完的番茄味薯片,包裝袋被揉得皺巴巴的,掉了兩片在米色地毯上,沒人撿;空氣中飄著珍珠奶茶的甜膩味,混著汗味,是二十多個選手擠在十幾平米空間裡特有的味道。
成彥是最後進來的,右手攥著個沒開封的礦泉水瓶,瓶身被捏出幾道白印子,指節因為用力而泛著青。她剛從地下一層的練習室回來,練了一下午的和聲,嗓子乾得像冒火,咽口水都帶著點疼。額前的碎發沾著汗,一縷縷貼在腦門上,還沾了點練習室地上的灰,她抬手捋了捋,卻把灰蹭到了臉頰,像道淡褐色的小印子。本來想回宿舍待著——至少能安安靜靜地聽自己的片段,不用麵對彆人的目光,可小晚抱著吉他跑過來,眼睛亮晶晶的:“成彥姐,大家都在等首播,一起看嘛,我還想跟你一起聽你的《野草》呢!”她沒好意思拒絕,隻能跟著來,找了個最角落的單人沙發坐下——這沙發是布藝的,扶手上有塊明顯的汙漬,應該是之前有人灑了飲料沒擦,剛好能擋住她,離電視最遠,視線要稍微抬一點才能看清屏幕,又不用和彆人擠著胳膊。
“來了來了!片頭完了!彆說話了!”負責喊人的蘇曉突然尖叫,她是個短頭發的中性風選手,抱著個粉色的抱枕,剛才還在跟人掰扯“哪個導師最嚴”,現在瞬間坐直,眼睛瞪得溜圓。所有人都跟著安靜下來,連平時最端著的林薇薇穿黑色吊帶裙的公司練習生)都盤腿坐在地毯上,手機架在膝蓋上,屏幕亮著,是朋友圈編輯界麵,連文案都提前寫好了:“初舞台播出啦,感謝大家支持~”,就等截個好看的鏡頭發出去。
畫麵先切到導師開場,五個評委坐在弧形台後,背景是發光的“星光重啟”ogo。顧懷安坐在最右邊,穿件深灰色襯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塊簡單的銀色手表,手裡拿著支黑色鋼筆,筆尖沒碰紙,隻是輕輕搭在評分表邊緣。其他導師在互相調侃“今年選手質量怎麼樣”,他沒怎麼說話,偶爾點頭,鏡頭掃過他時,休息室裡有人小聲喊“顧老師好帥!”——後來成彥才知道,顧懷安的“高冷導師”片段,首播前半小時就被節目組剪了個15秒預告發在短視頻平台,點讚破200萬,顧懷安禁欲係導師這個熱搜,閱讀量直接衝了8000萬,比很多選手的初舞台話題都高,業內管這叫“導師流量前置”,是現在選秀的常規操作,先用導師熱度帶節目。
選手片段按初舞台順序播放,第一個出場的就是林薇薇。鏡頭給得足得不像話:開頭是她在化妝間的“精致特寫”——化妝師給她塗口紅,她對著鏡子微笑,睫毛膏刷得根根分明;然後是上台前的“情緒鋪墊”——她站在側台深呼吸,雙手合十給自己打氣,經紀人在旁邊說“彆緊張,你是最棒的”;演唱時的鏡頭更講究,近景拍她的嘴型,突出“技巧到位”,遠景拍她的台風,裙擺飄動的弧度都恰到好處;最後顧懷安點評“技巧紮實,有潛力”,這句話被單獨剪了出來,還加了字幕放大。整個片段1分40秒,幾乎沒剪什麼無關鏡頭,連她唱錯的一個小轉音都被修掉了。林薇薇看得眼睛發亮,手裡的手機不停拍屏幕,嘴裡還小聲嘀咕:“這剪輯可以啊,把我最好的鏡頭都剪進去了,連我昨天剛做的美甲都拍清楚了!”旁邊有人附和“薇薇你太厲害了,肯定能火”,她笑得更開心了,連嘴角的梨渦都露出來了。
成彥抱著膝蓋,把下巴抵在膝蓋上,沒怎麼說話,心裡卻有點發緊。她想起之前老陳跟她提過的“人設優先級法則”:選秀剪輯裡,鏡頭權重是按“公司簽約選手>有話題度素人>自帶流量關係戶>普通素人”來分的,像她這樣“沒公司、沒背景、沒話題”的三無俗人,能有30秒鏡頭就不錯了。老陳當時拍著胸脯說“我跟剪輯組打了招呼,儘量保你的真實歌聲”,可現在看林薇薇的片段,她心裡沒底——資本要的是“好看”“有話題”,不是“真實”。
“下一個!成彥!”蘇曉突然喊了一聲,她坐在離電視最近的地方,看得最清楚。成彥的心跳瞬間漏了一拍,攥著礦泉水瓶的手更緊了,指節的青白都透了出來,瓶身上的水珠沾到掌心,涼得她打了個哆嗦。她下意識挺直了背,眼睛盯著屏幕,連呼吸都放輕了。
可屏幕上先沒出現她的人,而是切了段城中村的空鏡:破破爛爛的巷子,牆上貼滿了“租房”“疏通下水道”的小廣告,有的被撕了一半,露著裡麵的舊痕跡;路燈下的燒烤攤,煙筒冒著黑煙,攤主穿著油膩的圍裙,手裡拿著烤串,鏡頭還特意給了個“油滴在炭火上”的特寫——成彥一眼就看出來,這不是她打工的那家“老王燒烤”,老王的攤子比這個乾淨,圍裙是藍色的,不是鏡頭裡的黑色。旁白突然響起來,是那種刻意壓低的、帶著煽情語氣的男聲:“在城市的角落,有這樣一位選手,她白天在燒烤攤揮灑汗水,晚上在天台偷偷練歌,母親重病臥床,生活的壓力像大山一樣壓在她肩上,可她沒放棄,唱歌是她唯一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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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皺了皺眉,眉心擰出個小疙瘩。她心裡忍不住吐槽:“這旁白寫得跟苦情劇台詞似的,我自己聽了都起雞皮疙瘩。”這段旁白裡,除了“喜歡唱歌”,其他幾乎都不對:母親是之前喝酒傷了胃,現在已經好多了,不是“重病臥床”;她在燒烤攤打工是為了還高利貸,每天累得腰都直不起來,哪有功夫“揮灑汗水”;天台練歌是真的,但沒那麼“慘”,更多時候是晚上收攤後,吹著風唱歌,能讓她覺得輕鬆點,不是“偷偷練歌”像做賊似的。更讓她不舒服的是,這段空鏡足足占了25秒,比她清唱的鏡頭還長,她想起老陳說的“黃金3分鐘法則”,現在看來,對她這種素人,連“黃金15秒”的真實歌聲都沒打算給。
終於切到她的畫麵,可鏡頭卻專挑她“窘迫”的地方拍:先是她洗得發白的襯衫袖口,磨得能看見裡麵的棉線,還特意給了個慢鏡頭;然後是她有點歪的領口,上次縫扣子時線沒拉勻,領口有點斜,被鏡頭放大了好幾倍;最後是她攥著麥克風的手,手指因為緊張有點蜷曲,被解讀成“緊張得不知所措”。接著才是清唱的片段——她明明唱了1分20妙的《野草》,卻被剪成了38秒,還把最有力量的高潮部分“它說我是野草啊,風再大也吹不倒”給刪掉了,隻留下開頭的“低吟片段”,調子平得像在念白。結尾更敷衍,直接切到顧懷安抬頭的鏡頭,沒給她鞠躬的畫麵,也沒放評委點評——後來她才知道,顧懷安當時說的“聲音有韌性,值得期待”,被剪輯師剪進了備用素材,沒放正片,理由是“這段點評不夠有話題,不如顧老師抬頭的鏡頭有懸念”。
整個片段1分03秒,空鏡+窘迫特寫占了45秒,真正的歌聲之戰18秒。成彥看著屏幕上的自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那個“被生活壓垮的苦情素人”,眼神裡滿是“委屈”,可她記得自己當時唱歌時,心裡是堅定的,不是委屈。鏡頭裡的畫麵、煽情的旁白,像一張網,把她牢牢裹在“苦情”這個標簽裡,逼著觀眾這麼認。她想起在燒烤攤時,老王跟她說“阿彥,你唱歌彆摻太多苦,不然聽的人也累,你唱《野草》的時候,我聽著就覺得有勁兒,像能扛住事兒”,可現在,她的歌聲被剪得隻剩“苦”,沒了“勁兒”。
“哎……成彥也太慘了吧。”坐在旁邊的李娜小聲說,她是個有點胖的女生,平時愛八卦,現在卻滿臉同情,“沒想到她生活這麼不容易,難怪唱歌這麼有感情,我都快哭了。”
“什麼啊,我覺得有點刻意賣慘吧?”張萌穿牛仔外套的選手)翻了個白眼,聲音不大不小,剛好所有人都能聽到,她還故意瞥了成彥一眼,“素材庫的燒烤攤鏡頭都拿出來用,說不定是節目組故意編的故事,博同情呢,現在選秀不都這樣嗎?”
“就是,歌聲也就那樣吧,沒覺得多好聽,全靠故事撐著。”坐在張萌旁邊的女生附和,她是張萌同公司的練習生,平時就跟張萌形影不離。成彥聽得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密密麻麻的疼,她想反駁——想說那不是編的故事,想說她的歌聲不止這樣,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像“心虛”,隻會引來更多議論,甚至會被人說“賣慘還不讓說”。
小晚坐在她旁邊的地毯上,抱著吉他,吉他帶纏在手腕上。她悄悄碰了碰成彥的胳膊,聲音很小,隻有她們倆能聽到:“成彥姐,彆聽她們的,我覺得你唱得特彆好,比電視裡剪的還動人。我那天在練習室聽你唱完整首《野草》,都快哭了,不是因為慘,是因為覺得你好勇敢。”成彥轉過頭,對小晚笑了笑,這笑容有點勉強,嘴角隻翹了一點點,她沒力氣說話,隻是輕輕拍了拍小晚的手——手指碰到小晚的吉他帶,是軟的棉線,帶著點小晚身上的洗衣粉香味,讓她稍微舒服了點。
這時,蘇曉突然拿著手機喊:“成彥!你上熱搜了!兩個呢!成彥底層追夢和成彥天台練歌,不過評論有點兩極分化。”她邊說邊念:“‘心疼成彥!這麼難還堅持唱歌,一定要加油!’——這是正麵的,點讚都破10萬了;‘節目組能不能彆搞苦情戲了?素人就不能靠實力嗎?歌聲一般,故事倒是編得挺全’——這是負麵的,也有5萬多讚;還有一條‘有沒有人覺得成彥長得有點像以前被封殺的那個成小彥?眼睛和嘴型都好像,不會是同一個人吧?’——這個……”
念到最後一條時,休息室裡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下意識看向成彥。成彥的臉“唰”地一下白了,比她身上的白襯衫還白,手裡的礦泉水瓶“咚”地掉在地上,瓶蓋沒擰,水灑了一點在她的牛仔褲上,濕了一小塊,她卻沒管,隻是盯著電視屏幕——上麵已經在放下一個選手的片段,熱鬨的音樂蓋過了剛才的尷尬,可她心裡的慌卻壓不住,像有隻手在攥著她的心臟,越攥越緊:“還是有人認出我了……他們會不會去扒我的過去?會不會知道我是‘劣跡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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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趕緊彎腰撿礦泉水瓶,手指有點抖,半天沒抓住,還是小晚幫她撿起來的。她假裝整理褲子,用手蹭了蹭濕掉的地方,其實是在掩飾自己的失態——她能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有好奇,有懷疑,還有幸災樂禍,像針一樣紮在她背上。等她再抬頭時,電視已經在放導師總結,顧懷安還是沒怎麼說話,鏡頭掃過他時,他剛好皺了皺眉,眉頭擰成個“川”字,不知道是對哪個選手不滿意,還是覺得剪輯有問題。成彥看著他的臉,突然想起老陳說的“顧懷安隻看實力,不看人設”,心裡更不是滋味——如果顧懷安看到的是被剪輯過的“苦情成彥”,而不是真實的、隻想好好唱歌的她,他會不會也覺得,她是靠賣慘博關注?會不會覺得她的歌聲,根本不值得期待?
首播片段放完,所有人都開始討論自己的鏡頭。林薇薇被圍著誇“鏡頭美”“技巧好”,她笑得合不攏嘴,還跟人炫耀“我經紀人說,公司已經幫我買了‘林薇薇初舞台封神’的熱搜,明天就上”;張萌在跟同公司的練習生吐槽“剪輯太偏心了,給我的鏡頭比林薇薇少了20秒,肯定是節目組沒收我們公司的錢”;隻有成彥坐在角落,沒跟任何人說話。她慢慢站起身,想回宿舍——她現在隻想一個人待著,不想聽任何討論,不想看任何人的目光。
路過電視時,剛好看到重播她的片段——還是那段煽情的旁白,還是那段被剪短的歌聲,屏幕上的“她”,穿著洗得發白的襯衫,眼神裡滿是“委屈”,被牢牢釘在“底層苦情”的標簽上,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成彥停下腳步,盯著屏幕上的自己,嘴角慢慢扯出一個極淡的弧度——不是笑,也不是哭,隻是嘴角輕輕翹了一下,快得像錯覺。她想起母親昨天給她發的語音:“阿彥,不管彆人怎麼說,你唱歌的時候笑起來最好聽,彆把自己弄得太苦。”可現在,屏幕上的她,連笑都沒笑過,隻有“苦”。
她知道,從這一刻起,她在觀眾眼裡,就成了“被定義”的樣子:一個“身世可憐、努力追夢”的素人,她的歌聲,她的堅持,都成了這個“定義”的附屬品。沒人在乎她真正想唱什麼,沒人知道她其實不想當“苦情代表”,隻想安安靜靜地,用聲音證明自己——證明她不是靠“慘”,是靠“能唱”。
“成彥姐,你不走嗎?”小晚走過來,拉了拉她的袖子,她的吉他還抱在懷裡,像抱著個寶貝。成彥回過神,搖了搖頭,聲音有點啞,像被砂紙磨過:“走,回宿舍。”她最後看了一眼電視,屏幕上的旁白還在響:“生活的風雨,終將成為她歌聲裡的力量。”她心裡卻想:“不是的,我歌聲裡的力量,從來不是來自‘風雨’,而是來自……我想好好唱歌的初心,來自老王說的‘扛住事兒’,來自媽說的‘笑起來最好聽’。”
走廊的燈有點暗,是暖黃色的,照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成彥走在前麵,小晚跟在後麵,沒再說話。成彥摸了摸口袋裡的護身符——是母親用紅布包著的紅豆,裡麵還縫了根母親的頭發,母親說“這樣媽就能陪著你了”。紅豆硌得手心有點疼,卻讓她稍微穩了點——就算被“定義”又怎麼樣?至少她還能唱歌,至少老陳還在幫她,至少小晚還相信她,至少……她還沒放棄。
那個極淡的弧度,慢慢從她嘴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點不易察覺的堅定。她的腳步比剛才快了點,腰也挺直了些。她知道,接下來的路會更難,要對抗的不僅是“淘汰壓力”,還有這個被剪輯“定義”的自己,甚至可能要麵對“成小彥”身份被扒的風險。但她不想認輸——她要在下次舞台上,把完整的《野草》唱給所有人聽,把真實的自己唱給所有人聽,讓觀眾知道,她不是那個“被編出來的苦情角色”,而是成彥,是那個在風雨裡,也能好好唱歌的成彥。
走到宿舍門口時,成彥回頭對小晚笑了笑,這次的笑容比剛才真實多了,嘴角翹得明顯,眼睛裡也有了點光:“小晚,明天一起去練習室吧,我教你唱《野草》的高潮部分。”小晚愣了一下,然後用力點頭:“好!”成彥推開門,宿舍裡的燈還亮著,她的床上,放著那件洗得發白的襯衫,明天她還要穿著它去練習——衣服舊沒關係,初心沒丟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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