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台的電子屏亮得紮眼，紅色的“二公排名實時票數”像跳脫的火苗，每三秒就跳一次：成彥108萬、林薇薇85萬、張雅76萬……數字撞在視網膜上，慌得成彥指尖都在顫。她攥著手機，軟矽膠殼上的小雛菊被捏得變了形，殼子邊緣沁出細汗——屏幕裡粉絲群的消息刷得比電子屏還瘋，有人發“剛衝了100票！彥姐差林薇薇3萬了！”，有人截了投票後台截圖：“林薇薇票數漲得怪快，每秒跳2000，不像真人投的！”，還有人發語音喊“姐妹們彆停！讓資本看看什麼叫真實人氣！”，聲音裡帶著哭腔。
“你再攥，手機殼都要被你捏出坑了。”小晚叼著根吸管湊過來，手裡的冰美式晃出一圈圈涼霧，杯壁的水珠滴在成彥手背上，涼得她猛地回神。小晚戳了戳她的胳膊，壓低聲音吐槽：“剛才我逮著統計組的小陳問了，他說這次排名權重是‘現場觀眾40含500位業內評審）+網絡投票50區分真實用戶機器號）+導師推薦分10’，你顧老師那9.8分，光導師分就比林薇薇的8.6多1.2，折算成票數就是15萬！她就算刷票也追不上——再說了，她那刷票痕跡也太明顯了，小陳說係統已經預警她‘異常投票占比38’，節目組沒揪她就不錯了！”
成彥鬆了鬆手指，手機殼上的汗印子清晰可見。她靠在走廊的磨砂玻璃牆上，玻璃映出她的影子：洗舊的連帽衫，磨白的帆布鞋，和旁邊穿鑲鑽禮服的選手比，像混進天鵝群的麻雀。眼角餘光掃過周遭：林薇薇正對著化妝鏡補口紅，迪奧999的膏體被她轉得太長，手一抖，唇膏尖斷在鏡子上，她猛地把口紅摔在化妝台上，化妝師趕緊撿起來賠笑：“薇薇姐彆氣，這是新的，我再給您開一支——剛才看後台數據，您就差成彥2萬票，待會兒公布肯定能超，她那票數都是散粉投的，沒您團隊給力。”林薇薇沒說話，抓起粉餅往臉上拍，粉撲子撞得臉頰發紅，眼神卻往成彥這邊瞟，像淬了冰的刀子。
蘇晴蹲在地上，膝蓋頂著手機，手指在屏幕上飛快點“助力”，指甲蓋都磨得發白。她嘴裡念念有詞：“彥姐再衝5萬！就5萬！剛才我讓我媽發動小區廣場舞隊投票了，我姥姥都學會用老年機投了！”說著突然跳起來，手機差點砸在地上：“漲了！漲了！彥姐110萬了！超林薇薇5萬了！”她拽著成彥的袖子晃，眼裡亮得像有星星，袖口沾著的投票頁麵還沒關，能看到“已助力120次”的記錄。
李響捧著個牛皮小本子，筆尖在紙上劃得“沙沙”響。成彥湊過去看，本子上記滿了密密麻麻的數字：“成彥：現場觀眾票28萬業內評審120票，占比24）、網絡真實票42萬用戶畫像：1825歲占65，多為學生上班族）、機器號占比10；林薇薇：現場觀眾票22萬業內評審80票，占比16）、網絡真實票23萬、機器號占比38……”他在“林薇薇”名字旁畫了個紅叉，又在成彥名字旁寫了行小字：“無資本加持，純靠作品破圈——十年霜音頻上線3小時，網易雲評論破10萬”，筆尖頓了頓，又添了句：“可能是本屆最‘乾淨’的第一”。
“所有選手速到主舞台！二公排名馬上公布！”場務的喊聲像炸雷，穿透走廊的喧囂。成彥跟著人流往舞台走，帆布鞋踩在地毯上，沒一點聲響，卻覺得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上次排名公布，她排第15名，後台沒人理她，隻能蹲在角落啃冷掉的麵包，有人路過還撞了她一下，連句道歉都沒有；現在卻被一群人圍著問“待會兒要穿禮服嗎”“需要幫忙拎東西嗎”，這種落差讓她渾身不自在，像穿了不合身的衣服。
主舞台的排名牆亮得晃眼，從第十名到第二名的空位閃著冷光，隻有“第一名”的位置蒙著金色幕布，幕布上繡著“年度潛力歌手”的字樣，像藏著顆隨時會炸的炸彈。主持人拿著排名卡，故意在台上繞了兩圈，對著觀眾席喊：“大家猜猜，本屆二公的‘黑馬’是誰？剛才我看後台，有位選手從15名衝到前三，票數還在漲！”台下立刻炸了，有人喊“成彥！成彥！”，聲音此起彼伏，連坐在前排的業內評審都跟著鼓掌。
“好！那我們從第十名開始揭曉！”主持人撕開排名卡，聲音拉高，“第十名，張雅！總票數76萬！其中現場觀眾票18萬，網絡投票58萬！”聚光燈“唰”地打在張雅身上，她穿著粉色紗裙，腳步虛浮地走上台，接過獎杯時手指在抖，獎杯底座磕在台麵上，發出“當”的輕響。她對著話筒笑，嘴角卻扯不開，聲音發顫：“謝謝……謝謝大家……”台下的掌聲稀稀拉拉，有人小聲議論“她上次排第五，這次掉這麼多，肯定是沒公司捧”，張雅的臉瞬間白了，下台時差點踩空台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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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攥著手機的手更緊了，屏幕上粉絲群在刷“彥姐115萬了！超林薇薇10萬！”，她趕緊按滅屏幕，怕鏡頭拍到——上次排名15時，她連手機都不敢拿出來，怕看到“淘汰預警”的消息，現在卻要藏著掖著，這種變化讓她心裡發虛。
“第五名，蘇晴！總票數92萬！”聚光燈落在蘇晴身上，她蹦著跑上台，抱著獎杯先衝成彥比了個大大的“ok”，對著話筒喊：“我能站在這兒，全靠彥姐！《十年霜》的和聲是她教我的，排練到淩晨三點還幫我改譜子——你們要是喜歡我的和聲，就去聽《十年霜》！那才是真正的好歌！”台下的掌聲突然響起來，有人舉著“蘇晴成彥鎖了”的燈牌晃，蘇晴的眼睛瞬間紅了，下台時衝成彥比了個“加油”的手勢，嘴型是“第一是你的”。
“第二名，林薇薇！總票數89萬！”主持人的聲音剛落，林薇薇的臉色就變了。她穿著鑲鑽禮服，裙擺拖在地上，走得又急又重，亮片掉了一路。接過獎杯時，她的指尖捏得太緊，獎杯上的水晶裝飾掉了一顆，滾到成彥腳邊，她卻沒撿，對著話筒硬邦邦地說：“謝謝我的團隊和粉絲，這次隻是意外，下次我會拿回屬於我的東西。”眼睛掃過成彥時，帶著怨懟，下台時故意踩了成彥的帆布鞋鞋尖，鞋尖的汙漬更明顯了，她卻頭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成彥的腳趾傳來一陣鈍痛。
全場突然靜了，連呼吸聲都聽得見。所有目光都盯在蒙著金色幕布的“第一名”位置上，主持人故意停頓了五秒，才舉起最後一張排名卡，聲音像炸雷：“本屆《星光重啟》二公排名——第一名！成彥！總票數128萬！其中現場觀眾票36萬500位業內評審投出210票，占比42，創本屆最高）、網絡真實票92萬真實用戶占比90，機器號僅10）、導師推薦分9.8折算票數15萬）！斷層第一！創本屆二公三項紀錄！”
金色幕布“唰”地落下，露出成彥的名字和海選照片——照片裡的她紮著低馬尾，穿件洗得發白的t恤，笑得有點靦腆，牙齒漏出一點，和現在站在聚光燈下的樣子判若兩人。聚光燈“轟”地打在她身上，台下的掌聲像潮水般湧過來，小晚舉著亮黃色燈牌跳得最高，燈牌上的“十年霜”三個字晃得刺眼，她喊得嗓子都啞了：“成彥！你做到了！你是第一！”粉絲區有人舉著“從燒烤攤到舞台頂流”的橫幅，橫幅被風吹得飄起來，像一麵小小的旗幟。
成彥愣在原地，手機“啪嗒”掉在地毯上，屏幕亮著粉絲群的消息：“封神了！彥姐是第一個沒資本還斷層第一的！”“《十年霜》衝上熱搜第一了！閱讀量破2億！”她彎腰撿手機，手指剛碰到殼子，就看到林薇薇站在旁邊，臉色白得像紙，攥著獎杯的手關節泛青，轉身時故意撞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成彥踉蹌了一下，她卻沒回頭，高跟鞋踩得地麵“噔噔”響。
“快上去啊！愣著乾嘛！”蘇晴從後麵推了她一把，成彥才慢慢走上台。接過獎杯時，金屬的冰涼順著指尖爬上來，獎杯上的燙金字“二公第一名”反光晃到眼睛，她眨了眨眼，眼淚沒掉下來，反而咽了回去——喉嚨發緊，像上次唱《十年霜》到最後一句時的感覺，卻不是因為激動，是因為恍惚：十年前在小酒吧駐唱，台下隻有三個觀眾，唱完《後來》有人喊“再來一首”，她覺得比現在還開心；現在站在最高的領獎台上，卻像隔著一層玻璃，看得到掌聲，聽得到歡呼，卻摸不到真實。
台下的電子屏突然亮了，實時熱搜滾動得飛快：成彥十年霜封神後麵跟著“爆”字，成彥斷層第一衝到第二，林薇薇刷票也爬上熱搜20。評論區裡，路人說“之前黑成彥藏資料的，現在臉腫嗎？人家隻是不想賣慘，用作品說話”；業內音樂人稱“9.8分的導師分，加上90的真實用戶投票，這才是無水分的第一——現在選秀太缺這種‘有靈魂’的歌手了”；甚至有燒烤攤老板發微博：“成彥以前在我這兒烤過串，晚上收攤了還在攤前練歌，現在火了，真好”，配了張她當年烤串的照片，照片裡的她穿著圍裙，手裡拿著烤串簽子，笑得很亮。
成彥看著這些評論，嘴角想揚，卻沒揚起來。她站在領獎台上，比其他選手高出半米，台下的目光像無數根針：有羨慕的，比如蘇晴舉著燈牌衝她笑；有嫉妒的，比如張雅站在台下，眼神躲閃；有探究的，比如幾個穿著西裝的資本方，手裡拿著本子在記什麼。這些目光紮在身上，比舞台的聚光燈還燙，讓她想起十年前在燒烤攤，油星子濺在胳膊上的灼痛感——那時的疼是真實的，現在的“榮耀”卻像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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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彥，跟大家說兩句吧！”主持人遞過話筒，成彥接過時手晃了一下，話筒線纏在手指上。她對著話筒輕聲說：“謝謝大家，謝謝《十年霜》——這首歌是唱給十年前的自己，也唱給所有在難裡沒放棄的人。”聲音很輕，沒什麼起伏，台下的掌聲卻更響了，有人喊“成彥我們永遠支持你”，她卻覺得這些聲音像隔著很遠，聽不真切。
走下台時，她看到顧懷安站在側台的陰影裡，手裡拿著個舊保溫杯，杯蓋沒擰緊，水滲出來一點，滴在他的黑色褲子上，留下個淺印子。他沒像其他人那樣鼓掌，隻是看著她，眼神沉得像深潭，裡麵有她看不懂的複雜——是欣慰？是擔憂？還是彆的什麼？成彥想走過去說“謝謝”，腳卻像灌了鉛，沒動——她突然覺得，站在這裡“第一”的位子上，比在燒烤攤烤串還累：烤串時隻要火不滅，就能有收入；現在站在這裡，要應付資本，要麵對質疑，要承受期待，高處的風比想象中還冷。
回到後台，粉絲送的向日葵堆了半間屋，每束花都夾著小紙條：“姐姐的《十年霜》陪我度過了失業的日子，謝謝你”“我也是從底層爬上來的，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加油”“以後會一直支持你，彆被流言影響”。成彥拿起一束，花瓣很軟，紙條上的字跡歪歪扭扭，卻暖得她指尖發顫。她把臉埋在花束裡，聞到向日葵的香味，卻突然想起媽媽寄來的胡椒湯調料包——早上收到的，還在口袋裡，包裝紙有點皺，上麵寫著“丫頭，天冷了，煮點湯暖身子”。
她靠在牆上，摸出調料包，指尖蹭過包裝紙上的字，心裡像被什麼堵著：這個耀眼的位置，真的是她想要的嗎？十年前的夢想是“能有個舞台唱歌”，現在舞台有了，卻覺得孤單；以前覺得“火了就能讓媽媽過上好日子”，現在火了，卻沒時間陪她煮胡椒湯。窗外的天已經黑了，舞台的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落在向日葵上，亮得刺眼——她終於站在了彆人羨慕的高處，卻第一次嘗到了“高處不勝寒”的滋味，這種滋味，比十年前在雨裡攥著解約書的苦，更讓她心慌。
小晚走進來，看到她靠在牆上，手裡捏著調料包，趕緊遞過杯熱牛奶：“彆想太多了，先喝口熱的——剛才小陳說，已經有三家唱片公司找你談合作了，都是業內頂尖的，你終於熬出來了！”成彥接過牛奶，溫熱的杯子暖著手心，卻暖不了心裡的恍惚——她看著杯子裡的倒影，那個穿著連帽衫的自己，好像離現在的“成彥”越來越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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