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零三分，排名公布現場的中央空調還在“嗡嗡”作響，風口對著成彥斜後方的牆麵吹，冷風打在牆上又反彈回來，裹著地上沒擦乾淨的奶茶漬氣味，涼得她胳膊上起了層雞皮疙瘩。她縮在觀眾席後排的塑料椅裡，椅背上貼的“選手觀禮區”標簽被前一個人撕得卷了邊，露出底下泛黃的膠痕，每次她往後靠，標簽角就刮得後背的針織衫“勾絲”，心裡忍不住吐槽：“節目組能不能走點心？標簽都快成砂紙了，再刮下去我這衣服就得報廢，這可是我唯一一件沒起球的針織衫！”
手裡攥著張皺巴巴的一公彩排單，紙邊被她昨晚翻來覆去捏得發毛，上麵用鉛筆標著的《逆光》組站位圖，已經被汗水暈得模糊。成彥揉了揉眼睛，昨晚隻睡了三個小時，現在眼白裡還帶著紅血絲，看遠處的ed大屏幕都有點重影——屏幕上循環播放著各小組的表演片段，每次切到《追光者》組的高難度舞蹈，前排就有人發出“哇”的驚歎，而她滿腦子都是老陳昨天跟她說的“一公淘汰率”：下遊區78的淘汰率，意味著幾乎每五個組就有四個組要走至少兩個人，她甚至在心裡數了數同組的人，要是真淘汰，小晚會不會是第一個被“犧牲”的？
“彥姐，你看！是咱們組的鏡頭！”
小晚的聲音突然湊過來，帶著點熱氣，她的手肘不小心撞了成彥的胳膊，手裡的手機屏幕亮著，正對著大屏幕錄屏。成彥側過頭，看見小晚的眼睛瞪得像葡萄，睫毛上還沾著根沒吹掉的碎發，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連之前一直緊繃的肩膀都放鬆了點。她的腳在地上輕輕打拍子，踩著《逆光》的節奏，嘴裡小聲念叨：“你看你這裡唱得好好，我當時要是沒搶拍就好了……”
成彥拍了拍她的手背，指腹碰到她手機殼上凸起的小雛菊——這手機殼是昨天粉絲送的，透明殼上印著她們組四個人的合照，小晚特意用馬克筆在自己和她的頭像旁邊畫了顆星星，剛才彩排前還跟她說“這殼子能帶來好運”。“彆想搶拍的事了，”成彥小聲說，“你看林薇薇姐，都快把手機屏幕盯出洞了，她比咱們還緊張。”
順著成彥的目光往前看，林薇薇坐在第三排，穿件黑色露腰衛衣，腰上的銀色鏈條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她手裡攥著手機，指節泛白，屏幕亮著粉絲群的界麵，成彥眯著眼能看清她正在打字：“大家彆刷數據了，等排名公布，咱們組肯定能進中遊，放心。”可她的手指在屏幕上滑得飛快，明顯是在反複刷新投票頁麵，連放在腿上的奶茶都忘了喝，杯蓋沒擰緊，灑出來的褐色液體在牛仔褲上洇出個小圈。
“薇薇姐，你說咱們組能排第幾啊？”蘇晴湊過去，手裡拿著支快擰到底的口紅，剛補完的唇色有點偏深，顯得她臉色更白。她的手指在口紅管上反複摩挲，顯然是慌了：“我剛才看《逐夢》組的粉絲說他們投了200萬，咱們不會比他們還少吧？要是排第八，我媽肯定要罵我‘連個選秀都搞不好’。”
林薇薇斜了她一眼，語氣裡帶著點刻意的鎮定，卻藏不住慌：“慌什麼？咱們組的現場投票率比他們高，你沒看李響剛才算的？再說我粉絲後援會昨天就說加投了50萬，肯定能超過他們。”話是這麼說，她卻悄悄把手機亮度調亮了點，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的實時票數，連眉頭都皺了起來。
成彥的目光又落到李響身上——他坐在過道邊，膝蓋上放著個舊計算器，外殼上貼著張泛黃的便簽，寫著“記得換電池”。他的手指在計算器上“哢噠哢噠”地按，嘴裡小聲嘀咕：“現場投票120萬，線上投票138萬，合計258萬，按這個數據，應該能排第四……不對，《乘風》組的線上投票好像比咱們多10萬，會不會排第五？”說著，他還抬頭問旁邊技術組的工作人員：“哥，你們這實時數據準嗎？不會有延遲吧？我去年參加另一個選秀，數據延遲了半小時，差點算錯排名。”
工作人員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咱們這數據都是實時同步的，延遲不超過10秒，你這計算器比我們的係統還認真，等會兒公布排名你就知道了。”李響這才鬆了口氣，卻還是把計算器攥在手裡，指腹在“等於”鍵上反複蹭，像在確認答案。
“都安靜！排名公布開始了！”
導演的聲音從音響裡炸出來，嚇得前排一個女生手裡的熒光棒掉在地上，“嘩啦”一聲響。ed屏幕瞬間暗下來，隻剩下“《星光重啟》一個小組排名”幾個紅色大字，字體閃著刺眼的光，成彥趕緊眯了眯眼，手裡的彩排單被攥得更緊，紙角都快被捏斷了。她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的，蓋過了周圍的呼吸聲，甚至能感覺到旁邊小晚的手開始發抖，悄悄往她這邊靠了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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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公布的是第八名，導演故意拖長了語調：“第八名——《逐夢》組！總票數186萬！”屏幕上出現《逐夢》組的合照，四個女生站得筆直，卻笑得有點勉強。成彥看見最左邊那個短發女生咬著嘴唇，手指緊緊攥著裙角，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沒掉下來；她旁邊的女生伸手抱了抱她，嘴裡小聲安慰：“沒事，咱們已經很棒了，下次還有機會。”後排有人歎氣，有人遞紙巾，現場的氣氛瞬間變得壓抑。
小晚的手猛地抓住成彥的胳膊，指甲差點嵌進肉裡，聲音發顫：“彥姐，咱們……咱們不會也這樣吧？我還沒跟我媽說我可能淘汰，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會哭的。”她的腳在地上蹭來蹭去，鞋尖都快把地板蹭出印子，眼睛死死盯著屏幕，生怕下一個念到的是《逆光》組。
成彥拍了拍她的手背，指尖碰到她冰涼的皮膚，心裡也跟著揪緊：“不會的，你看李響剛才算的票數，咱們比他們高70萬，肯定能進中遊。”話是這麼說，她卻悄悄把腳往前伸了伸，頂住前麵的椅子腿，這樣能讓自己稍微穩一點——她想起昨天在練習室，小晚對著鏡子練到膝蓋發紅，還說“要是能進下一輪，就給媽媽唱首《世上隻有媽媽好》”，她不想讓小晚的希望落空。
導演繼續公布排名，第七名《破浪》組203萬），第六名《乘風》組225萬），第五名《星光》組241萬）……每念一個組，小晚就往成彥身邊靠一點，最後幾乎整個人都貼在了她身上。成彥的手心全是汗，連彩排單都被浸濕了，直到導演念出“第四名——《逆光》組！總票數258萬！”時，小晚突然尖叫起來，一下子抱住成彥的脖子，手機“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亮著粉絲群的界麵，上麵彈出一條消息：“姐妹們！咱們組第四！安全了！”
成彥被她勒得差點喘不過氣，卻也跟著笑了，後背靠在椅背上，才發現自己的針織衫後背已經被汗浸濕，貼在身上涼颼颼的。周圍的選手紛紛圍過來，蘇晴笑著拍了拍她的肩膀，口紅蹭到了她的衣服上，卻沒在意：“我就說咱們能行！剛才我還跟薇薇姐說怕排第五，沒想到居然第四，太驚喜了！”林薇薇也走過來，臉上沒了之前的緊繃，嘴角露出點真心的笑：“還好沒墊底，不然我這隊長臉都沒地方放，晚上請大家喝奶茶。”
李響拿著計算器跑過來，眼睛亮得像星星：“我就說能排第四！現場投票120萬，線上138萬，剛好比第五名多17萬，沒算錯！”他說著，還把計算器遞到成彥麵前，屏幕上的“”格外顯眼，“你看，我就說數據準吧，剛才那技術組的哥沒騙我。”
小晚蹲在地上撿手機，發現屏幕沒碎，隻是防摔膜裂了道縫，她對著屏幕親了一口，又趕緊點開微信給媽媽發語音：“媽！咱們組第四！安全了！你不用擔心我被淘汰了！我下次表演肯定更努力！”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卻滿是激動，手指在屏幕上戳得飛快，連語音都發錯了兩條。
成彥看著她的樣子，心裡暖暖的，剛想跟她說“彆激動，還有個人排名呢”，導演的聲音又響了：“接下來公布個人排名！前15名進入上位圈，獲得單獨采訪及專屬練習室資源；1630名中位圈，共享練習室；31名及以後待定，等待複活投票！”
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比剛才公布小組排名時更緊張。成彥看見前排有人開始深呼吸，有人雙手合十祈禱，連林薇薇都收起了手機，身體往前傾，顯然比剛才更在意——個人排名直接關係到資源，上位圈的專屬練習室有更好的音響和鏡子，采訪還能增加曝光度，對素人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
成彥沒抱太大希望，她摸了摸口袋裡母親寄來的護身符紅布包著的紅豆，裡麵還縫了根頭發），心裡想“能進前25就好”。她知道自己是素人，沒公司推，粉絲群還是小晚昨天幫她建的，隻有不到200人，能有多少票？之前老陳跟她說“小組中遊的素人，個人排名能進前20就很厲害，上位圈基本被公司簽約選手壟斷”，她深以為然。
個人排名從第15名開始念，導演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帶著點懸念：“第15名——蘇晴！票數126萬！”蘇晴激動地跳起來，跟旁邊的人擊掌，頭發都飄了起來：“我居然進上位圈了！我媽肯定要給我發紅包！”第14名是李響132萬），他推了推眼鏡，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趕緊給技術組的工作人員比了個“ok”的手勢。第13名是林薇薇145萬），她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拿出手機給粉絲後援會發消息：“謝謝大家投票，我進上位圈了。”
成彥的目光落在屏幕上，看著排名一個個往上跳，心裡有點羨慕，卻也替他們開心。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帆布鞋，鞋尖沾著點練習室的灰塵，心想“要是能排第20名，就能跟小晚在一個練習室了”。旁邊小晚看出她的緊張，悄悄碰了碰她的胳膊：“彥姐，你肯定能進中位圈的，你唱歌這麼好聽，肯定有很多人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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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導演的聲音突然停頓了一下，然後念出：“第12名——成彥！總票數158萬！”
現場瞬間安靜了半秒，連呼吸聲都聽不見，然後爆發出“哇”的驚歎聲。小晚尖叫著抱住成彥，這次比剛才更用力，差點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彥姐！你進上位圈了！第12名！比薇薇姐還高一名！你太厲害了！”她的眼淚掉在成彥的衣服上，濕了一小塊，卻沒在意，隻是一個勁地重複：“我就知道你可以！我就知道！”
成彥愣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成彥”兩個字後麵跟著“158萬”，排在第12位，比第13名的林薇薇多13萬。她甚至懷疑自己聽錯了，直到後排一個戴眼鏡的素人選手小聲說：“成彥居然進上位圈了！她一公唱的《逆光》好好聽，我昨天特意給她投了10票！”旁邊另一個選手也附和：“我也是！她的和聲太絕了，比有些公司簽約的選手還厲害！”
她慢慢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燙得像發燒，掌心又開始沁出汗水，這次不是因為緊張，是因為激動，因為一種從未有過的“被認可”的感覺。她想起去年在燒烤攤，老王跟她說“你這嗓子不唱歌可惜了”，當時她隻當是安慰；想起在天台練歌，鄰居阿姨說“小姑娘唱得真好聽，我孫子都跟著學”；想起顧懷安在走廊裡說“你的聲音有生命力”……原來這些不是客套話，真的有人在認真聽她唱歌，真的有人願意為她投票。
“沒想到吧？”老陳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她身邊，手裡拿著個藍色文件夾，封麵印著“《星光重啟》一公評分表”，邊角有點卷。他笑著把文件夾翻開一點，露出裡麵的評分頁，上麵有顧懷安的手寫批注：“成彥：和聲穩定，情感真摯，現場感染力9.510，建議重點培養。”“我早就跟你說過，你的聲音有感染力，觀眾能感受到。你這158萬裡，70是現場投票，比上位圈平均現場投票率高20，這可是實打實的路人緣，比公司刷的數據含金量高多了。”
成彥轉過頭，看著老陳，眼眶有點熱，卻沒掉眼淚——她不想哭，她想把這份開心記在心裡。她想起小晚幫她建粉絲群時說“就算隻有10個人，咱們也要好好運營”，想起小組排練時林薇薇雖然凶，卻還是幫她改了和聲，想起李響幫她調效果器……原來這些“不完美”的瞬間，都在悄悄為她積累力量。
小晚還在旁邊跟其他選手分享：“我彥姐昨天還在幫我練舞蹈，她明明自己也很累，卻從來不說！”蘇晴也湊過來，拍了拍成彥的肩膀：“下次采訪咱們一起，我跟你說，采訪有技巧，彆緊張，我教你！”李響則拿著計算器，又算了一遍票數：“158萬，比小組平均個人票數高40，按這個趨勢，下次排名你肯定能進前10！”
成彥看著屏幕上自己的名字，手指輕輕碰了碰屏幕，冰涼的觸感讓她更加清醒。她知道，上位圈意味著更多的關注，也意味著更多的壓力——可能會有公司選手的嫉妒，可能會有黑粉的攻擊，可能會有更嚴格的考核。但此刻，她不再害怕，不再迷茫，因為她知道，自己不是一個人在走這條路，有小晚的陪伴，有老陳的支持，有顧懷安的認可，還有那些素未謀麵卻為她投票的觀眾。
她慢慢握緊拳頭，掌心的汗水被攥成了濕痕，心裡的“希望”像剛破土的野草，帶著韌勁悄悄生長。她抬起頭，看向舞台中央的聚光燈，那束光之前在她眼裡遙遠又陌生，現在卻覺得觸手可及——她好像能看到下次表演時，自己站在光裡，唱著自己寫的歌，台下的觀眾跟著她一起拍手，小晚在旁邊笑著跟她對視，顧懷安在評委席上輕輕點頭。
遠處，工作人員開始收拾設備，ed屏幕上的排名還在滾動，現場的歡呼聲漸漸平息，可成彥的心裡，卻像有團火在燒，溫暖又有力量。她知道，這隻是開始，未來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但她已經準備好了——帶著這份“不完美”的真誠，帶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希望，一步一步，走向屬於自己的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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